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當沉默了。


    陳青平靜看著他,他心中也在盤算。


    軒轅劍,是人皇之劍,按理說,對大勢作用有限。


    但是!


    起碼,人皇在時,修羅安分,大勢並沒有現在這麽慘。


    沒人去強迫他們去送死,淪為一場場戰爭中的炮灰。


    他們快快樂樂的過著自己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修羅拿著用大勢祖的筋做成的大勢索,找到了他們。


    從那時候起,大勢美其名曰修羅麾下三大貴族,但說穿了就是修羅的炮灰。


    陳青塔中大勢很多,這些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


    丁丁當隻是沉默。


    他的沉默,絲毫不像是頑童般的丁丁當。


    他一動不動,但氣質在某一刻突然變了!


    陽神!


    起碼是頂級陽神!


    從未想象的恐怖威壓!


    陳青瞳孔一縮,卻沒後退,絲毫不讓。


    丁丁當……


    他,他他……他不是陰神?


    他是陽神!


    丁丁當緩緩抬起了頭。


    依然是那鶴發童顏的模樣,似雪的白發,靈動的雙眼。


    但已沒了那股子頑童似的天真快活,取代的,是無盡的深沉。


    他微笑起來,平靜看著陳青。


    陳青也平靜看著他。


    丁丁當……這是換人了嗎?


    “又見到了人族軒轅劍之主了……”丁丁當長歎一聲,聲音裏無盡的疲憊:“隻要你答應老夫一事,大勢到陽神的完整靈引雙手奉上。”


    說著,饒有興致看著手中的四階魔方,輕輕撥弄著,隻是幾下,就已複原。


    陳青道:“前輩先說說何事。”


    “你所主宰的地方,皆不得迫害大勢。”


    陳青沉默片刻。


    人屠晉階大勢居功至偉,都已經不能隻算是迫害了吧……


    想了想,道:“以前的算麽?”


    丁丁當微笑:“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好,我答應前輩!”


    丁丁當沒有猶豫,道:“老夫曾說過,開心,便能提升。這就是大勢之道。”


    一句話,陳青心中就是一跳!


    這這這,這是祖宗級的老怪物!


    就跟蚩尤定下外人闖入太墟,就會隨機丟失血肉骨魂其中一樣,就跟大禹定下以後龍族必須躍過龍門才成真龍一樣!


    一言而為天下法!


    一句話成規則!


    眼前的丁丁當,恐怕就是大勢祖!


    丁丁當摸著已經複原的魔方,緩緩道:“實在是厭惡永不休止的爭奪了,便給大勢們定了這麽個規則。”


    “原本想著,不求稱霸天下,不去猜測人心,不爭,不搶,便能開心地過自己的日子,沒想到依舊被卷入了這場浩劫當中。”


    “大勢隻需享樂,快活過完一生,其餘別無所求。真正的大勢,甚至不會在意提升境界。”


    丁丁當微笑起來:“你隻管享樂,剩下的,交給天意。”


    他長長出了口氣,又道:“隻是,享樂也分許多種,血脈相連是親情之樂,兩情相悅是愛情之樂,肌膚相親是肉欲之樂,功成名就是成就之樂,久病獲愈是健康之樂,兼濟天下是助人之樂,腰纏萬貫是財富之樂。”


    “天下之樂,無非這七種。”


    “隻要滿足了這七樂,便成陰神。”


    陳青沉吟起來,親情就不說了,每個大勢都是彼此的父母兒女夫妻,愛情之樂……呃,他們每天彼此激烈運動,應該愛的吧?


    “也就是說,親情、愛情、肉欲這三樂他們都已滿足,再給他們成就、健康、助人、財富這四樂即可?”


    丁丁當微笑,大有深意道:“越多越好。”


    陳青若有所思。


    丁丁當又道:“老夫再與閣下做個交易,不知閣下可有興趣?”


    “前輩請講。”


    “冥河走了條歪路。”


    一句話,陳青就已有些頭皮發麻!


    “阿修羅神晉階,需吞噬樓蘭大勢,阿修羅神方有分身神通,但他卻不知大勢的分身能力來自哪裏。或者……看他們如此焦急尋找那位的屍體,可能也猜到了。”


    那位的屍體?


    指地是黃泉浮屍嗎!


    陳青心中一跳,直直看著丁丁當。


    陳寬說過好幾次,修羅對黃泉浮屍有著難以想象的瘋狂,但同時修羅則離得遠遠的,隻派出一波波其他族人前去打探。


    難道當中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與許多偶然誕生於天地間的生靈一樣,我懵懵懂懂降生於世,冷了不知穿衣,餓了不知覓食,淋了雨不會躲,山火燒到腳邊不會喊疼。”


    “好在可能天生就有運氣,不管走到哪裏,都是鳥語花香,都是靈氣驚人。”


    “如此不知多少載,天邊來了一姐姐,她教我餓了要吃飯,冷了要穿衣。她教我避雨,教我說話。”


    說到這個女子,大勢的聲音都柔和起來,不知不覺中,連自稱都變了。


    “這天地間的大勢,隻我一人。按道理,我也該像是那偶然誕生的千萬種生靈一般,突然出現在天地間,突然消失於天地間,卻不成想,反倒成了三界六道數量最多的種族。”


    陳青一怔,大勢能繁衍這麽多,是因為這個女子?


    丁丁當緩緩講述,但說話很跳躍,沒繼續聊那女子,隻是問:“可知十大神水?”


    “知道!”


    十大神水,元始天尊持有的三光神水排前三:日光神水、月光神水、星光神水。


    除去三光神水,其他七大神水並不好排名。


    “十大神水、十大神火,來到世間皆有自己的使命,皆參與了世界的鑄造。”


    “如三光神水孕育日月星辰,本源之水孕育生靈,玄冥真水滋養萬族……”


    “本源之水……孕育生命。”


    本源之水!


    這是眼前這位在向自己提示天地間的大道麽!


    “本源之水,蘊含盤古大神之本源,隻要喝下一滴,便會不斷自我分裂,一化二二變四四成八,這般無休止的變化下,或許隻需三五天,喝下本源之水的生靈就能硬生生填滿天地、填滿歸墟、填滿深淵……”


    “那天整個天地都說本源之水問世,打得天崩地裂。”


    “那一戰,似乎天地間的強者都死光了。就剩我和姐姐。”


    “可能被戰鬥波及,我覺得身體快要爆炸,快要死去。”


    “姐姐也受了重傷,好像要死,但我卻無能為力。”


    “本源之水也不見了。”


    “姐姐好溫柔地看著我,問我:這天地這麽美,要是爛了會不會很可惜?”


    “我說,很可惜。”


    “她說,她快死了,要做一件大事。問我,能不能幫她。”


    “我說,可以。”


    “她說,有點疼,怕不怕。”


    “我說,不怕。”


    “她就摘去了我的一隻胳膊。”


    “她還把我另一條手臂也摘了下來,摘了以後,我快要爆炸的感覺就消失了。”


    “她說,這一條手臂,有個叫冥河的壞人要來搶,一定要保護好,交給一個拿著黃金大劍的人。”


    “她還說,從今天開始,我就不叫本源之水了,叫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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