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京營四萬人馬抵達北京城德勝門。


    這一天,北京城內萬人空巷。


    朝廷軍隊正麵擊潰建奴,這在大明絕對算得上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而且還是連著兩次。


    自打鄭三俊等人得知天子去了軍營之後,禮部就開始著手準備,畢竟天子禦駕親征德勝歸來,禮部自然要安排一應的慶祝。


    當然,得勝歸來要慶祝,可禮部官員一直認為這是小概率事件,畢竟英宗的事還曆曆在目,他們甚至做了兩手準備。


    如今好在是打贏了,不論如何,所有人都似乎鬆了一口氣。


    德勝門外,不止是百姓,還有各部官員、勳戚,以及勳戚子弟們,天子大勝歸來,他們按規矩都要出城迎接。


    不多時,崇禎皇帝乘著馬車逶迤而來,馬車兩側,早有身著華服的侍從跟隨。


    除了手執黃羅傘蓋的力士外,更有手執鋼刀的錦衣衛侍衛,他們表情冷峻,透著皇家的威儀。


    這些當然是留守宮裏的方正化提前準備的,早在崇禎皇帝抵達京城之前,一應儀仗隊就等候在了必經之路上。


    此時的張世康倒是並未坐在馬車上,而是騎上了他的二狗,行在崇禎皇帝的馬車旁。


    如今要接受百姓慶祝,他再與天子同乘就顯得有些過分,崇禎皇帝倒是不以為意,還覺得張世康很古怪。


    直到張世康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蟒服,把尚方劍掛在腰間,還四處詢問別人這副行頭如何如何。


    崇禎皇帝終於才知道,這小子是想顯擺。


    不過他也理解,張世康之前在京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名聲向來不咋地,說是人厭狗嫌也不為過。


    如今總算是洗心革麵,也算是彌補之前的罪過。


    當然,這是崇禎皇帝的想法。


    衣錦還鄉當然讓張世康覺得很爽,可他並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隻是單純的想感受一把後世領導人的待遇。


    他時常衝周圍的百姓頷首點頭,時而揮揮手笑著說些諸如‘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之類的話。


    朱正良和周大升也在人群之中,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很是不高興。


    “有什麽了不起的,淬!”朱正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似乎仍舊對張世康很是不服氣。


    “唉,都怪咱們當時吃不了苦,否則的話,你我可能也有爵位在身了。”周大升滿臉後悔的道。


    剛得知張世康再次打贏建虜的消息時,朱正良等一夥兒人還曾一塊聚餐,貶低張世康、徐文遠等次子團是走了狗屎運等等。


    可得知天子也在軍營裏,還給徐文遠、孫大勝等人封了爵位後,那些埋汰人的話,眾人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就連周大升都改了口風,唯有朱正良仍舊因為舊怨不服氣。


    “哼!那都是張世康那小子故意刁難我等,即便周兄你忍辱負重,這小子定然也不會給咱們機會,周兄別幼稚了。”朱正良不滿道。


    “我覺得不至於,張世康已是冠軍侯,陛下還賜了鐵券,怎會是那等小人。


    不過朱兄弟,為兄還是得提醒你,這張世康如今可是我舅舅麵前的紅人,還掌管著天下軍鎮的生殺大權。


    聽說他在軍營裏說一不二,動輒就要砍人,你我日後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跟他對著幹了。”周大升叮囑道。


    張世康刀劈高起潛的事,經過民間發酵早已脫離真相,有的說高起潛陷害忠良,被冠軍侯一刀劈成了兩半,也有的說是被殺豬匠給切吧切吧喂了狗。


    總之傳什麽的都有,周大升本就膽小,害怕張世康公報私仇殺了他。


    隻是朱正良卻仍舊不服氣的回道:


    “怕他作甚,周兄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


    “喲,這不是朱六公子嗎?好久不見!”


    朱正良話還沒說完,張世康就騎馬衝他們奔了過去。


    朱正良的表情立即陰轉晴,滿臉笑意的衝張世康拱了拱手道:


    “張兄弟威武啊!兩戰封侯,當是我輩楷模!”


    周大升人都愣了,反應了一下才也咧著嘴道:


    “是啊,得知張兄弟立此大功,可把我等羨慕的不行,為兄我將在酒樓設宴,為張兄弟接風洗塵,不知可否賞臉?”


    正說話間,孫大勝、徐文遠等人也奔了過來,清一色的黑色駿馬,身著飛魚服,腰配戰刀。


    說是英姿颯爽絕不為過,哦,除了孫大勝。


    “大哥!”孫大勝勒住韁繩喊了一句。


    在京營操練時,孫大勝還在意自己形象,經常收拾自己,可到了軍營,每日裏都要憂心戰事,甚至以命搏命。


    孫大勝早已放飛自我,完成了形象上的退化,飛魚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一頭熊穿上了個花裙子一般滑稽。


    “喲,還當是誰,原來是朱老六,你腿好了吧?走兩步叫咱看看?”孫大勝笑道。


    經曆了戰場上一係列的打打殺殺之後,孫大勝早已將跟朱正良等人的恩怨視作兒戲,不僅如此,反倒還覺得朱正良挺可愛的。


    可他的笑在朱正良眼裏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朱正良覺得孫大勝在嘲諷他,可他並不敢發火,他聽他爹說,孫大勝隻一戰就砍殺了二十多個建奴韃子。


    “已然好了,人多走不開。”朱正良強笑道。


    一點意思都沒有,張世康嘀咕了一句,頓時沒了顯擺的念頭,騎著二狗就又追著崇禎老哥的車架而去。


    一群人來去如風,過了許久,周大升才悠悠的道:


    “大丈夫,當如是也!”


    一旁的朱正良仍舊不服氣,帶著譏諷的口吻道:


    “周兄若是大丈夫,也不至於萬事都要尋你那爺爺。”


    “還有臉笑我,你剛才的諂媚勁兒你爹看了都嫌丟人!我可不像你。”


    “哼,你懂什麽?這叫韜光養晦,忍辱負重!”


    “你可拉倒吧!”


    兩人正爭吵間,人群裏忽然爆發絕大的歡呼聲。


    崇禎皇帝從玉輦裏走出,站在玉輦之上衝百姓們微笑致意。


    大多數百姓都沒見過天子,如今天子禦駕親征大勝而回,百姓們對皇權的敬重和趕走建奴的喜悅疊加,都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張老哥,你家老三打了勝仗,如今已經位極人臣,為何看你總是愁眉苦臉?”


    定國公徐允楨看了一眼張之極不解的問道。


    張之極仍舊是一副富家翁的模樣,但眉宇間似乎憂心忡忡。


    “唉,你怎知我之憂愁,木秀於林,木秀於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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