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心裏有一隻魔,他每一天都在吞噬著我本來的樣子,我的心我的身體,甚至是我的靈魂。但是我卻不想告訴任何人,因為隻有這個魔才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獨自享有而不用與寓分享的東西。即使他本身就是個壞東西,會傷害我我也不惜犧牲自己去占有,因為我渴望有那麽一件東西是自己獨有的,不需要寓的參與就可以得到的。而現在我終於得到了,就是這個魔。


    可是現在寓死了,我竟然隻看到他的皮,那些殺死他的人很強大,我甚至沒有看到她出手就已經被她控製住了,我無法動彈,隻能聽見她說話。可是她很奇怪,居然知道我這隻魔是什麽時候出現的。該不會是寓在臨死之前跟她說的吧?寓總是這樣,喜歡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就是一些根本不值得炫耀的東西他也要說上好久,好像全世界就他一個人有似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他沒死的時候我總是盼著他死去,這樣我就可以徹底擺脫他的陰影,不需要再跟任何說我之所以看不清東西但是耳朵卻很好使是因為我有一個足以幫我看清一切的兄弟了。再也不會有人在需要我的時候非要連他一起叫上了。可是現在事實好像不是那個樣子,我在看到他的屍體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是恐懼。因為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就真的什麽都看不見了。就好像剛才,我被那個女人控製著,感覺到有東西靠近我卻看不清楚是什麽,於是我就不再看了,因為沒有用的,我幾乎是個瞎子。為什麽會這樣呢?


    現在她們走了,還給了我自由,於是我一個人守著寓的身體,應該說是不完整的身體發呆,想起我們很小的時候的那些事。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因為我們一分開就會有一個出事,那個就是我。寓很幸運他雖然耳朵不太好使但是眼睛卻很好,我一直覺得眼睛比耳朵重要就是這個原因。每次我們分開,寓都可以輕易找到我,因為我總是會迷路而寓卻可以看到我在哪裏。而他不想找我的時候我卻沒辦法找到他。所以我一直覺得母親怎麽那麽偏心,既然注定一個孩子隻能有一個本事,為什麽我的不死眼睛?我就想要寓那樣的眼睛,如果可以我願意拿這雙耳朵去換。可是母親卻在最後死之前還要罵我愚蠢。是的,我愚蠢,從小到大我總是那個愚蠢的,寓就不是,他總是被誇,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因為不識眼色被罵,他看得出母親是高興還是生氣,會在對的時候說對的話做對的事。而我卻看不到,隻能靠聽,可是母親在生氣的時候從來不說話,我隻好也不說話,可是母親卻因此說我不關心她。然後我就聽到寓在笑,他總是那樣子笑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笑我,不然就不會在每次母親罵我之後那樣笑了……


    我恨寓,恨到以為自己可以看著他的死亡笑得很大聲,可是事實好象不是這樣。如今寓真的死了,我看著他的屍體,居然感動寂寞。真是很奇怪的感覺……


    寂寞……寓在很小的時候問過我,耳鼠偶爾是會不會覺得寂寞?當時我不以為然,因為我不知道寂寞是什麽意思。可是寓告訴我,寂寞是一種感覺,那感覺就是即使你的身邊站滿了人你還是感覺不到他們對你的存在有任何意義,你不需要他們同樣他們也不需要你。然後你就會不願意跟任何人說話,做事情的時候也不願意有人看著,你的世界四周堆滿了看不見卻冰冷的牆,你一個人坐在裏麵看不見外麵也不想外麵看到裏麵,這就是寂寞。寓不知道這就是我憎恨他的開始,因為就是他告訴了我什麽是寂寞,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很寂寞。


    寓從來不寂寞。我一直知道,因為他總是在笑,跟不同的人笑,有時候看著天空也會微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我不想自己如此寂寞的活著,很想像寓一樣大聲的笑著,然後跟其他人一起熱熱鬧鬧的活著,尤其是我的母親。於是我開始像寓學習,寓做什麽我就跟著做什麽,有時候他很專注於一件事我也會跟著一起,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寓究竟想幹什麽。可是這樣的我越來越被別人討厭了,甚至是我自己都開始討厭自己了,我開始知道這樣不對,我不能總是跟在寓的後麵,我要走在他的前麵。


    寓從來不會騙我,所以當我問起他最想做的事情的時候寓很坦然的告訴我,他想要去天庭做神仙。因為每一次仰望天空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就是屬於那裏的,隻是後來不小心做錯了什麽才跌落了下來,那裏的生活一定要比現在的美好,所以他想要回去。


    聽到寓的想法我偷偷笑了,真是愚蠢啊,居然會認為自己是神仙,還說我愚蠢原來真正愚蠢的人是寓啊。可是有一天我相信了寓的話,因為寓在我熟睡的時候把我拉起來,讓我去聽他看見的東西,我想反正已經醒了就幫他聽聽好了,於是我跟著他來到山頂。寓指著很遠的地方說那裏有人在說話,他看見他們在交談,而且他們是神仙,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說不定一點都不會磨得人身上疼,他們的頭發挽起來,看上去那麽的整齊順滑,尤其是他們的容貌,簡直就不是他可以想象得到的,若不是親眼看見他絕對不知道神仙原來長得這麽美麗。我說是不是跟花兒一樣漂亮,寓說哪裏的花兒能比上他們的容貌呢?他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於是我開始聽,果然我聽到了兩個女人的聲音,她們的聲音很甜美,一點都不像我母親的聲音那麽生硬那麽尖銳。聽著聽著我幾乎著迷了,直到寓問我聽到了什麽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隻顧著聽了居然忘記了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寓沒有責備我,他說沒關係我知道她們的聲音一定悅耳動聽的,因為她們的樣子就該配上那樣的聲音才可以。


    我聽清楚了她們的談話,她們說天庭真的必須馬上將那些遺落在人間的神仙都找回來了,否則萬一真的被太上老君算中,天劫一到,她們都沒有力量與那些邪魔抗衡啊。她們最後決定寧可錯認也不能放過一個,還是不等太上老君一個個確認了,她們要自己派天神到人間來尋找。隻要是有些異常能耐的能為天庭做上一點事情就可以幫他們成仙,先頂頂人手,衝衝場麵也行。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因為我和寓都有異於常人的本事,那就是他的眼睛和我的耳朵,看來我們是真的有機會成為天神的。


    這就是我所等待的機會,隻要一想到我當上天神的樣子我就想笑,再也不會有人敢大聲對我說話,就連我的母親都要對我很客氣。至於那個寓我當然不能讓他跟我一起成仙,我要是不能阻止他成仙就要搶在他前麵,至少以後我可以大聲的在他麵前說話,說不定還可以成為兄弟中的老大,讓他這個一直喜歡以哥哥的身份自居的家夥心甘情願的叫我哥哥。


    可是這些我卻沒有告訴寓,我隻是說她們在閑聊,聽不清說什麽,但是聲音很好聽。寓很沮喪,他一邊歎氣一邊說真希望有一天可以站在她們身邊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而不是這麽遠遠的望著。


    我笑著說,你就做你的夢吧。不過你這個夢挺好玩的,要不我也參與進來吧。咱們來比賽怎樣?我們從今天起認真的修行提高自己的本領,當然我們是要分開的,因為這樣才公平。然後我們看誰可以先成為神仙,先成仙的那個以後就是哥哥,後成仙的那個要一直臣服於哥哥,還要事事聽從哥哥的教誨。說完我就長出了自己的大耳朵,其實我早就可以長這麽大了,隻是一直沒有顯露出來,因為這個樣子很難看,但是現在我卻故意顯在寓麵前,那是因為寓雖然看上去那麽開心可是他骨子裏一直很自卑。他從來都對自己看到的東西不確定,一定要我聽完他才肯判斷那是什麽。就好像他明明有一雙翅膀,可他卻把它們藏起來不敢在母親麵前露出來怕母親會不高興,因為母親沒有翅膀。而我卻不怕,因為母親已經很討厭我了,我於是便不在乎了,反而覺得自己這雙耳朵很好,可以聽到一切的聲音。當寓看到我因為這雙耳朵被母親趕出家門的時候,他忽然笑了,然後站在母親麵前說自己也有一雙很奇怪的翅膀。接著就把翅膀給母親看,母親當然很生氣,隨手就給了寓兩巴掌,並且很大聲的責罵他根本就是一個隻會拍馬屁的廢物,什麽也不懂就想上天當神仙,神仙那麽好當嗎?那都是要積上幾輩子的功德才有的機會,可你到好,什麽本事沒有就想瘋了,還想出翅膀來了!有本事你就拿你的那雙難看的要死的翅膀去試試,要是真的飛上去了老娘就叫你父親。


    母親的話真的給了寓很大的打擊,他居然接受了我的建議,跟我打賭。他說要證明給母親看,自己真的是神仙,搞不好我也是。母親看看我們又粗魯的罵了幾句,可是忽然卻停住了,她沒有再理我們,出了門。


    我因為被母親趕出門所以自己找了一個山頭住下,就在離他們的山不遠的地方,之後我借著自己的耳朵即使有東西阻隔也可以聽見人說話,知道母親都幹了什麽,遇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還有寓。寓將自己的翅膀釋放出來之後真的將天神引來了,他們還說要他幫忙看管何羅魚,我不服氣寓怎麽可以事事比我搶先,於是我去找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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