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雪被薛曉荷扶著走過來。


    昨晚腳崴得厲害,她回去之後立刻冷敷,一早又喊上薛曉荷陪她找大夫看了看,好在大夫說她處理及時,告訴她隔幾個小時冰敷,並且注意休息就行。


    想了想,還是特意去找了蔣卓。


    她和蔣卓是初中同學,當初蔣卓初三就轉學了,但阮清雪一直都很有心地留意著蔣卓的消息,因為當年蔣卓有個一直沒結婚把他當親兒子看的叔叔,最重要的是,這個叔叔發展很好。


    算一算也有好幾年沒見了,哪想到當初滿臉稚氣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再見麵變得又高又帥氣,舉手投足還帶著些骨子裏的不羈。


    阮清雪遮住眼中的思量,隻當沒看出蔣卓的不耐煩,柔柔道:


    “老同學能在這裏見麵也是難得的緣分,我比你先來,一定要讓我盡地主之誼請你吃頓飯,但國營飯店要十點才開門,蔣大哥能先陪我去趟百貨嗎?”


    蔣卓推著自行車,不解地看了阮清雪一眼,大家都是同學叫什麽哥哥妹妹的,但他也懶得計較,就道: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買點日用品,來的時候都沒帶,這路也太滑了,早知道我就不該買自行車,我看剛才那樣的三輪就不錯。”


    阮清雪一愣:“什麽三輪?”


    蔣卓衝江暖離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剛才經過的一輛,還給罩了塑料車棚,別說,看著還挺不錯的,一看就比自行車穩當多了。”


    一聽他說什麽塑料車棚,阮清雪心裏就有個猜測,蔣卓剛才說的三輪車不會是江暖的吧?


    她現在厭惡極了江暖,即便有一點可能,也不想她身邊的男人對江暖有一點好印象,阮清雪掩唇笑了笑,明褒暗貶道:


    “我倒是也認識一個騎三輪車的女同誌,其實我挺佩服她的,每天穿著破棉襖一大早就開始蹬車,可能是因為她沒文化也沒工作吧,隻能靠出苦力給人拉活兒謀生,倒也算是能自力更生了。我跟她不能比,就算我現在不在文工團工作,可能也舍不下臉麵像她一樣去蹬三輪,畢竟要考慮到以後的對象或者婆家的想法。”


    哪想到蔣卓一聽,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嫌棄道:


    “那你確實沒法比,就你這風一吹就倒的,到時候是車拉你還是你拉車啊?對了,你帶我認識一下那個女同誌唄,我想問問她三輪車在哪兒買的,要是需要票什麽的,我還得趕緊找人弄一張過來。”


    阮清雪:“……”


    忍著氣憤好不容易把蔣卓忽悠過去。


    去百貨大樓要經過供銷社,看見供銷社門口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阮清雪心裏越發堅定,她不想變成那些每天隻知道柴米油鹽的嬸子中的一個,所以她一定要嫁到顧家。


    正準備離開,無意間瞥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阮清雪愣住了。


    剛要再仔細看看,就見到供銷社開門的一瞬,那個身影“唰”地就躥了進去,直接把一幫常年搶購經驗十足的嬸子們甩在了身後。


    阮清雪:“……”


    不,她很確定她看錯了,那個瘋了一樣跟嬸子們搶著擠進去供銷社的人,一定不會是顧朝陽!


    江暖不知道顧朝陽正超常發揮,她手裏有錢有票,上次去電影院附近買東西買出經驗了,在附近幾個家屬院轉了轉,還真讓她買到了好東西。


    有個大姐手裏有二斤大白兔奶糖,還有一個大鐵盒子的什錦餅幹和六包鈣奶餅幹,這些可都是從外地弄來的好東西,畢竟這年月物資真的算比較匱乏的,像鈣奶餅幹這種供應不多的,就算是產地的人,也得憑借“嬰兒餅幹供應票”或者托關係才能買到。


    江暖果斷把這些都包圓了,分出來一斤大白兔奶糖和三包鈣奶餅幹,留著元旦拿回家給她奶他們吃,剩下的都寄給她哥。


    又溜達一圈,看到有人賣雞蛋,江暖就想起她那個沒用的係統了,但凡有個能種田養殖的空間,她哪用得著花錢買糧買肉吃?


    係統:“……”


    我都不吭聲了還要被你罵一句沒用,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好吧,係統確實什麽都做不了,因為江暖主意太正了,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係統完全忽悠不了她!


    江暖見沒別的可買了,就往供銷社走,老遠就看見顧朝陽聽話地站在那裏,懷裏抱著桃酥和糖果,冷著一張臉,周圍三米內都沒人想靠近他,所以也沒人注意到顧朝陽眼睛其實一直在緊緊盯著江暖離開的方向。


    看見江暖踩著熟悉的三輪車過來,顧朝陽臉上立刻冰雪消融,大踏步走過來,有些得意地道:


    “看,我都買到了!”


    江暖被他那隱隱炫耀的語氣逗笑了,覺得應該多鼓勵顧朝陽,連忙一臉真誠道:


    “你可真厲害,硬是從那麽多嬸子手裏搶到這些好東西,我得在信裏寫一筆,告訴我哥寄過去的這些東西,你可是出了大力的。”


    顧朝陽立刻覺得,剛才他頂著那麽多嬸子的目光,硬是堅守住排在第一個買東西,值了。


    江暖也不小氣,當即拆開一包鈣奶餅幹,遞給顧朝陽:


    “快嚐嚐,這個可好吃了。”


    顧朝陽之前吃過,但倆人還是站在供銷社旁邊的角落裏,一人美滋滋地吃了一塊鈣奶餅幹,之後顧朝陽就說什麽都不肯再吃了,搖頭道:


    “吃飽了拍不出狀態,要是爺爺一看照片,覺得咱倆紅光滿麵精神飽滿的,不同情咱們怎麽辦?”


    江暖覺得非常有道理,就把餅幹收好:“那我也不吃了,留著咱們晚上餓了吃。”


    顧朝陽點頭表示同意,剛準備要走,又有些害羞地拿出樣東西,道:


    “我也給大哥買了點東西,別的我暫時也買不起,昨天無意間找到幾張票,我就給大哥買了6塊肥皂,就祝大哥六六大順吧,還買了兩管牙膏,加一起就是八八大發了。”


    江暖:“……”


    她替她大哥謝謝顧朝陽了,該說不說,顧朝陽還怪懂祝福的,滿嘴都是吉利話。


    倆人把東西全都收好,蹬車往照相館走,因為顧朝陽在,江暖不能把東西放進她好不容易增加的7立方米空間裏,所以說,顧朝陽多少算是個累贅了。


    這個時間點,照相館也才剛開門不久,一大早看見長得這麽好看的小兩口,照相師傅其實還挺高興的。


    但等江暖一開口,照相師傅就不這麽覺得了。


    四下看了看,江暖一點不見外,張嘴就問:“師傅您這裏有化妝品嗎?”


    師傅頓了頓,化妝品當然有,還是他妻子特意幫他置辦的,說是來拍照的女同誌可能會用到,但是因為他不會化妝,所以還都是嶄新沒開封的,就道:


    “有是有……”


    江暖隻想聽到這個“有”字,就笑嘻嘻開口道:


    “那拿出來給我們用一下吧,對了有溫水可以洗臉嗎,這不洗臉不好上妝啊,我們打算拍兩張彩色照片,師傅您別看我這請求好像挺麻煩的,其實您換個角度想想,等我們倆化完妝拾掇得精精神神的,就我們倆這臉,再配上您一手好技術,到時候這照片拍出來,那還不得人見人誇?您懂這意味著什麽嗎?”


    照相師傅:“……”


    他不懂,他也不怎麽想懂。


    人家不搭話江暖也不尷尬,她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戲唱下去:


    “這意味著,師傅您擁有好手藝的名聲就能傳出去了啊!哎呦,到時候我那七大姑八大姨,還有我們十裏八村的街坊都奔著您的好手藝來了,您這裏門庭若市,隔壁照相館的師傅還不得羨慕哭?”


    “回頭您要是拿出畢生絕學給我拍得滿意了,我再給您送個感謝信什麽的,您說這領導要是不給您評個先進升個職什麽的,這廣大人民群眾也不答應啊。”


    照相師傅:“……”


    這是哪來的活祖宗?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啥?


    照你這話一說,我要是拒絕你,好像顯得我特別不識抬舉,特別不求上進,甚至還特別不是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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