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


    非專業人員不允許外出。


    新坎布什維爾的市民們熬過了不眠夜。


    清晨的薄霧散去,


    刺耳的防空警報終於消停了,橙色警戒降級到了白色。


    提心吊膽一整夜,沒有出現新的襲擊事件,


    有些膽大的市民出門查看,


    他們驚訝地發現,武裝直升機在頭頂呼嘯而過,


    坦克、步兵戰車已經遍布大街,全副武裝的聯邦軍人正在站崗執勤,三個加強旅的兵力分散在各交通路口布防。


    牽著警犬的k9特警挨家挨戶敲門搜查可疑分子,拆彈部隊翻遍了市區的每個垃圾桶,尋找爆炸物。


    黑衣忍者就這般人間蒸發,好像施展了漫畫裏的忍術,


    事情結束了麽?


    沒人知道,


    一個幸福家庭的毀滅似乎並不是終點,


    事情發生12小時後,


    沒人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行蹤不定的殺手,要比站在麵前的更加可怕,未知的恐懼正在蔓延。


    ·


    上午七點,


    一個記錄誕生了,


    新坎布什維爾1台的收視率勇創新高,比瘋狂達人秀播出的時候還高了一倍。


    熬夜的市民們聚在電視機前,收看早間新聞,


    與之前輕鬆愉悅的節目氣氛完全不同,


    主持人正在一臉嚴肅地念誦官方統計結果:


    警員殉職29人,


    市民死亡36人,


    失蹤3人。


    沒有逮捕活著的犯罪分子,進出市區的哨卡也是一無所獲。


    一切線索都指向凱瑟琳大街148號的新移民家庭,這家是忍者襲擊的目標。


    男主人幸存,已經被警方拘禁控製起來,


    女主人被認為大概率死亡,屍體神秘失蹤,


    3歲大的男孩,還有不到一周歲的女嬰失蹤,生還希望渺茫。


    新聞引起了轟動效應,人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西格納斯五號是泰拉聯邦治安最好的殖民地,沒有之一,


    新坎布什維爾是人間天堂,世外桃源。


    若是平時,哪家糟了賊,丟個東西,被電信詐騙了都算是一樁新鮮事,搶劫殺人案更是十年不遇,想不到這一出事,就來個猛的,


    現場拍攝的,血流成河、肝腦塗地的短視頻已經在社交平台瘋狂轉發,


    好好的民宅成了屠宰場,被砸爛的嬰兒車預示著孩童也不安全。


    市民們被嚇壞了,很多人躲到了地下室,擔心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聖堂的大銅鍾被敲響了,神職人員聚集起來,為失蹤的孩子祈福。


    ·


    中午,恐慌情緒仍在持續發酵。


    三位大佬必須露麵了,


    新坎布什維爾市長、警察局長,當地聯邦駐軍總指揮官,聯合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市民們失望地盯著電視屏幕,都是些沒營養的官話套話,


    宣布成立專項調查組,白色警戒狀態將會延續三天,此期間,聯邦部隊將會在市區紮營,引起的不便還請市民諒解等等。


    媒體記者們都在追問調查進展,隻得到含糊其辭的答複,


    昨夜的審訊一無所獲,受害人對於襲擊者的身份一無所知。


    發布會在記者的追問聲中草草結束,疲憊的官員們打著哈欠離開會場,電視轉播戛然而止,變成了洗衣粉廣告。


    ·


    下午,


    新坎布什維爾某旅店房間外,


    老警官鄧肯正在敲門:


    “好鄰居,吃點兒東西吧,我們買了炸魚和薯條,還熱著哩。”


    門裏傳出嘶啞的聲音:


    “我沒胃口,鄧肯先生,抱歉。”


    老警官歎了口氣,把吃的遞給門口站崗的小警察,離開了。


    ·


    房間裏掛著窗簾,黑漆漆的,


    強壯的男人光著膀子,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愣神。


    “


    鏡子裏的,滿臉傷疤的男人是誰?


    是企業戰士,斯巴達連隊的連長,還是壯誌未酬的橄欖球體育生,還是釣魚愛好者?


    那是一位不合格的父親,沒能保護妻兒的失敗者。


    我,馬庫斯·林奇


    有個溫暖的家,漂亮老婆,可愛的兒子女兒。


    但現在有人奪走了這一切,


    我這輩子樹敵眾多,


    叛軍將領、海盜船長、腐敗的政客、甚至外星人勢力,


    到底是誰?


    我該怎麽辦?


    必須把家人救出來,


    靠我自己做得到麽?


    對了,我還有朋友,


    值得信賴的朋友。


    老警長又來敲門了,


    他是個好人,為我送飯來了。


    可我的肚子已被悲傷和仇恨填滿,根本沒食欲……


    頭好痛……


    ptsd犯了……


    若是平時,妻子會趕緊擰開藥瓶,接好熱水端過來。


    可現在沒人為我這樣做了,


    她死了麽?


    不……天呐,腦袋要裂開了,


    我要瘋了麽?


    我必須清醒,用涼水洗臉,


    對了,用刀片割傷臉頰肉,疼痛……


    痛就對了,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等等……鏡子裏的醜漢子是誰啊?


    頭暈,惡心……


    靈能反噬……


    該死……我的抗抑鬱特效藥……在哪兒呢?


    ·


    自來水管開著,冷水嘩啦嘩啦地流淌,


    男人站在鏡子前,被精神疾病折磨。


    ·


    終於,他在短褲口袋裏找到了藥瓶子,


    是好心的社區醫生,杜爾芒先生給他帶著的,他也是退伍老兵,知道ptsd患者離不開藥。


    林奇顫抖著擰開藥瓶子,倒出三粒黑色小藥片,塞進嘴裏,用旅店的刷牙杯子接了冰冷的自來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過了約有一刻鍾,鏡子裏的人影清晰起來:


    “


    我在這裏站了多久了?腿有些發麻……


    臉頰怎麽流血了?是忍者砍得麽?


    對了……是我自己用刀片割傷的……


    ”


    逐漸清醒的馬庫斯·林奇關上了水龍頭,


    像一名醉漢一樣,踏著搖擺的步子走出衛生間,


    終於想起來,


    這是旅店的單人房,


    他們沒把林奇關在看守所的籠子裏,而是在警局附近旅店,安排了有獨立衛生間的單人房軟禁起來。


    一夜未眠,拒絕了早餐和午餐,


    電視機亮著,看了早間新聞,還有中午發布會的回播錄像,


    內容令他相當失望,沒有妻兒的消息。


    他不是嫌疑人,作為受害者反遭囚禁,自是憤憤不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市長都焦頭爛額了,不可能放他出來亂跑。


    好在老警官鄧肯等人都相信他,搜身的時候沒拿走他的通訊器,這都是林奇平日裏攢下的口碑,他就是鄰居孩子口中的超人。


    馬庫斯·林奇不缺人脈,可現在的形勢,聯係那些大人物也幫不上忙。


    他撥通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老連長強尼·布雷澤的電話,


    沒有打通,但在信箱裏發現了強尼的語音郵件:


    “出大事了,小子。


    也不知道特麽的出了啥幺蛾子,


    我們黑水安保公司突然就取消了休假,全員進入戰備狀態。


    支持紅綠兩黨的企業,都在派殺手互相攻擊,有些公司爆發了內訌,企業戰爭一觸即發,這顯然是紅綠兩黨政客翻臉的節奏,


    泰拉聯邦,就要變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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