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沉默看著。


    棄嬰塔裏都是女嬰、殘嬰,能出現一個十來歲的女童,其實已經說明了一切。


    隻是,當親眼見到時,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這就是春兒的經曆呀……


    她需要一場拯救、或者說是安慰,但不是現在。


    現在最重要地,是將夏叔眼睛裏的東西弄出來。


    而在另一邊,夏叔跌倒在地,抱著死去的妻兒嚎啕大哭:“老婆,老婆!小海!小海!”


    夏叔撕心裂肺,眾人卻沒看他,直直地,盯著夏叔的眼睛。


    那附著著白色的眼球上,突然閃過一抹黑色,黑色在眼睛裏翻滾,仿佛墨點入水。


    墨色積聚,濃烈到快要滴出來時,終於翻滾而出。


    當先溢出的墨,聚成了一隻鷹爪!


    頃刻間,兩眼當中墨色全部湧出,竟泛起了金色,撲向了一隻老鼠!


    “出來了!”


    小千心中猛地一跳,來不及多想,卷起春兒與夏叔,一步已經消失。


    比想象地還要順利!


    “老王,快過來!夏叔就交給你了。”小千迅速吩咐:“主人吩咐過,不要帶夏叔出光複縣。”


    “你才老王!”攝政王不滿道,但也無奈,一步到達了光複縣。


    春兒滿是淚水,幻境比夢境真太多,撕心裂肺的感覺還未散去。


    而夏叔則緩緩睜開了眼,癡癡打量著光複縣。


    小千沒想到那黑霧湧出眼睛後夏叔立刻恢複了光明。


    政王倒是看見了,但隻當小千他們也知道,於是笑道:“恭喜啊夏叔!”


    夏叔看著這貴氣十足的少年,不敢大意,連道:“您受累了!”


    隨即怔怔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雙手,看看光複縣。


    某一瞬間,似有所感,直直看向了某個方向。


    隨後,眼神就定在了這個方向。


    嘴巴張得極大,出神地、失魂落魄地看著。


    如果陳青在此,他便能看到,夏叔看的方向,正是時間塔第三層。


    這是鎮魔塔真正的核心。


    軍隊、鬼寵、法寶、靈石,全在那裏。


    而在夏叔的房中,墨色生靈已經陷入了幻境,正與自己的記憶糾纏。


    準確來說,它最怕的、最恨的,都是一隻老鼠。


    一個燈盞上,有一尊佛像,一隻眼睛裏透著一股聰明勁的老鼠,靈活且小心往燈盞上方爬。


    小千看到這一幕,瞳孔一縮!


    這燈盞,就是陳青從釵頭鳳手裏換回來的燈盞!


    而那佛像,正是夏叔被盜的殘佛!


    老鼠爬上了燈盞,小心往四周查看,確定安全後,這才奮力抬起了殘佛一角,隨即雙眼發光,舔舐起燈盞裏的燈油。


    正在此時,黑霧化作的鷹從遠處猛撲而止,重重抓在老鼠身上!


    佛像是老鼠抬起來的,像是支撐起來誘捕鳥兒的簸箕,被黑鷹抓住,佛像重重掉落,將兩者都壓在了裏麵。


    一切平靜了下來。


    隨即幻境再次重複:


    老鼠偷油,被黑鷹抓住。


    但偶爾會有例外,老鼠還沒上得燈盞,就已被黑鷹抓住,撕得血肉模糊。


    鍾馗看得直打瞌睡。


    又看兩遍,終於不耐煩了,“不看了不看了!”


    說著手猛地一握,幻境收網,將這團黑霧囚禁在了其中。


    幻境破碎,黑霧如夢初醒,驚恐四下衝撞,但卻被牢牢關住。


    小千沒有自作主張,請示道:“主人,這黑霧如何處理?”


    “你來替我,我來看看。”


    小千替下陳青,鍾馗一步已經就已回了石船。


    陳青的五個鬼寵以及隱轎,都可以看作是彼此的傳送門,可以借助鎮魔塔相互傳送至對方身邊。


    方才鍾馗來時經小諸葛提醒,隱轎傳送去了石船,充當了傳送點。


    “小骨,看好那東西。”


    陳青說著,來到夏叔麵前,卻見他雙眼炯炯有神,卻也在怔怔出神。


    “夏叔,你,你你你能看見了!”


    陳青大喜!


    夏叔微微一愣,看向陳青,從上打量至下,他從未見過陳青,不敢確認,顫抖著上前,閉上雙眼一一摸過,這才睜眼,帶著哭腔:“小青!你就是小青!好孩子啊!好孩子!”


    “小……小蠻呢?”


    “我馬上讓他過來。”


    陳蠻對深淵來的鼉圍仇恨值很大,一直在最前線作戰,要不是陳青幾次三番叮囑,怕已殺入了深淵。


    來到陳蠻麵前,陳青喜道:“小蠻!夏叔眼睛能看見了!”


    陳蠻懸浮於空,身發金光彌漫,平靜道:“我看到了。”


    陳青一怔,萬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但陳蠻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將他帶到了夏叔麵前,夏叔又顫抖著摸過陳蠻臉龐,確認以後,抱著陳蠻,已是失聲痛哭。


    “我這瞎子何德何能!認識了你們這兩個孩子呀!”


    夏叔是個漢子,很少見他如此激動。


    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


    幾人回到夏叔家裏,陳青終於問道:“夏叔,您的記憶……?”


    “恢複了,都恢複了!”


    夏叔長歎一聲:“那妻子兒子,都是大夢一場,是那鬼東西給我的記憶,我原名夏中華,是福海市的禦鬼軍。實力不強,隻是魂動境,剛契約了一隻大眼鬼,才血契不久,正要衝擊精魄呢,就被那鬼東西附身了。”


    “後來怎麽到的西明市……記憶雖然有,但都是那鬼東西給我的,我已給你說了,這段記憶多半有假。”


    也就是說,夏叔遇見了那鬼東西後的記憶,都當不得真。


    “夏叔,那殘佛是怎麽得來的,你有印象嗎?”


    “記憶裏是垃圾裏撿的,但是……這段記憶已經是遇見鬼東西以後的事情了,恐怕也當不得真。”


    陳青點頭。


    也對!


    那鬼東西甚至編出了個老婆孩子,編個佛像的出處再正常不過。


    還好,那鬼東西已經抓起來了,現在就看怎麽弄你!


    與夏叔又說了幾句,陳青這才作別。


    但在離別前,將春兒叫了出來:“春兒。”


    春兒溫順跟著陳青出來。


    走了十幾米,一把抓住春兒,一步來到了火土。


    春兒有些惶恐,依舊低著頭。


    “春兒,剛帶夏叔來塔裏時,我就已經叮囑過你,不能讓夏叔進入火土、金土、穢土。”


    “春兒記得的!”


    “如今同樣如此!這是你最大的、唯一的使命!明白麽?”


    “春兒一刻不敢忘!”


    拿出一袋鬼晶遞給春兒,將她一步帶回光複縣,陳青又一步消失。


    殘佛到底是什麽,馬上就能揭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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