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信沒等於謹開口詢問,主動開口說道:“於書記,我對環保局的做法非常不滿,這是事實。但是,起碼的大局觀我還是清楚的,絕對不會在萬畝工業區招商引資的時候,向媒體透露春台鎮招商引資的問題。”


    沒等於謹說話,旁邊的路婉蓉說道:“陳鎮長,先是酒廠工人到環保局和公安局鬧事,然後媒體集體曝光,你說自己啥都不知道,誰信呢?”


    “路鎮長,大局觀這種意識,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


    “你什麽意思?”路婉蓉臉色變得很難看。


    “字麵意思!”陳明信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路婉蓉還要繼續的時候,於謹開口打斷了二人的爭吵:“行了,咱們內部現在就別鬧騰啦。都好好想想,過一會領導問的時候,該怎麽回答吧!”


    常委會時間不長,很快形成了決定。


    常務副縣長王豔琨帶著環保局的人,重新對酒廠的汙水進行檢測。王豔琨是工業區項目的負責人,讓他帶隊重新檢測,表明常委會對環保局盧綽的工作非常不滿意,想要盡快改善營商環境。


    媒體曝光這事比較難搞!如果是別的小卡拉米,發個函就能輕鬆404,如今黃江日報和黃江衛視親自下場,說明省宣傳部是默許的,思來想去,決定先去省城拜會一下省宣傳部的領導。


    小領導不管用,大領導見不著,盧建平下意識就想到了山鈴音,這個貓在縣府辦的小科員。。


    於是盧建平和易評梅決定帶著山鈴音一起去省城。


    山運濤果然十分給麵子,安排了家宴招待盧建平和易評梅。


    提著禮物來到省委家屬院,發現參加家宴的除了山運濤夫婦,還有一個教授模樣的老者。


    “盧書記,易縣長,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喬象鍾老師,退休後在春台鎮老家當校長。”山鈴音介紹完之後,盧建平和易評梅很快反應過來,急忙問好握手。


    喬象鍾握手潦草,態度冷淡。


    盧建平旁敲側擊問了一番,才知道山運濤在黃江大學就讀期間,喬象鍾教過他,兩個人亦師亦友,關係一直非常密切。


    席間誰都沒有提春台酒廠的環保問題,但仿佛一切都說明白了。


    從省裏回來後,盧建平迅速召集縣裏幾位主要領導和環保局長開會商量新的解決方案。


    山運濤部長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吃飯時候的態度可以得出判斷。隻要環保局不再為難酒廠,山部長為了大局和女兒考慮,不會讓黃江日報和黃江衛視繼續曝光方山縣。


    環保局澄清事實非常容易,難點在於,最後的責任誰來背!


    盧綽硬著頭皮建議道:“盧書記,易縣長,各位領導,環保局工作流程和標準沒有問題,汙水樣本已經送往京城進行深度檢測,如果檢測出來結果沒有問題,環保局出麵發布聲明……”


    盧綽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豔琨打斷了:“盧局長,等結果?你們環保局能等,萬畝工業區能等嗎?這些天媒體持續曝光,已經影響到了投資商的信心。”


    盧綽被王豔琨懟得說不出話來,易評梅隻能開口往回找補:“王縣長,環保局對酒廠的檢測,在客觀上確實對營商環境造成了危害,但盧局長主觀上也是為了保護咱們方山縣的青山綠水。”


    王豔琨猶豫了一下,沒有與易評梅繼續爭執。蘇明霜卻沒打算顧忌易評梅的感受,開口說道:“陳鎮長和華盛集團的方助理谘詢過省城的環保專家,酒廠排出的汙水,國內從來沒有致癌的先例。盧書記,易縣長,我認為送去京城檢測是必要的,但是,咱們不能枯等檢測結果,導致事態進一步惡化,可以先發布聲明,澄清事實,讓酒廠複工複產。”


    “蘇書記,還是等著結果出來之後,再發布聲明比較嚴謹!”盧綽突然又插了一句嘴。


    蘇明霜冷冷地瞟了盧綽一眼,沒有搭理他,而是對盧建平說道:“盧書記,您看呢?”


    盧建平想了一下,然後說道:“盧局長,你先去門外等著。”盧綽離開後,盧建平繼續說道:“王縣長,你整理一下材料,明天以方山縣縣委縣政府的名義發布公告,宣布春台酒廠排放的水裏,不含有致癌物質。”


    緊接著話鋒一轉,說到了責任劃分問題:“同誌們,萬畝工業區正處於招商引資的關鍵時期,也是方山縣發展的關鍵時期,此時不能出現一點問題。什麽是大局,這就是大局!盧綽同誌大局意識不強,我認為,不適合繼續擔任環保局長,大家覺得呢?”


    盧建平話音剛落,組織部長李勇立即說道:“我同意盧書記的意見。盧綽同誌組織紀律觀念不強,不適合繼續擔任環保局長,應該立即免職,後續任命由組織部調查之後再行決定。”


    易評梅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縣委書記和組織部長已經亮明了態度,副書記蘇明霜肯定也想拿掉盧綽這個局長。


    縣紀委書記盛振漢一向不在人事問題發表看法,王豔琨也對盧綽沒有好感。易評梅一個人反對,也改變不了盧綽的命運,隻能黑著臉點頭表示同意。


    組織部長李勇清了清嗓子,正要宣布免職命令的時候,蘇明霜突然說道:“盧綽同誌雖然大局意識不強,但是主觀上也是為了工作,而且業務能力非常強,因此,我建議,降職降級,仍然留在環保係統工作。”


    好狠!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免職聽起來很可怕,其實這隻是組織工作的必要流程,先免除現有職務,然後再任命新的職務。


    盧綽被免職後,雪藏一段時間,易評梅完全有能力讓盧綽重新走上領導崗位。


    降職降級不一樣!以盧綽的年齡,一旦被降級,很難再爬上來。等於被蘇明霜一下子掐斷了仕途之路。


    這還不算是最狠的,最狠的是讓盧綽留在原單位。本來是高高在上的局長,一下子被擼成了小人物,免不了被報複,破鼓眾人錘,這種落差,能把人折磨成抑鬱症。


    易評梅狠狠地瞪了蘇明霜一眼,無奈地舉手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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