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趕來的人,是她的好大哥——陸斬言。


    他將陸瓊七攬在懷中,確認她無虞後,回眸看著陸風萍,眼神帶著不加掩飾的寒氣。


    秦詩看著男人緊繃的麵龐,聲音帶著濃厚的關心,先出聲道:“大哥,你怎麽來了?也沒提前和我說一聲,剛才沒有誤傷你吧。”


    那聲大哥喊得真是親熱,可陸斬言連個眼神都沒分給秦詩,直接與陸風萍對峙著。


    他看著那把古銅色的陸氏戒尺,眸子眯了眯,聲音冷硬。


    “我不知道陸家如今是你來當了,家訓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掌罰?”


    見他誤會,秦詩又心急地解釋:“大哥,你不要怪我媽,那是大舅允許的,因為七七她做了錯事,我們也不想的。”


    陸風萍看著意外出現在此的男人,明白這家法進行不下去。


    她佯裝歎了口氣,安撫道:“斬言,你先別急,我也是做姑姑的,也不忍心真的責罰她,就算要打,我也是打算應付了事。”


    陸斬言冷笑一聲。


    他剛才受了那一記戒尺,胳膊廚還火辣辣的痛,那痛感像是綿綿的火,朝著肌理之內層層燃燒。


    陸斬言是個常年有健身習慣,身強體壯的男人,要是換成陸瓊七那個小身板,恐怕一記戒尺就足以讓她昏厥。


    陸風萍是他名義上的姑姑,她在陸家老宅做什麽,他不願意管,也不屑問。


    因此,他們平時相處也算客氣,可今天她竟然敢把手伸到七七身上。


    他冷著臉道:“就算是七七犯了天大的錯誤,也由不得你們母女倆在陸家作威作福。”


    被他的疾言厲色嚇住,陸風萍沒敢再開口。


    陸斬言小心地扶起陸瓊七,讓她坐在石凳上,眼神中充滿關切。


    “七七,你還好嗎?“


    陸瓊七的指尖還凝著氣,她悄悄撤掉手上的力道,微笑著回應道:“我沒事。”


    算了,暫時放過這母女倆。


    若不是陸斬言來得及時,她們的下場可要慘多了。


    見陸斬言眸底仍舊是擔憂,她再次重申:“大哥,我真的沒事。”


    秦詩麵色複雜地看著這對兄妹間的溫馨場景,捏著裙子的指甲都快劈叉了。


    她之前的種種努力似乎都化為烏有。


    兩人並沒有隔閡。


    陸風萍再次掛起溫柔的笑容,主動為自己找了個台階:“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了你們這些年輕孩子了,快到用飯時間,你們都進主院來,陪你父親吃飯吧。”


    幾人坐在飯廳。


    陸豐愷從書房出來,見到陸斬言,有幾分意外。


    “你怎麽過來了?”但語氣是歡欣的。


    他自打傷了腿後,就甚少去外邊走動,陸氏也由他唯一的兒子陸斬言接手。


    陸豐愷一直引以為傲的是,他兒子是個商業奇才,短短時間便讓陸氏從本土企業一躍成為跨國大集團。


    “風萍,把我從紹鎮帶回來的酒溫一溫,我和斬言喝一杯。”他吩咐道。


    陸風萍本想勸他幾句少喝酒,但看他堅持的神情,還是帶著傭人去了廚房。


    由於陸斬言的到來,陸豐愷把剛才要懲罰陸瓊七的事情都拋在腦後,甚至在飯桌上,連帶著給了她幾分好臉色。


    黃酒倒進酒杯,陸瓊七盯著身旁陸斬言的紫檀木酒杯,裏邊黃褐色的酒液,帶著醇厚和甜滋滋的氣息,飄向她的鼻尖。


    或許是盯得太久,當她再次抬眼時,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陸斬言問道:“七七,要喝嗎?”


    陸瓊七舔舔唇,她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她點頭:“喝。”


    但她沒等到酒杯,反而等到了傭人給她端上的一碗湯。


    她嗅了嗅,那碗湯的“配方”應該和黃媽給她煮的,沒什麽差別。


    陸風萍格外地慈眉善目地說:“這是我特意吩咐廚房煮的,和七七平時喝的補湯,是用一樣的材料和步驟,我還請教過黃媽如何煮,你嚐嚐好喝嗎?”


    陸瓊七:.......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總有人明裏暗裏,要害原主這個炮灰。


    看來黃媽和這對母女,也脫不了幹係。


    於是,她默默地把湯碗推到秦詩那一側。


    就算她不喝,熏一熏她也是好的。


    陸豐愷壓根沒空搭理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獨子身上,他今天很有興致:“斬言,我們父子也有大半年沒見了,現在可算是一家團聚,來,我們一起碰一杯!”


    坐在他身側的陸風萍也迎合著舉起杯,欣慰道:“團團圓圓才是一家人,斬言以後要多回家來啊。”


    秦詩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她對麵的人,他是陸氏集團的總裁,是雍城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他豐神俊朗又多金,是多少女人的夢裏人,對著這張令人心動的臉龐,秦詩已經飲了一杯又一杯。


    此刻,她的神情帶著幾縷顯而易見的癡迷。


    “大哥,我們一起喝一杯。”秦詩的聲音婉轉如絲。


    陸瓊七渾身不自在地抖了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家人,都是什麽怪癖!


    一個一個地對自家哥哥有著特殊的情感。


    隻見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陸斬言身上,但他好似恍若未覺,也沒有端起酒杯。


    他冷言道:“你們想喝就自己喝,我回來不是為了和你們團圓的。”


    陸瓊七立馬覺得整個人清爽了,心情愉快了,大哥說話的確很有大哥風範。


    但別人就不痛快了,聽到這話,陸豐愷的臉色瞬間凝重,他沉著臉道:“斬言。”


    陸斬言早就過了能被陸家人威脅的年歲,方才妹妹差點被欺負,他也沒什麽好臉色,直接道:“我是為了黃媽的事。”


    隻不過,他的視線在看向陸瓊七時,明顯變得溫柔下來。


    “七七,黃媽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陸瓊七並不意外,而且她在心裏早已經猜出了結果,隻等著證實。


    但沒想到周策硯辦事兒這麽迅速,距離她離開警局,這才過了一個多小時,就調查完畢了。


    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好奇地問道:“大哥,警察怎麽說?找到我的玉墜了嗎?”


    陸斬言神情凝重,語氣也放緩。


    “玉墜沒找到,但是發現了更重要的線索,她的親生兒子,就是綁架你的綁匪嶽天,七七,你真是誤打誤撞,做了件好事。”


    綁架陸瓊七的劫匪,是一直照顧著她起居的保姆黃媽的兒子。


    聞言,席上有人“失手”打翻了酒杯。


    陸瓊七看向正手抖著拿餐巾,擦著衣服上酒水的秦詩。


    怪不得她前腳剛出警局,後腳就接到了秦詩叫她來陸家老宅的電話。


    黃媽原來是和她,一直有聯絡,好一個裏應外合。


    陸斬言聲音沉穩而有力:“我這次來,不是要來看你們的,隻是來尋七七,順便告訴你們這個結果,因為我記得,黃媽是姑姑你當初專門給挑的保姆。”


    現在出了這種事,陸風萍肯定難辭其咎。


    陸風萍聽到這事兒,也嚇了一跳:“我,我不知道,這裏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陸瓊七冷靜地接著分析道:“傭人的兒子綁架了主人,你說這其中還會有誤會嗎?鐵證如山,姑姑如果懷疑,可以去警察局走一趟。”


    “不過,我倒是覺得某處可能存在誤會,黃媽是姑姑招進陸家的人,你事先沒有排查過她的底細嗎?”


    “還是說,你知情不報,有別的心思呢?”


    聽著陸瓊七的話,陸風萍首先緊張無措地看向陸豐愷,等著他幫自己做主,但他並未吭聲,而是滿臉凝重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陸斬言。


    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兒,希望秦詩能幫她爭辯幾句,可一向伶俐的女兒卻在一旁默不作聲。


    沉默的樣子有點兒奇怪。


    像是承載著某種秘密的重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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