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好久不見。”


    趙婉被衝上來的警察摁住,臉擦在粗粒泥土中,她的聲音如逐漸沸騰的開水,愈發尖利刺耳。


    “葉柔,我遲早會殺了你,都怪你,都怪你!”


    蔣衛國知道趙婉這個人,在大河村試圖殺葉柔失敗後逃跑,自此後消失不見,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會來了京市。


    他擺擺手,聲音冷酷道:“把她帶下去。”


    警察拽起趙婉,摁著她往外走。


    “等一下。”葉柔叫住他們。


    蔣衛國不明所以,卻聽了葉柔的話,讓兩個警察停下來。


    葉柔走到趙婉麵前,注視她怨毒的目光。


    趙婉冷笑道:“葉柔,你……”


    “啪!”


    一巴掌猛地甩下來。


    葉柔手上帶著血,重重甩在趙婉臉上,留下了一個血掌印。


    趙婉被打的臉一偏,居然輕笑了一聲。


    “這樣才對,葉柔你該恨我,記住我。”她眼睛幽黑,偏執盯著葉柔,“我還會回來,我不會死。”


    趙婉樣子癲狂,還沒有死卻已經有幾分惡鬼模樣了。


    駭的旁邊的蔣衛國都倒吸一口冷氣,反倒是葉柔麵不改色。


    葉柔怕鬼,卻不怕人。


    她知道趙婉的倚仗是什麽。


    無非是重生一次,還以為會有第二次。


    見她死到臨頭還毫無悔意,葉柔上前一步,在趙婉厭惡目光注視下,輕聲道:“重生一次沒有無所不能,很失望是不是?”


    她的聲音很輕,落在趙婉耳中,話語像是釘子狠狠砸在她腦中。


    趙婉嘴角笑意蕩然無存。


    “你!”趙婉不可置信看向葉柔,“你怎麽會知道……”


    葉柔不打算為她解惑,“趙婉,不會有下一次,死就是真的死了。”


    她退後一步,偏頭看向蔣衛國,“我的話說完了,讓她走吧。”


    “不!葉柔,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知道什麽,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趙婉拚命掙紮,再無剛才的有恃無恐,“為什麽沒有下一次了,為什麽?!”


    被摁著押進密道,還能聽見她憤怒的嘶吼聲。


    蔣衛國聽的糊裏糊塗,想問葉柔,但她回到江辰身邊,收斂了一身尖刺,隻顧盯著江辰傷口看,在沒有剛才的冷漠和鋒銳。


    一瞬間像是從北方的冬天變成了南方的春天。


    蔣衛國知道不是追問的好時機,及時止住話頭,沒有刨根問底。


    “葉柔,你先送江辰去醫院吧,這邊有我看著不會出事的。”


    他衝程剛招手,“你把他們送去醫院。”


    程剛點頭答應。


    警察留在這裏收拾殘局。


    葉柔和江辰先一步離開。


    臨下密道前,葉柔腳步頓住,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是她忽略了。


    她回頭看了眼四合院,警察進進出出,兩個出口都被堵住,人販子不可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跑掉。


    “怎麽了?”等在下麵的江辰問她。


    葉柔搖搖頭,順著梯子下去。


    下到一半,江辰單手把她抱了下去。


    葉柔蝦了一跳,抱住他脖子,“你的傷。”


    “沒事。”江辰隨口道。


    上了車,葉柔緊張檢查江辰傷口,生怕他用力氣扯到傷口。


    她有自愈能力,可江辰沒有。


    橫穿整個手臂的傷口,血肉翻飛,猙獰恐怖。


    她托著江辰手臂的手在微微發顫,因為極力克製住恐懼的緣故指尖蒼白。


    江辰懶散靠坐,他垂眸盯著葉柔,嘴角笑意始終沒有消散。


    葉柔抬眸,顫聲問他,“疼不疼?”


    江辰想說不疼,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疼。”


    這一聲他說的漫不經心,毫無真情實感。


    葉柔毫無懷疑,若不是在車裏,恐怕她要急得團團轉。


    “怎麽才會不疼?”


    江辰輕笑一聲,抬起手臂橫在葉柔眼前,“親一口就不疼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葉柔不滿瞪他。


    她的目光落在江辰臉上一頓,因為失血過多,他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唇黯淡發白。


    盡管還在笑,卻看不出恣意模樣,隻讓人心疼。


    葉柔心尖微微一顫。


    見葉柔沉默,江辰以為她真的生氣了,“算了,不親……”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葉柔低下頭如願給了他一個吻。


    沒有落在他的傷口上,而是親在了他手背。


    輕飄飄一個吻,像是蜻蜓點水倏然碰觸很快離開。


    激起的水紋一圈蕩開一圈,久久不散。


    被吻過的地方其實沒有留下什麽感覺,但江辰總覺得那裏停了一隻很脆弱,翅膀震顫的蝴蝶。


    右邊肩膀到指尖,都被這個吻封印住。


    葉柔親完後,垂下眼簾,臉頰微微發燙。


    她剛要說什麽,忽然一隻大手抵到她唇邊。


    葉柔茫然,看向大手的主人,“幹什麽?”


    江辰一輩子都學不會點到為止,得寸進尺才是他人生的座右銘。


    他抬著沒有受傷的左手,理直氣壯道:“這邊也要親。”


    吻手禮一般發生在騎士和公主之間。


    一米九的小麥色壯漢公主傲嬌要親,白皙纖瘦的騎士卻不打算配合。


    “……”葉柔拍開他的手,麵無表情坐正身體。


    在前麵開車的程剛實在忍不住笑了一聲。


    臉皮薄的葉柔低下頭。


    臉皮厚的江辰仰起頭,對著後視鏡得意挑眉。


    ——


    江辰傷口縫了五針,纏上了層層紗布。


    縫針的時候,江辰坐在椅子上麵不改色,表情甚至有些散漫。


    站在他旁邊的葉柔卻在發抖。


    黑線穿過皮肉,像是縫合兩塊被撕裂的布,鮮血淋漓,血腥味濃鬱。


    明明自己就是醫生,這一刻忽然有些暈血。


    她顫著手捂住江辰眼睛,低聲道:“不看就不會疼。”


    江辰其實對於疼痛沒有感知。


    可能是上一世在精神病院經常自殘的緣故,對於疼痛的閾值已經在無形中被拔高了。


    眼睛被蒙住,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視覺被剝奪,其他感知卻異常清晰。


    葉柔就站在他旁邊,手抱著他的頭遮住他的眼睛。


    柔軟馨香的身子,微微發顫冰涼的手指……


    關於葉柔的一切在他感官中被無限放大。


    所有的感覺都在告訴江辰一個事實:葉柔在擔心他。


    江辰沒有被遮住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


    受傷被人擔心記掛的感覺真的很好,好到讓他上癮,心髒狂跳不止。


    他身體裏的血液在狂奔沸騰,因為失血顯得蒼白的臉色因為興奮漲的通紅。


    葉柔不懂江辰彎彎繞繞的心思,她隻看表象。


    江辰臉突然漲紅,在她看來隻有一種可能。


    “醫生,他發燒了!”


    又一陣兵荒馬亂,疑似發燒但實際體溫正常的江辰,喜提一瓶消炎滴流。


    ——


    折騰很晚才回家,家裏人都休息了。


    葉柔扶著江辰進門被啞婆攔住。


    她給葉柔遞了一封信。


    葉柔不明所以,“這是誰給我的信?”


    啞婆比劃手勢:是你師兄給你的信。


    葉柔看懂了,江辰也看懂了。


    他幽深目光落在信封上,似乎已經穿過信封看到了信紙裏麵的內容。


    葉柔不懂劉華為什麽給她寫信,順手收下了。


    隻是她現在沒有心情看,捏著信紙帶著江辰回去。


    進了屋子,她扶著江辰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把信封放在茶幾上。


    江辰手臂上、衣服上都染了血,葉柔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拿衣服。”


    她說完,蹬蹬跑上樓,長發散漫卷飛。


    江辰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樓上,垂眸看向信封。


    他隻有一件事情瞞著葉柔。


    劉華對葉柔有好感,恐怕看不得他欺瞞葉柔。


    瞞著葉柔下了封脈,斷了讓葉柔懷孕的可能。


    這件事情如果讓葉柔知道,她一定會生氣。


    江辰隻要想到這個可能都覺得無法接受。


    毀掉這封信,讓劉華那小子閉嘴,葉柔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也不會生他的氣。


    他帶著傷裹著層層紗布的手伸向信封。


    米黃色信封在他視線中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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