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大哥已經在戰場上廝殺了大半天,油盡燈枯,血流不止。我找到他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可兀自迫得周圍一圈士兵不敢近身。老子跑到他身邊,輕易製住了他。無念大哥認出我來,頃刻間猜到了我的身份,他臉上露出痛恨的表情,顫抖著喊道:’原來是你,好,好!‘


    我說不出話來,淚流滿麵,隻是緊緊抱著他,想用內力替他療傷。就在這時,無念大哥一口血水吐在我臉上,想要用萬佛朝宗掌殺了我,可他見我神情,一時不忍,盤膝坐倒在地,長歎一聲,就此圓寂。


    我愣了半餉,想起我倆結義時的誓言,若我不想做背信棄義之輩,便得當即自盡,以全忠義之名。但我已經成了無恥小人,非但背叛了家人,背叛了朋友,背叛了祖國,更背叛了昔日自己。我咬咬牙,怒目圓睜,一刀將無念大哥的頭顱砍了下來,隨後將其呈給了江堂王。


    一天之後,樊城淪陷,江堂王隨即調兵遣將,派精銳部隊輕裝便行,依照我給他的訊息,開始橫掃天下,屠戮江湖。由於樊城援軍中有少林寺的人,江堂王雖然篤信佛法,但也不能坐視不理。這些年來,他網羅了不少西域異士,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於是他命令鹿鳴法王、離遁與百傷道人率領這支部隊開往少林寺,如若少林寺的人反抗,便要他們好看。


    少林寺位於蒙古統治境內,而這支部隊人手繁雜,調派起來費時費力。百傷道人在路上又與離遁發生了爭執,耽擱了不少時間,老子趁此機會想出了一條化解爭鬥的法子,將其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鹿鳴法王。


    鹿鳴法王雖然冷漠無情,但畢竟是佛門中人,心中也不願多造殺孽。於是便同意了老子的計謀。老子讓他幫老子拖延大軍的行程,同時快馬加鞭的趕到少林寺,偷偷潛入寺廟之中。寺中有許多高手不在寺內,全都奔赴前線,援助樊城去了。寺廟守衛並不如何嚴密,老子沒費多大功夫便潛了進去。


    少林寺的廚房防衛鬆懈,老子能夠輕易下毒,從來無人隻覺。寺中高手的飯菜與普通僧眾不同。老子便打算讓高手大多病倒,僅僅留下那些尋常武僧。屆時西域武士上得山來,見少林寺尚有一戰之力,以那群烏合之眾,見到少林寺的驚人架勢,自然會對少林寺心生忌憚。屆時老子便能從中調停,迫使少林寺投降,如此一來,老子不僅保住了數千少林和尚性命,更不負江堂王所托。


    老子平日躲在少林寺後山森林之中,每天小心進出廚房,使毒頗有分寸,沒有傷及性命。而對於寺中兩位絕頂高手,這些尋常毒藥也毫無用處,老子本打算在西域武士上山前夕對這兩人下手,好讓他們沒有應對之策。後來少林寺中之人起了疑心,老子便殺死了廚房的火工,偽裝成少林寺中有奸細的模樣,讓他們疑神疑鬼,互相猜忌。


    大半個月之後,西域武士齊聚少林山下,老子便與鹿鳴法王演了一出苦肉計。神犬大俠,我雖不知你的來曆,但看你的功夫,定然與少林寺頗有淵源。你我對決之時,最後那幾招交手,便可看出你定然知道此事的詳情,我也無需向你嗦。總之老子的計策大獲成功,少林方丈當即承諾:少林寺從此不再習武,允許蒙古人派監寺入主少林,少林寺也願意聽蒙古人的號令。


    老子偽裝成重傷的模樣,隨鹿鳴法王下了山,將此事向江堂王說了,江堂王對此大感滿意,想要升我的官兒,可老子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過了幾天,老子偷偷回去見了老婆孩子,道盡思念之苦,隨即再度遠赴西域,一連十年都沒有返回。


    後來梁蟬得了重病,朝廷禦醫也束手無策,便急招老子回來。那時他們已經搬到燕京,江堂王極得忽必烈信任,可謂權傾朝野,威風八麵,忽必烈對我那大女兒尤其寵愛,將她視作親身女兒一般,每年賞賜不斷,時不時邀她們母女三人前往皇宮內院作客。


    但老子返回時,我妻子已然逝世,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老子坐在她屍首旁愣愣哭泣,心中暗恨老天殘忍,讓我陷入迷障,一步一步走到這等境地。我女兒與養女不認得我,見我如此傷心,自也勾起了她們心中的悲傷之情。兩人哭泣著問我:‘叔叔,你是媽媽的朋友嗎?’老子愣愣瞧著她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們以為我得了瘋病,卻也並不嫌棄,反而陪著我一同落淚。


    我那大女兒極少大悲大喜,但當此情景,也難以控製心中哀愁,她這麽一哭,身上香氣又再度散發出來。老子聞著那奪魂的香氣,心頭哀愁,登時大為緩解。


    我的養女雖然傷心,但想要安慰我,便說:‘叔叔,我姐姐天生身上就有異香,連皇上都巴不得每天能聞到呢。今天算你走運啦,被這香氣一熏,就算天大的病都會漸漸好轉啦。’


    我女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嚷道:‘可我身上的香氣偏偏救不活我媽媽的性命,老天爺啊老天爺,你還我媽媽性命,我把這一身香氣統統還給你啦。’


    這兩個小丫頭哭哭鬧鬧,老子反而要分心安慰她們。這時從屋外走進來一位少年,眉清目秀,英俊異常,大約十三、四歲年紀,老子一瞧,立時認了出來,那不就是十年前老子遇上的那位小孩兒嗎?原來他真的隨他爹常青投奔了王爺。瞧他那身打扮,還真有些小郎中的派頭。


    那少年同情的看著我兩位女兒,眼神中充滿慈愛,他瞧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言安慰,他言語得體風趣,既不失禮數,又惹人發笑,兩個小丫頭顯然對他頗為友善,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慢慢止住了啼哭,不久竟然破涕為笑起來。


    少年又轉過頭來對我說:‘將軍,多虧了你十年前仗義相助,我父子才不至於淪落街頭,橫死異鄉。常某心中一直深深掛念將軍恩情,可不知將軍下落,便要感謝,也無從謝起,今日終於盼到將軍返回,無論如何,也要陪將軍喝酒道謝。’


    我問了他幾句,知道常青已經於數年前去世,這少年完全繼承了常青的醫術,甚至青出於藍,現在成了王爺府上的小小郎中,府中上下皆對他極為信賴。我偷偷瞧著我女兒與養女看他的眼神,知道她們對這少年極為依戀,心底暗暗好笑,便想將一身本領傳給這少年。


    我稍稍試了試他的本事,發現他身上毫無武功,但醫術精湛,不在我之下。我有心收他為徒,傳授他上乘武藝,他喜出望外,當即磕頭拜師。我捏了捏他身上肌肉,發現他根骨極佳,隻怕是一位百年罕見的奇才,無奈他年歲太大,已經錯過了練武的時機,他用功雖勤勉,但進境緩慢,老子瞧在眼裏,暗暗歎息。唉,神犬大俠,不瞞你說,以我這小徒弟的資質,要是他早七年練武,隻怕此刻已經能與我侄兒他們並駕齊驅啦。你。。。。怎麽啦,為何欲言又止的模樣?“


    歸無計垂下腦袋,不敢看他,更不敢將常百草被江龍幫逼死之事告知段南豹。


    段南豹問了一會兒,見歸無計不肯說,於是也不來逼問,繼續說道:“我收了徒弟之後,又掛念我兩位女兒,於是便在江堂王府上住了下來。我這幾年在西域無所事事,功夫長進不大,但卻也並沒有落下,江堂王見我肯幫他的忙,心中自也歡喜。


    皇上這些年忙著征討海外小國,誰知戰事不利,弄得焦頭爛額。他顧不上國內的形勢,於是世上反賊興起,惡黨橫行,弄得天下一片大亂。江堂王屢屢麵見皇上,想要討兵征伐這些反賊,可皇上心頭不悅,也不大理會此事。


    我一回來,便蒙麵易容,重入江湖,替江堂王打探情報。在一年之內,雖然我遊遍天下,但見到江湖上人才凋零,境況慘淡,非但找不出幾個像樣的高手,連有名有勢的江湖幫派都找不出一個。又想要尋找那些抗元義士的下落,可如今江湖規矩與以往大不相同,這些小毛賊辦事從不留下名號,反而藏頭露尾,層層隱瞞,老子便算逮住一些地痞流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成王起兵抗元,老子本想去投奔此人,由此打入反賊內部,探聽其中消息,但江堂王老謀深算,不同意我的計策,他說:’兄弟,你失蹤了幾十年,此時憑空出現,即便他們震懾於你的武藝,但也未必會信任你的來曆。‘


    老子一聽,覺得有些道理,老子曾經替少林寺解圍,被蒙古人囚禁之事,隻怕已經傳了出去,此刻突然出現,又毫發無損,怎能取信於人?


    於是咱們兩人秘密商議,決定用一招引蛇出洞的計謀,將老子裝成朝廷囚犯,這般招搖過市,再用重利引誘天下武人前來劫囚車。


    王爺偽造了好幾封書信,傳出消息,拋出誘餌,等待這些貪婪之輩上鉤,老子本來擔心這些家夥心生疑慮,不肯就範。但誰知這一番做作,竟惹得天下亂作一團,他們非但毫不起疑,反而你爭我奪,像瘋了似的想要找我。也是這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被重利所誘,登時變成了瞎子聾子,便是有些許疑點,但隻要有一人拚命爭搶,其餘人也定然會深信不疑。


    王爺見計謀得逞,便做出兩手準備,此次運送囚車的部隊,全是王爺手下精銳高手,他本打算捉住大量反賊,隨後讓他們將我救走,從而讓我混入反賊之中,可誰知反賊居然會些神妙法術,咱們雖然殺了不少人,但最終卻沒有捉住一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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