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本來想隨便敷衍一句就得了,沒想到顧朝陽的臉實在太能打了,她看了幾眼,終於忍不住誠懇地道:


    “其實你根本不用這麽費事,你有這張俊美的臉在,就是披個麻袋都好看。”


    顧朝陽:“……”


    耳根微微紅了一下,江暖怎麽誇他誇得這麽直白!


    但也因此默默鬆了口氣,沒想到靠臉還能有這好處,顧朝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把選中的衣服專門疊好放在旁邊,幹脆偷偷湊到給江暖買的梳妝台鏡子前瞧了瞧。


    這張臉看了二十多年,就算江暖誇了,他也一時看不出來什麽,而且摸了摸短發,有點可惜他沒有頭油什麽的。


    上次他手下有個快三十的連長去相親,大家都怕他被人家姑娘嫌棄年紀大,休假特意結伴去百貨大樓給買了頭油木梳什麽的,就差給他塗脂抹粉了,回來給那個連長一頓收拾,好家夥,那頭發油亮油亮像被牛舔過似的。


    顧朝陽覺得早知道他應該也借頭油用一用的,到時候把頭發弄得油光水滑的拍照,說不定大舅子看他那麽精神,會更有好感!


    江暖根本不知道顧朝陽竟然有那麽驚悚的念頭,要是知道她一定跟她說,大哥別,不要頭油,你千萬別糟蹋你那張臉!


    本來尋思就是拍張照片,也不需要特意準備什麽,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江暖問顧朝陽:“咱們要不要也拍張照片給爺爺寄過去?”


    顧朝陽頓了下,站直身體假裝剛才沒照鏡子,看著江暖理智道:


    “我覺得爺爺應該不會想我,他可能比較我想打死我。”


    江暖抽了抽嘴角。


    其實她也比較讚同顧朝陽這話,但死道友不死貧道,江暖馬上昧著良心繼續忽悠顧朝陽:


    “不會的,你今天不是還給爺爺打電話了嗎?爺爺肯定很想你,也許還順帶著想想我這個孫媳婦,那咱們身為小輩,就更應該孝順他老人家啊,比如主動給他寄過去張照片什麽的。”


    “但是拍照之前吧,我覺得咱倆得先找一些比較破舊的衣服,最好是帶著破洞連個補丁都沒打的,穿上就往那兒一坐,還得注意不能笑得太燦爛了,完事兒照相師傅哢嚓這麽一按,妥了!”


    顧朝陽聽著聽著,眼睛就亮了。


    他明白江暖的意思了!光給爺爺打電話說他們多慘有什麽用,必須加上一張又淒慘又可憐的照片才有說服力啊!


    轉頭就又去行李袋裏一頓刨,終於從最底下翻出來一件破破爛爛的襯衫,顧朝陽滿意地拿給江暖看:


    “這件怎麽樣?這是我訓練的時候摸爬滾打穿破的,你看這一個破洞挨著一個破洞,補都不能補,幸好沒丟,到時候我就穿這件吧。”


    他還積極催著江暖,看見江暖找出一件帶著幾塊補丁的衣服,皺著眉有些不滿意:


    “你這衣服都補好了啊,顯不出破舊來,要不我幫你撕幾下,撕得破一點兒,假裝是刮壞的?”


    “不用了,謝謝。”


    江暖毫不猶豫一口拒絕了。


    帶補丁沒問題,這時候大家都很樸素,她穿這樣打補丁的衣服既能達到目的又不顯得刻意,但要是讓顧朝陽撕成破布條,那她就真成小叫花子了。


    到時候顧老爺子不但不會覺得她淳樸,可能還會覺得她是不是年紀輕輕就有點缺心眼。


    顧朝陽被拒絕也不失望,受到江暖給大舅子回信的啟發,他又踴躍發言:


    “你給大哥寫信,我也給爺爺寫信,到時候跟照片一起找人給爺爺捎過去,信裏就寫我離開京城這麽久,算算也有好幾天了,日思夜想遠在京城的親朋好友,打算等過段時間蹬三輪車賺到錢了,就把咱們特意拍的照片多洗幾份,挨個給大家寄過去,讓大家看看爺爺遠在省城的孫子孫媳婦,都過得很好!”


    江暖:“……”


    她都能想象到顧老爺子看到這封信會是什麽表情了。


    顧老爺子可能上輩子真的欠了這個孫子的,隔著幾千裏地,還得被迫欣賞孫子孫媳婦苦大仇深的照片。


    而且他大孫子,還打算帶著他大孫媳婦,小兩口穿得跟要飯的似的拍照留念,再不遠千裏寄給老顧家親朋好友轉圈丟人。


    顧朝陽當真覺得這主意不錯,又問江暖:“你覺得怎麽樣?”


    江暖沒有猶豫,堅定點頭道:


    “我覺得你想得很好,咱們就這麽辦!”


    心裏卻想著,看來她跟顧朝陽這個婚必須得盡快離了。


    不然她怕顧朝陽再怎麽作死下去,老爺子早晚有一天會想大義滅親,別到時候再連累她這個塑料孫媳婦,那她多無辜。


    顧朝陽還不知道,老爺子還沒幹什麽呢,他的塑料媳婦已經扇著小翅膀打算自己飛了。


    倆人為了明天拍照的時候看起來更惹人憐愛,決定晚上吃清淡點,明天早上最好也餓著肚子去拍照。


    “要不吃疙瘩湯吧?”顧朝陽提議,“這個我會,我來做。”


    有次他們在邊境山溝溝裏執行任務,當時大雪封路,為了避免引起敵人注意,還不能到另一邊山頭去找東西吃,戰友就用雪煮水,和上僅剩的一點麵粉,遮遮掩掩做了疙瘩湯,當時顧朝陽覺得簡直是人間美味。


    江暖同意了,倆人合住,她又不是廚師,必然不能總是她一個人做飯顧朝陽隻等著吃,最好是小夥伴都掌握一手登峰造極的廚藝。


    顧朝陽對自己很有信心,就拒絕了江暖的技術指導:“我覺得我可以。”


    江暖先往廚房看了看,覺得那肉啊油啊都在,顧朝陽就是攪一鍋麵糊塗應該味道也差不到哪裏去,就果斷道:


    “對,你可以,我也相信你可以。”


    說完放心地進屋去翻她的各種票了,電影院大哥那裏換來的,趙廠長師兄給的,沈行之大戶換的,還有顧朝陽到處搜刮來的,江暖現在妥妥是個票票富婆,她打算多買點好吃的寄過去,讓她哥見識見識來自妹妹的震撼!


    然而顧朝陽辜負了江暖的信任,等到晚上躺在被窩裏,江暖都覺得她當時可能腦袋被驢踢了,要不怎麽就輕易相信顧朝陽了呢?


    那一碗稀溜溜清湯寡水沒滋沒味的疙瘩湯喝下肚,要不是不想浪費糧食,她一口不想吃,那味道跟刷鍋水有什麽區別?


    顧朝陽還嘴硬:“可是我那時候吃就是很香,而且我就是照著戰友的步驟做的,一點都沒錯。”


    江暖特別好說話,點點頭讚同道:“我覺得你說的都對,可能是我不懂欣賞,不如這樣吧,以後咱們倆分開吃飯,你做你的絕世美味,我做我的八大菜係,我甚至還可以讓你先用廚房做飯,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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