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溧感到惡寒。“陳叔,收拾一下行禮,回老宅。”陳叔有些詫異,應聲:“是。”夏溧的聲音有些冷,不爽地開口:“把容琛帶上,還有,這宅子裏的傭人不必留了。”陳叔目光微變,嚴肅地說了句:“少爺,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夏溧輕哼一聲,他的繼母手是真的長啊,伸得這麽遠。叩叩“進來。”容琛輕輕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看著麵色不虞的夏溧,容琛心裏一緊,他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夏溧看著悶不做聲的容琛,緩緩開口:“什麽事?”容琛硬著頭皮,斟酌說道:“我想繼續讀書。”夏溧看了他一眼,說:“我本來就打算送你出國讀書。”容琛驚訝地問:“出國?”夏溧嗯了聲,淡淡地說道:“我會送你去英國讀書,待你完成學業後,回來接掌夏氏集團,這就是我要你完成的條件之一。”容琛:“我……”夏溧聲音微冷:“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換人。我不喜歡養廢物閑人,既然我選擇了你,那你就得肩負重任,夏氏不能落在外人之手。”容琛滿腦子都是夏溧那句“換人”,在他話落之後,連忙說了句:“我做得到,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滿意的答卷。”聽到容琛這麽爽快的回複,夏溧微微驚訝地打量了他一眼,慵懶地勾起唇角:“我很期待。”夏氏本家的祖宅位於h市的半山別墅,依山傍水,環境優美恬靜,是h市的頂級豪宅。夏溧的車緩緩開進別墅大門,從山腳到山頂的路程很遠,容琛坐在車後座,緊張地攥著手,這段時間以來,他偶爾能從傭人的嘴裏聽到關於夏溧的身份,還有關於他和夏溧之間的謠言,甚至是一些不懷善意的目光。這一切都讓他坐立難安。“歡迎少爺回家。”看著門口站著的那排傭人,容琛渾身僵硬地跟著夏溧的步伐。有人遞上熱毛巾擦手,有人鋪著紅地毯,有人端來茶水……看著這前呼後擁的架勢,夏溧麵無表情地開口:“行了,都散了吧。”坐在沙發上的美豔婦人緩緩走上前,體貼地為夏溧整理胸前的領子,溫柔地說:“這麽久沒回家,要不要先上樓休息一會?”夏溧後退一步,絲毫不介意撞上容琛的懷裏,用手撣了撣剛才婦人觸摸過的地方,似笑非笑地說:“你怎麽還在這?”原本滿臉笑容的婦人,有一瞬間的僵硬,又快速地恢複了得體的微笑,“小荀這個點該回來了,知道你回國之後,就一直念叨著要見哥哥。今天看見哥哥回家,一定會很高興。”感覺到虛扶在腰間的手臂,夏溧有些不習慣地推開了容琛的手,並冷聲一句:“你最好是帶著夏荀一起滾出去,別出現在我的麵前。”看著夏溧和容琛走遠,張雅芳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陰冷如毒蛇的目光癡纏在二人身上,若有所思。接著又恢複了往常般的笑容,對著傭人說了句:“去給少爺送我給他燉的湯。”“是。”夏溧帶著容琛上了三樓,這一整層都是他的私人空間。在夏溧心裏,既然容琛被他用錢“買”下來,那麽,容琛就是他的所有物。安排在他的房間隔壁。夏溧前腳剛坐下來,陳叔就端著小湯盅敲了敲夏溧的房門。夏溧看著他手裏的湯盅,目光不善地說了句:“陳叔,你知道我的規矩。”陳叔無奈地歎聲:“夫人吩咐讓我端來給少爺。”夏溧毫不猶豫地出聲:“倒掉。”張雅芳隻不過是爬上了家主的床,暗中懷了家主的孩子,用盡手段想要踏入他夏家大門,成為家主繼室的女人罷了。現在趁他父親死了,想要剝奪夏氏的一切,簡直是癡人做夢,無稽之談。夏溧明白陳叔的難處,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隻是厭惡的開口:“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直接拒絕。”“等等。”看著陳叔的背影,夏溧忽然想起是該給容琛補補,長得如此瘦弱,說不定去了國外還要被人欺負,這怎麽行。夏溧:“找個營養師來,趁容琛還在家裏住的這段時間,給他好好補補。”陳叔應聲:“是。”晚上七點。夏溧打著哈欠,迷糊地路過容琛的房間,忽然想起什麽,又退回來幾步,徑直地打開了他的房門。剛好撞見容琛從浴室裏出來,裹著浴袍,發梢上還掛著水滴,聽到開門的聲音似乎受到了驚嚇,轉身與夏溧的目光撞在一起。慌亂中,他那不合身的浴袍也被摔在地上。夏溧:“……”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他瞬間清醒了。容琛連忙撿起浴袍,慌忙地穿戴好,他的臉色通紅,說話也不像平時那般裝作穩重成熟的樣子,反而露出了他該有年紀的稚嫩和慌張。“你為什麽不敲門?!”夏溧嘖聲:“需要我提醒你嗎?這裏是我家,這是我的房間,包括你,都是我的所有物,我為什麽需要敲門?”“還有,你也不必裝作一副我對你做了什麽事情的樣子。”“就你那白斬雞的身材,本少爺不感興趣。”幾句話,讓容琛無力反駁。默默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突起的肋骨,青白色不太健康的皮膚,讓他有些懊惱。夏溧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好再逗弄他,隻好說道:“下來吃飯。”容琛隨意地擦幹了頭發,快速地穿好衣裳,追上了夏溧的腳步。長長的餐桌上,隻坐了寥寥幾人。夏溧坐在主位上,容琛坐在他的左側,張雅芳和她的兒子夏荀坐在右側。餐廳很安靜,隻有瓷器碗筷輕輕碰撞的聲響。夏荀陰沉著臉,看向容琛的目光像淬了毒,他的視線太過明顯,讓容琛感覺莫名其妙。張雅芳拍了拍夏荀的肩膀,笑道:“小荀不是說許久未見哥哥,今天終於見到哥哥了快和哥哥打聲招呼。”這一口一個哥哥的,讓夏溧嫌惡,嗤之以鼻道:“我哪來的弟弟?”張雅芳有些僵硬,夏荀小聲嘟囔了句:“我也沒想著要當你的弟弟。”這句話的聲音很小,讓坐在對麵的容琛剛好讀懂了他的唇語,有些詫異。夏荀揚起一抹笑容,對著夏溧說:“好久不見。”夏溧沒有回應,場麵有些尷尬。他扒拉著餐盤裏不愛吃的蔬菜,又叮囑容琛多吃一碗飯。容琛聽到這句話,想起了剛才夏溧對他的評價:白斬雞身材。於是他又默默地添了飯。張雅芳見狀,眯著眼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容琛,說:“沒想到小溧會喜歡這種類的孩子,聽說是叫容琛?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這個點才吃晚飯看來是真餓了,慢些吃,不用急。”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容琛率先看了一眼夏溧。感覺到容琛的目光,夏溧抬眸瞥了他一眼,隨後麵無表情的,一字一句地對著張雅芳說:“我的事,與你無關,他如何,更與你無關。”張雅芳噎了下,有些委屈地解釋:“我隻是想關心你,怕你被這些來路不明的人騙了,你父親臨終前,我曾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你們兄弟二人……”“停。”夏溧打斷了她,輕蔑地開口:“是不是來路不明你會不清楚嗎?也大可不必拿父親的話作文章,我心裏怎麽想的,父親他不是心知肚明嗎?同樣的,你應該也很清楚,少拿這種話來惡心我。”張雅芳用手帕輕輕擦著臉上的淚痕,哽咽地說:“震雄他一心想著看你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更想著你能承擔起夏氏的重任,為家族發揚光大。”夏溧嗤笑一聲:“關於我同性戀這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呢?還真是多虧了張小姐,用同性戀這個理由為我擋下了這麽多麻煩事,說不定我還得感謝張小姐。”“張小姐”的稱呼讓張雅芳臉色僵硬,在整個夏家,唯獨會叫她“張小姐”的隻有夏溧,也隻有夏溧敢稱她為“張小姐”而不是夫人。因為夏溧,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的身份,可偏偏夏溧在夏家的身份不可動搖,若是他不開口承認她的身份,那麽她張雅芳在外人眼裏也不過是不被承認的主母身份。由於理虧,她也不敢出聲為自己辯解一二。在一旁默默吃瓜的容琛看了夏溧一眼,他曾想過,是不是因為他這張臉,所以被夏溧相中,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甚至夏溧本人,也並不是同性戀。讓容琛猜不透夏溧選擇他的理由。被注視了許久的夏溧扭頭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太愉快地說:“吃你的飯。”張雅芳像是找到了發泄口,對著容琛出聲嘲諷:“是該多吃飯,否則讓外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夏家苛待這位新進門的夫人。”“閉嘴,不想吃飯就滾出去。”夏溧怒斥出聲,張雅芳不敢再說什麽。夏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隻想安靜地吃個飯,而張雅芳有備而來,字字句句都帶著刺探,讓夏溧厭煩。故意說容琛是孩子,是在諷刺夏溧,為了拿到遺產故意選個好拿捏的小孩子來充數。她已經派人暗中調查了容琛的所有資料,卻裝作驚訝,故意問起容琛是哪家的少爺,若是容琛剛才回答了她的問題,就會被她惡意揭開父母去世的傷疤。說容琛來路不明,也不過是在故意挑明容琛的身份,這種小門小戶的人沒有資格入贅他夏家。連說他吃飯吃得急,都是在諷刺他沒有教養禮儀。比起讓他與h市的其他豪門世家千金聯姻,張雅芳巴不得他跟容琛百年好合,斷子絕孫,她現在如此委曲求全,裝模作樣,隻是為了日後夏荀能以夏氏血脈這一點繼承夏氏集團。可她又嫉恨,一個小門戶出來的人都能讓夏溧抬進家門,卻不能讓她名正言順地當著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