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眼睛。


    認識沒三天,就敢在這種重大問題上跟老娘毛遂自薦的人,他是頭一個。


    我微笑道:“像您這樣的人才,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沒有。”


    哈,可算被我逮到一個反擊的機會,我學著他當年的語氣:“哎呦,還保密……”


    翟知今很明白我在幹什麽,笑著說:“好吧,怎麽樣你才相信?”


    我不敢把他惹急了,忙道:“開個玩笑,我相信您。您請坐,想喝什麽?”


    “雨前龍井有嗎?”


    “……沒有,隻有超市買的綠茶。”


    “也行。”他說著在沙發上坐下,看電視。


    我看他一眼,默默地打開櫃子找茶葉。問他想喝什麽不過客氣客氣,正常人借用完廁所不是立馬滾蛋了嗎?


    翟知今擺著那種時尚雜誌裏常見的很休閑的坐姿,接過我泡的茶,開始跟我拉家常:


    “你上次告訴我你是河北人,其實我爺爺也是河北人。”


    “哦?河北哪裏?”


    “保定。”


    “我們家在石家莊。你去過保定嗎?”


    “沒有,聽說房子早沒了,我爸還沒出世我爺爺就跟部隊到北京了。”


    “你爺爺是老革命?”


    “地下黨。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心裏一動。


    通常,當異性向你打聽家庭人口構成情況時,就說明他已經對你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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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我獨生子女。您呢?”


    “一哥哥一妹妹。”


    “都是做什麽的?”


    “我哥做進出口,妹妹學音樂。”他喝完了茶,又起來參觀我的屋子。


    我這屋子,兩個人站起來轉個身都困難,你還能看出花兒來?


    “你平時自己做飯?”他在廚房裏問我。


    “對啊,我媽老說外邊飯店用的都是地溝油……”


    “改天能嚐嚐你手藝嗎?”


    “沒問題啊,隻要您不嫌棄。”


    “你怎麽老是‘您’來‘您’去的。我又不老。”


    “可您是領導。”


    “不是你領導。”


    我笑道:“那好,以後我就管你叫‘你’。”


    他也笑了:“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明晚我想請你去西餐廳,有什麽介紹嗎?”


    我想也不想便道:“二沙島塞納河。”這是我所聽說過最貴的,也稱得上廣州頂級法國餐廳了。


    等他走了,我立刻打開電腦,邊咽著口水邊搜這間餐廳的菜式。


    一男人請你去西餐廳,我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法國音樂一聽,紅酒一開,蠟燭一熏,再灌點甜言蜜語……


    但我管不了那麽多。塞納河!塞納河啊!!管他姓翟的土財主也好,腹黑男也罷,這一頓我是敲定了。


    唉,真真鳥為食亡啊……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一件名牌折扣店買的黑色小禮服裙子去上班,惹得公司裏每個人都驚歎。


    趙頭兒端著茶杯打量我:“不錯不錯,黑色就是顯氣質,還襯得你皮膚白。早就該這麽穿。”


    感覺他越來越有鴇母風範了……


    晚上坐上翟知今的車,他一雙狼眼也看了我好半天。


    我假裝沒看見,心裏卻竊喜,這說明咱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啊。


    一路上想著即將到來的大餐,我心情都很雀躍。到了餐廳門口,接待我們的外國mm很熱情地為我們引路。然而走了幾步,我一眼瞥見露天茶座上那兩個你儂我儂的人,便死命拽了拽翟知今的袖子。


    “怎麽了?”他一臉疑惑。


    “換一間吧。”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一下子便明白了狀況,點頭道:“那就走吧。”


    誰料便在此刻,茶座上那女人好死不死地站起來,用充滿驚喜的聲音大聲喚道:“小京!”


    我緊緊咬著牙,向她擠出一個笑臉,胸口劇烈起伏著。翟知今忽然握住我冰涼的手,在我耳邊低聲說:“別緊張,包在我身上。”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我好奇地看他一眼。


    他拉著我走過去,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我若無其事地向他介紹:“我朋友介祖濤,他夫人汪聞笛。這位是……”


    “幸會幸會”,翟知今不等我說完,便跟他們熱烈握手,交換名片,“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京的未婚夫,翟知今。”


    我暈……跟您在一塊兒,總能有驚喜啊……


    汪聞笛笑吟吟地道:“叫我wendi好了。小京要結婚了?我們都沒聽說。”


    翟知今也嗬嗬嗬假笑幾聲:“訂婚宴還沒擺呢,地點倒是已經定下來了,東京的目黑雅敘園,那間酒店有曆史感,小京也喜歡。”


    汪聞笛忍不住道:“東京?”


    “我親戚大部分在日本,隻有幾個在歐美。我本人在北京工作。”


    汪聞笛怔了一下,又問:“你和小京是怎麽認識的?”


    “世交。爺爺那一輩是朋友。對了,我妹妹下周要來星海音樂廳開演奏會,到時要是有空,歡迎來捧場啊。我們今晚還有別的事兒,不能在這兒吃飯,失陪了。”


    回到車上,他才問我:“不知道我理解錯了沒有,你要的是這效果吧?”


    我笑得合不攏嘴:“沒錯,就這效果。你理解能力太強悍了。”


    “一看你那表情就明白了。前男友?甩了你?因為那女的?”


    “……全中。前麵是向日葵西餐廳,也不錯,就在這兒吃吧。”


    我們進去坐下,點了幾樣菜,叫了瓶紅酒,我一邊灌,一邊稱讚他:


    “你剛那編故事的能力,不去做編劇可惜了。”


    “也不全是編的。”


    “你們家親戚都在日本?你爺爺不是老革命嗎?”


    “隻有我哥一人在日本。要在東京擺喜酒的人就是他。”


    “哦……你妹妹要來開演奏會?”


    “真的。就下周。你慢點喝,先吃東西。”


    “這紅酒味道挺好。”


    “一般吧,也就七八百塊錢一瓶。”


    今晚心情真是不錯,一想到我們離開時介氏夫婦呆滯的表情我就覺著可樂。不知不覺間一瓶酒有七八成被我灌下去了,最後結帳的時候,我一陣陣地頭暈。站起來半天走不動路。


    “叫你別喝這麽多……”翟知今隻好扶著我往外走。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要是……喝多了……怎麽……怎麽開車……”


    “哎喲,這麽為我著想啊?”


    我傻笑:“那是……要不然……怎麽當……你未婚妻啊……”


    他笑而不語,把我塞進車裏,幫我係上安全帶,然後我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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