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坐的很散亂,畢竟是家宴,沒那麽多規矩,有勳貴坐一整桌的,也有勳貴子弟坐一整桌的,更有不少與老爹坐在一起的。


    不過大抵上還是按照爵位高低,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張之極這一桌,就坐著三個國公和一個伯爵。


    伯爵自然是嘉定伯周奎,身為當朝國丈,他有資格坐在這裏。


    周奎坐在朱純臣身邊,老頭似乎興致不高,朱純臣在與他敘話。


    朱純臣的身邊放了張躺椅,躺椅上躺著的赫然是腿剛被張世康打折的朱正良。


    朱正良的右腿被夾板固定著,躺在喧嚷的大殿內生無可戀,他原本就不想來,覺得有些丟人,他爹強要將他帶過來。


    朱純臣對崇禎皇帝的處置十分不滿,覺得就是崇禎皇帝偏袒,但身為臣子他拿天子也沒辦法。


    他與英國公張之極算是鬧掰了,即使坐在一桌上也互相不搭理。


    隻不過每逢有來打招呼的勳戚過來詢問,朱純臣就要將英國公之子張世康對他兒子的暴行講一遍,似乎這樣就占了理兒一樣。


    張之極對此並不在意,照常與其他勳戚交談,強大的心理素質令張世康汗顏,他坐在老爹張之極身邊,衝朱正良笑笑,朱正良怒目而視。


    坐在朱正良身旁的周大升不樂意了,他是國丈周奎的嫡長孫,與朱正良交好,陳家酒樓那次衝突他正好沒在。


    身邊都是長輩他不好發作,便走到張世康身邊小聲道:


    “張世康,你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必為朱兄弟報仇。”


    張世康聽了這毫無營養的威脅就想笑,這周大升他是知道的,用後世的話講,這廝就是個爺寶男。


    凡是在外頭,不論是被欺負還是闖了禍,總要拉出他爺爺的名頭,高呼‘我爺爺是當朝國丈’。


    這句話一直都很好使,再加上周奎本來就寵他寵的不行,以至於周大升明明已經二十二歲,但言談舉止都透露著幼稚。


    “哦。”張世康頭都沒抬,語氣也非常的溫和。


    周大升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雖然張世康並沒有放狠話,但他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


    “你……”他被張世康軟綿綿的回複給整不會了,很生氣,但卻不知道怎麽發泄。


    “我知道了,不過你報仇最好就選今天。”張世康很認真的看著周大升道。


    “為什麽?”周大升愣了一下。


    “因為,明天你就沒機會了。”


    等會兒天子就會來,他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現在動手,周大升隻是有點疑惑,不知道張世康為什麽說明天就沒機會了,但他沒問,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傻缺。


    另一邊,孫大勝、徐文遠等次子團的人全都化身成了社牛,跟同桌的勳貴子弟套近乎。


    勳貴也並非都是紈絝子弟,除卻次子團這種純吃喝玩樂的紈絝,以及朱正良、周大升這種無惡不作的紈絝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比較本分的富家子弟。


    這部分人大多家教都比較嚴,平日裏鮮少有聚餐喝酒的機會,坐在桌子前相對拘謹。


    “兄弟們,我覺得陛下這次召咱們過來必有大事。”


    同桌的勳戚子弟都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這位吃的五大三粗的家夥什麽意思,他們甚至都不認識,但出於拘謹和內斂,大家都沒作聲。


    不過這人臉皮賊厚,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見眾人都看著他,以十分篤定的口吻繼續道:


    “你想啊,咱們陛下都多少年沒召見我等了?


    如此突然的召集大夥兒,兄弟我想著,陛下要麽是有難處了,要麽就是打算重用我等,不然也不會在請柬裏專門說,讓咱們爹帶咱們一塊來不是?要知道此前可沒有這個先例。


    咱們與陛下是什麽關係?國朝勳戚,與皇家休戚與共!


    兄弟我覺得,不論是因為哪個原因,對於咱們來說,這都是機會呀!


    不知道兄弟們怎麽想,反正我可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這叫什麽來著?疾風知勁草,板蕩……蕩……”


    “板蕩識誠臣。”


    在座的一個小夥兒見他蕩了半天,便提醒了一句。


    “對,板蕩識誠臣!咱們什麽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個機會呀!建功立業的機會!”


    雖說這波破冰都是他一個人在輸出,但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聽進去了,畢竟都是半大小夥子,建功立業對他們有著出奇的吸引力。


    “這位兄弟,你是哪家的公子?”有人終於問出了在座眾人的疑問。


    “我啊?我爹乃當朝懷寧侯!”


    同一時間,次子團的其他人也都在努力的演講著,明裏暗裏的告訴身邊陌生兄弟們,屬於他們的時代來臨了,機會隻有這一次,要好好把握。


    而在另一邊,勳貴們對這次崇禎帝突然組織的家宴也感覺奇怪,噓寒問暖之後,都開始互相試探。


    “泰寧侯,你生意做的大,消息也靈通,曉得這次陛下召集咱們來的目的嗎?”


    “嗐!哪兒的話,我家生意是比你家多點,但是也忙啊,為兄又不上朝,跟那些文臣也不對付,哪裏能知道因為什麽?”


    “不過聽說朝廷最近因為缺餉的事都討論三天了,陛下該不會是打咱們的主意吧?”


    “嗬!上次不是已經打過一次了?隻要我等團結,陛下總不能逼著咱掏銀子吧?”


    “那倒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的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又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總得講究個自願。”


    “對,咱們就是來赴宴的,吃完就回去,家裏生意忙著呢。”


    “聽說最近揚州那邊又來了一批瘦馬,個個都水靈著呢,宋老弟有沒有興趣?


    晚上一塊去消遣一番?”


    “如此甚好,同去,同去。”


    相對於在朝中沒有擔要職的勳戚來說,反倒是張世康所在的酒桌更安靜,一者本就身份超然,二者成國公、嘉定伯與徐允楨、張之極互相看不順眼。


    倒是徐允楨看著不遠處正大義凜然與同桌人交談的兒子,麵露不解,他看著氣定神閑的張之極,心裏總有些忐忑。


    憋了半晌,徐允楨還是憋不住了,搬著凳子往英國公張之極的位子挪了挪。


    “張老哥,你兒子這兩日可有什麽異常?”


    徐允楨怕張世康聽到,聲音壓的很低,張之極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什麽話,我兒子這不在這兒安靜的坐著嗎?”


    徐允楨討了個沒趣兒,又看了一眼唾沫星子都噴出來的徐文遠,更忐忑了。


    這時,身著常服的崇禎皇帝從外麵走進來,之前還喧嚷非常的大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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