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東京的最後一站,我打算去東京塔。


    在我的印象中,這是個很文藝的地方,有用它命名的書、電影、電視劇,內容不盡相同,講述的卻都是人類萬古不變的主題——親情與愛情。


    在150米高的觀景台上,迷人的東京夜景盡收眼底,還可以看到著名的彩虹橋和台場摩天輪。我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麵的景色發呆,心裏隻想著一件事——


    我竟然一個人來爬東京塔!這麽浪漫的地方,我竟然一個人來!為什麽那麽急著跟翟知今散夥?過兩天回了廣州再說會死人啊?鬼迷心竅……韓京冀同學,我看你活該孤獨終老……


    我垂頭喪氣地走到樓下的咖啡廳,買了一杯拿鐵。這裏的地板上有些鋼化玻璃鋪成的透明俯視窗口,可以從145米的高度俯視地麵,但因為已經是晚上,隻能看到塔身上的燈光。我小心地站在一個窗口邊上,一邊喝咖啡,一邊看下麵的燈光。


    在我旁邊不遠的地方,也站著一個人,似乎是個男的。我站了足有五分鍾,他也跟我一樣,一動不動。


    我終於好奇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不是在看腳底下,卻是在看我。


    我心裏一哆嗦。日本變態男出名的多,聽說電車上都有為了防止性騷擾而開設的女性專用車箱。難道臨走讓我在這兒撞上一“癡漢”?我也太背了吧……


    我故作鎮定地往光亮的地方走去,他也跟著我走。我加快腳步,他也跟著加速。我終於怒了,猛地停下來,轉身瞪他。


    這人穿一件白襯衫,也算是道貌岸然,他見我發怒,便也停下,畏縮不前。


    我正在思考是該罵“bastard”還是“八嘎”,那“癡漢”卻怯怯地走近我,試探著叫了一聲:“韓京冀?”


    我大吃一驚,也湊到他跟前細看他的臉,看了好一陣子,終於驚喜地叫道:“蘇一彥!蘇師兄!”


    我們倆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麽會在這兒?”問完又都笑了。


    “我在本校讀博,過來東大留學五個月。這幾天有個朋友來日本旅遊,我帶他來東京塔轉轉。”他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正在買東西的年輕人。


    我點點頭:“我也是來旅遊的,明天就回廣州了。”


    “哦……我記得你男朋友是廣州人,怎麽樣?結婚多久了?”


    我笑道:“這你都記得!我們早散了。師兄你呢?孩子都打醬油了吧?”


    他聳聳肩:“孤家寡人。”


    我露出遺憾的表情,心裏卻在竊笑:這位師兄,名字就透著三分嬌媚,人又白淨瘦弱,怎麽看都是小受一枚。不會是因為bl不為家人接受的關係至今未婚吧……


    我們請他的朋友幫忙,合影數張留念,臨分別時他告訴我,下個月會去中山大學開會,有機會的話找我吃飯。


    邪門,我最近怎麽老是接到地陪的工作呢?……


    第二天坐在回國的飛機上,翟知今仍然在擺酷,不怎麽理我。


    到了白雲機場下了飛機,我們默默地各自拉著行李,走到機場快線的上客點。


    翟知今看了看站牌:“我搭6號線,你呢?”


    其實我搭6號線也可以,但既然他這麽問了,我隻好說:“我搭2號線。”


    “再見。”


    “再見。”


    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從此,翟知今這個人徹底地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以往種種如同春夢了無痕。我們像兩條隔著十萬八千裏的平行線,按著各自的軌跡相安無事地延伸著,再無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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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得——美。


    他仍然會隔三岔五地跑來我們公司,跟他們應酬時趙頭兒仍然會把我安排坐在他旁邊,他一見到我就露出一種冷淡而曖昧的神情,也不知到底是想撇清還是想強調他跟我的關係,嚇得我心驚肉跳。


    我找了個周末約小皮出來吃飯,把東京的手信帶給她。


    “這些草餅味道不錯,這個東西是用來放鑰匙的,可愛吧?這個小機器人是買給你兒子玩的……”


    小皮一件一件地笑納,不時點頭稱讚:“卡哇伊~~”


    我撐著下巴做失落狀:“我剛分手誒,你也不安慰我。”


    “拜托,想要人安慰自己也要下點本錢,起碼畫個黑眼圈,打個黃粉底,腮幫子上加點陰影,弄出點‘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思。你看你這精神抖擻的……和平分手?”


    我微微搖搖頭:“感覺他好像有點記恨我。”


    小皮眯著眼睛奸笑:“沒有愛,就沒有恨……”


    “切,丫前腳跟我分手後腳就到銀座俱樂部找美女去了。不說他了,我在東京碰到一個咱們的師兄,還挺有名的,你猜是誰?”


    “範跑跑?”


    “……還沒那麽有名。是比咱們高一級的,長得特像小受的那個才子。”


    “蘇一彥???”


    我捂著耳朵,恐懼地看著她:“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你真見著他了?他結婚了嗎?”


    我嘿嘿地笑:“這麽關心他幹嘛?他還沒主,但你可是有主的人了,注意點影響啊。”


    小皮瞪我一眼,歎道:“韓京冀,你作的什麽孽啊……”


    我一楞:“我作什麽孽了?”


    “蘇一彥啊,多斯文靦腆的一個人啊,當年為了你,在校門外醉酒,連吐六棵樹,你生日的時候,還跑到咱們宿舍樓下喊過你的名字,可惜咱們都跑出去唱k了,沒人聽見……”


    我頓時五雷轟頂,半天才道:“這麽大的事兒,我怎麽一點兒不知道?再說……他怎麽會看上我呢?”


    “據說你們一起在辯論隊混的那陣子他對你暗生情愫,可惜還沒來得及表白,你就跟了介祖濤,他大受刺激。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些事,彼時你已經跟介祖濤打得火熱,我也就沒告訴你了。”


    辯論隊?那倒真是我一段輝煌的日子,吵遍全係無敵手啊……原來他喜歡攻擊型的,不愧是小受……


    “那你現在幹嘛告訴我?”我埋怨小皮,“弄得我覺得好像欠了他錢似的……”


    “我幾乎已經忘了,今天你一提他我又想起來了。這麽大一個八卦我悶了這麽些年我容易嗎?你在東京見著他,他沒跟你說點什麽?”


    “他隻說過陣子要來中山大學開研討會,有時間的話找我吃飯。”


    小皮賊賊地笑著:“甚好,甚好。到時候千萬別找我,你們盡情地二人世界吧。小京,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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