某日上班,趙頭兒叫我:“小京,來。”


    我跟他進了辦公室,赫然發現老板也在。


    趙頭兒把門一關,跟老板一起笑眯眯地看著我。我心裏立刻七上八下了。不會吧?我雖然平時趁上班時間看看八卦新聞聊聊□□,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啊,我對本職工作還是很負責任滴啊,難道公司出了財政危機要裁員?不要啊~~啊~~啊~~(回音)


    趙頭兒又少有地拿出他私家珍藏武夷山大紅袍來,親自泡茶,還親自把一杯茶放在我麵前,我僵硬地保持著笑容,強忍著哆嗦,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小京啊,你還沒有男朋友吧?”趙頭兒問。


    我一愣,心裏稍微安穩了一點兒,這問題好像跟裁員關係不大。


    “嗯,沒有。”


    這個問題公司的八卦姐妹們也經常問我,我一概以“沒有”回答之。早些時候是真的沒有,跟蘇一彥在一起的時候,時間不長,而且又沒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我怕萬一分了臉上不好看,便也瞞著,事實證明我的決策十分英明。如今是跟翟知今jq燃燒的歲月,堪比《潛伏》、《敵營十八年》一般的環境氛圍,當然更是守口如瓶。


    趙頭兒與老板相視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小京,你覺得葉工人怎麽樣?”趙頭兒接著問。


    到這時,我才略看出一點兒他們的意圖。


    我在葉工的博客上看到,他覺得我們公司所接項目絕大多數是住宅,基本沒有公建項目,大概是覺得才華無可施展吧,有點兒鬱悶,還說不打算在我們公司呆太久。難道……他的博客也被老板看見了?或是老板察言觀色知道了他心裏的秘密,想用女人把他留住?而這女人就是我??


    “葉工……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不過人應該不錯吧。”老板的老友兼愛將,我敢說他不好嗎?


    趙頭兒嗬嗬笑道:“小京,你還不知道吧,咱們丁總跟他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很了解他,他這個人真的很不錯,一表人才,工作能力強,誠實穩重,現在又是單身。葉工很欣賞你哦,所以丁總的意思是,今晚你跟葉工一起吃個飯,加深一下了解。你覺得怎麽樣?”


    臥槽……他見過我幾次啊?就“很欣賞我”了?一個趙老鴇還不夠,如今丁老板也開始從事老鴇這一很有前途的職業了?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老板親自出麵幫你做媒,那簡直是你家祖墳上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還不快謝主隆恩?


    於是我扮作羞在臉上喜在心裏的模樣,傻笑著,微微地點了點頭:“既然丁總這麽說,那好吧。”


    這也是我等大齡剩女的一大悲哀。周圍人打著關心你的旗號,什麽張三李四都塞給你,你還得虛心笑納,否則就招來“年紀這麽大了還這麽挑剔”之類的評語。如果你拒絕的態度強悍點兒,評語便升級為“估計是心理有點兒問題”。


    下班的時候,我打電話向翟知今通報此事:“我今晚有事兒,不回去吃飯了。”


    “哦,那正好,我今晚也有事兒。那晚上見。”他好像很忙,匆匆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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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笑。本來還指望他問問什麽事兒,說出來酸他一下,現在免了。也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按約定時間趕到綠蔭閣西餐廳,葉工已經端坐在那裏等我了。


    其實,這位老同誌也算是老同誌中的佼佼者。年紀不算太老,四十出頭,身材不算太胖,沒有啤酒肚,最難得的是頭發烏黑茂盛。


    他見到我,笑道:“小韓,坐。”


    我依言坐下,心裏盤算著該怎麽表現才能讓這位老同誌對我失望絕望最終遺忘。不料葉工第一句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小韓,其實這是個誤會。”


    我疑惑地看著他。


    “丁總這個人太熱心了,有時候過了頭,”他笑說,“有次他問我對公司裏哪個女孩子印象比較深刻,我就說是你,因為那次唱歌跟你一起唱過。然後我可能多誇獎了你幾句,他就留了心,硬是要我跟你出來吃頓飯。小韓你不用介意,其實我現在也沒有這份心思。咱們就當是普通朋友,隨便吃吃飯聊聊。”


    他這一番話很有意思,兩種可能:一,真話,我們丁總多事;二,假話,以退為進的高招。


    我表現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我們真的海闊天空地聊起來。因為偷窺過他博客,我頗有敵明我暗的優越感。但我仍發現有很多事是我並不知道的。


    因為他穿著短袖,我目光不時被他小臂上一道滄桑的傷疤吸引,他看見了,便解釋道:“中學時候打群架被砍的。”


    他見我吃了一驚,便又道:“雲南少數民族多(他是雲南人),很多地方民風很驃悍的。”


    我笑了,不怕死地問:“您中學時是不良少年吧?”


    他也笑了:“其實可以這麽說。”


    我突發奇想:“您可以以自身的實例去鼓勵現今的不良少年,告訴他們其實以後也可以躋身成功人士行列。”


    “真能成功的人也不需要我鼓勵。不良少年的性格裏其實有很多好的成分,比如膽量、衝勁、狠勁,如果用在正道上,一定有一番做為。反而是我以前同學裏那些很乖很聽話的,長大了很多都沒什麽出息。”


    我深有感觸地點頭微笑:“我就是讀書時很乖很聽話的人。現在果然很沒出息。”


    他訕笑:“你是女孩子。”


    “哎呦,別看不起女孩子啊,現在女強人多得是。”


    “那你為什麽不做女強人?”


    我見他問得認真,便也認真地答道:“每個人的幸福感來源不同。我覺得事業有成並不是最能讓我幸福的。”


    “那怎樣最幸福?”


    “在能養活自己之餘,自由自在地生活。”


    擁有自由的內心,用它去感受、了解這個世界,明白它的醜陋,也發現它的美好——這些太文藝,所以我沒說。


    我自知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也曾經為此深深自卑過,介祖濤甚至以此為理由跟我分道揚鑣。但在一歲一歲看似虛度了的年華中,我漸漸領悟到,我並沒有什麽不對,也越來越堅信,這種淡定的生活態度,才是我想要的。


    葉工好像陷入了沉思,弄得我開始yy他會不會被我一句話洗了腦,覺得這麽些年都白活了,從此退出江湖,成為又一個令狐衝……


    葉工博客的更新速度充分說明他是個敬業的人,當天晚上,他的博客上就出現了關於此次相親的詳細報導以及背景介紹。拜讀之後,我的心情受了振蕩,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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