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舟循著聲響回頭,見到來人,一時有些怔愣。袁冉麵無表情舀了勺濃湯,“幹嘛呢,我臉上有花?”“抱歉。”宋知舟低下頭,攪拌著麵前幾乎見了底的咖啡,低聲道:“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哈!?”袁冉有些心虛地提高音量,“這是我家,我為什麽要走?”宋知舟沒有戳穿,隻是抿著唇微笑。袁冉一看他那副自認聰明的樣子就火大,但今天畢竟是在本宅,而他這次過來也不是來吵架的。“那個……”袁冉放下勺子,抱著臂不情不願道,“今天的事,謝了。”宋知舟聽得出對方是在為什麽而道謝,他隻是驚訝於這話居然會從袁冉口中出來。短暫的詫異過後便是悸動的欣喜,他噙著笑柔聲道:“隻要是你需要的,我都想為你做好。”宋知舟這話,既突兀又沉重。袁冉十年如一日隻談激情不談感情,拿錢換伴兒,本質是從不打算進入“真正”的伴侶關係。他唯一能保證的是,身邊有人時,絕不會另外再找。處膩味了,也會好好打發,再找新的。他致力於及時行樂,隻對眼前的快活矢誌不渝。“倒也不用做到這份上,”他難得心平氣和,“你從我這裏是得不到什麽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明天我會搬去鈐園。”短短一句話止住了宋知舟的爭辯。“你願意和我住在一起!?”他一掃方才的低落,眸中陡然泛出光彩來。“隻是暫時,具體明天再說。”袁冉想了想補充道,“我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懂?”宋知舟沒有說好,也沒有點頭,隻是倉促地低頭抿咖啡,而後沒頭沒尾道:“……隻要能在你身邊。”袁冉實在聽不得從宋知舟嘴裏蹦出來的疑似是情話的玩意兒。宋知舟不可能喜歡他,就如同他不可能喜歡宋知舟。許是宋家敗落真的磨平了這人的傲氣,為了自保自欺欺人,才會說些示好的蠢話。“你要是跟從前那樣有骨氣,我倒還敬你三分。”袁冉利落起身,也不管宋知舟瞬間失落的眉眼,擺擺手就算道別。拐至僻靜處,他驀地頓足。緩緩倒退,目光漸漸聚焦至走廊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垃圾桶。那桶口塞了個眼熟的物件,不是別的,正是一刻鍾前,自己送給孟清蘭的糕點。精美的錦盒原封未動,就連緞帶都未曾被扯開過。普通人家稱作心意的東西,從袁冉手中送出去,就順理成章成了垃圾。袁冉走近那垃圾桶,掏出煙氣定神閑點上,臉上沒什麽表情。才抽了兩口,就有不知從哪兒跑來的幫傭趕到,禮貌地請他將煙滅掉。他也好說話,朝著頭頂直直對著自己的監控鏡頭,長長呼去大口白煙,而後反手將煙蒂摁滅在身後錦盒。木質錦盒在煙頭灼燒下散出難聞的焦炭氣味。袁冉哈哈大笑,朝著鏡頭誇張地揮舞雙手:“下次見哦!母親。”第4章 彼此彼此從清晨開始,宋知舟就沒離開前廳太遠,臨近晚飯時,他才透過落地窗望見了緩緩靠近的轎車。袁冉說的搬家,其實就是拎包入住,所帶行李比一趟短期出差都少。明裏暗裏都在說:暫住而已。即便如此,宋知舟依舊很高興。坐在車裏的袁冉隻覺得古怪。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自己和宋知舟的伴侶關係。更別提親眼目睹,宋知舟作為丈夫在門口等待自己回家的畫麵。真是……怎麽看怎麽違和。進了家門,袁冉看著宋知舟忙前忙後的樣子,實在沒忍住,“你過來。”宋知舟聞聲立刻到他身邊。袁冉指指二樓,擺出副有言在先的架勢,“我不會去你房間,你也別進我房,井水不犯河水,懂?”在同房這一點上,宋知舟似乎比袁冉還介意,露出少見的不滿神色。“我們當然是睡兩間房!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話明明算是達成了共識,可自己提出是一回事,被對方嫌避又是另一回事,袁冉心裏又莫名不得勁兒起來。到底是誰每次見了自己都一副情根深的樣子啊?!他沒好氣地從地上撈起自己行李,走了幾步又回身憤憤道:“嘴上是這麽說,我還怕你晚上偷偷爬我的床呢!”這話說得太露骨,宋知舟又氣又急,卻找不到狠話反駁,索性拉著袁冉不讓他走。“喂喂,幹嘛!”袁冉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敢動手。好哇,既然要動手,那他勢必要拿出些接地氣的手段了。論打架,他是輸過,但沒怕過!隨手將包甩開,空出的手在半路轉了個道,直直向宋知舟最沒防備的小腹攻去。宋知舟沒想到袁冉一出手就這麽沒品,大腦直接宕機,好在肌肉記憶仍在,電光火石間就扭轉了情形。“哎痛痛痛!”袁冉奇襲不成反被擒,一聲高亢叫喚淒慘到幾乎變了調。宋知舟回過神,隻是條件反射進行反擊,回過神來才感覺懷裏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登時慌得不行。“抱歉!”宋知舟手忙腳亂去扶,剛把對方翻過來就對上一雙泛紅的眼睛。狠狠盯著自己,又凶又可憐……“對不起對不起,”宋知舟想觸碰袁冉紅彤彤的眼尾卻是不敢,指尖微微往下,懸在頸間依舊是不敢,最後隻能虛虛覆在方才被他反扣的臂膀。他試探著問:“是不是很痛呀?”袁冉不說話,隻從鼻孔裏喘粗氣。撞開宋知舟,連行李都沒拿,扭轉身跌跌撞撞就往樓上跑。到了二樓,他本想去主臥,轉念一想那裏八成已經被宋知舟占了,便幹脆選了個離主臥最遠的房間進。門剛關上,就聽門板後傳來斷斷續續的輕扣聲,袁冉剛抬了個肩就痛得齜牙咧嘴,氣得他當即決定無視。外頭又敲了一會兒,沒等到袁冉應答,便也住了手,也不知是在門外幹候著還是走了。袁冉還在氣頭上,在昏暗的室內摸著牆找開關。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房間的布置,待看清室內環境的刹那,他竟沒有動彈,直直站立原地,滿臉複雜神情。左手邊是一個堆滿書籍的架子,架上除了成排書籍外,還擺了幾個相框。最大的那個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孩子,袁冉認識,那是約莫十一二歲的宋知舟這是一張宋知舟與父母的合照。「我不會去你房間,你也別進我房間。」豪言壯語還在耳際,十分鍾不到就被自己率先打破。速度實在太快,快到他都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挽尊。想不到就幹脆不想了。他揉著酸痛的手臂走到床鋪邊。被褥間散發著好聞的柑橘香,袁冉隱隱約約感覺有些熟悉。略一回想,倒是記起來了。前陣子喝醉抱著宋知舟亂啃時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作為情場老手,那天那種級別的身體接觸,他自然不當回事兒,就連當時的那點尷尬,也隨著時間推移消散了。此刻回憶起來,他甚至隻對柑橘香的來源感到好奇。也許是香水,或是沐浴露,當然也有可能是室內香氛……本不該在這個情景下想這些事情,可那柑橘香意外讓他感到極其安心。既安心,他便覺得困。忍不住往床鋪裏倒去,嘴裏還自我安慰嘟噥著:“小爺的園子,我愛睡哪兒睡哪兒……”眼皮一沉,居然在立誌“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床上睡了過去。袁冉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是在疼痛中驚醒的,睜眼的一瞬間就看見了宋知舟近在咫尺的臉。“你、你你怎麽在這裏。”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往後彈開,拉開了一段距離,才發現自己的衣袖被卷起,鼻尖俱是濃濃藥酒味。“我怕你肌肉有拉傷……”宋知舟解釋到一半立馬補充,“我隻是想回房拿件外套,看你睡得不踏實,有些擔心。”“我睡了?誰說我睡了?!”袁冉恨不得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顯示一下自己的意誌力,但他很快發現,比起手臂,似乎腰才是重災區,隻是微微發力,就激得他生理性流淚。袁冉明白了,宋知舟這小子八成是練過的。不然怎麽可能靠一隻手就給了他兩處不痛快。“是不是……腰也疼?”宋知舟手腳並用爬近了些,“你讓我看看。”“痛個屁。”袁冉拿膝蓋頂他,“我允許你爬床了嗎?”“這是我的床。”宋知舟繞過袁冉的膝蓋跪到他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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