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盈攙扶著阿諾爾,隨著祁源遠在一片維持艙的廢墟中穿行。


    走了不到一公裏,前方的祁源遠突然向身後伸出手掌示意晏盈他們停下。前方是好幾個維持艙堆積而成的一堵牆,在左邊有一個單獨的維持艙中間隻露出一個勉強夠一人通行的通道。


    祁源遠悄悄退了回來,輕聲對他們說:“那後麵好像有什麽東西!”


    祁源遠指了指左邊那條通道,“剛才記錄地圖時我發現狼群都在北邊,這邊應該沒有腐蝕狼了,又或許我看漏了一些。”


    晏盈看了看阿諾爾又看了看祁源遠,“我現在已經沒有能量的儲備,要是有武器一頭狼應該還能應付。”


    “你等等”說完祁源遠從不遠處撿來一塊一米多長的廢鐵條,“用這個!”


    晏盈瞪了他一眼,“這怎麽用!”


    “別急,加工一下就好。”祁源遠說著迅速在地上畫起了圈圈,一個迷你法陣很快成型,隨後把廢鐵插進法陣中央。


    “血引,煉”,祁源遠右手手掌在廢鐵上一劃,鮮血順著鐵血流落到法陣中,紫光顯現,廢鐵很快變成了一把鐵劍。


    祁源遠左手拔起鐵劍遞給晏盈,“試試這個”,隨後把右手縮回衣袖中,手掌緊緊握住袖口止血。


    “你這還挺好用!”晏盈右手扶著阿諾爾,用左手接過劍,“就是有點費人”,她掂了掂劍的重量,感覺有點輕,“這劍勉強湊合了!”


    祁源遠左手撓了撓頭,“唉”輕輕歎了口氣,剛想瞎扯幾句,發現時機不對,馬上又收起了準備打趣的勁頭,“我帶阿諾爾到左邊敲一下維持艙,看看是不是能引到它過來,你在右邊躲好看準時機動手。”


    三人商議好就開始分頭準備,祁源遠帶著阿諾爾悄悄貓到了那道牆邊,晏盈半蹲著躲在那個單獨的維持艙後,雙手持劍在左邊,隨時準備順勢一擊。


    各人就位,“咚,咚”祁源遠用左手手腕敲擊了兩下牆壁。


    “唔”一聲低吼,牆後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


    三人屏息凝神注意著通道口,隻聽“當”的一聲,牆後的怪物跳上了晏盈頭上的那個維持艙。一隻血紅的眼珠在黑夜中放著精光,直勾勾盯著祁源遠和阿諾爾。


    晏盈趕緊調整身姿,身體向後仰起一些,右腳向外伸出保持平衡,看向頭頂,隻見一頭隻有半個頭卻多了一條前腿的腐蝕狼,正惡狠狠盯著祁源遠和阿諾爾,看樣子隨時準備撲向它的獵物。


    來不及多想,晏盈左腿一蹬,腰腹使足了勁,一下竄起了兩米多高,自上而下對著腐蝕狼就是劈頭一劍。


    腐蝕狼的反應也是極快,迅速跳下了維持艙,消失在晏盈的視野中,晏盈的一劍狠狠砸到了維持艙上,金鐵交織火花一現,劍身直接折斷了,留在晏盈手中的劍,連上劍柄隻有三十公分了。


    完蛋,晏盈看了下手中的斷劍,心想不好,就在這時,那頭腐蝕狼一躍而起直接向她撲了上來,一下把她撲倒在地,爪子死死按住了她的雙肩,張開腥臭的嘴,露出一排錯落的利齒向她的脖頸咬去。


    晏盈倒地時下意識的把斷劍朝向了上方,可惜劍太短了,差了至少五公分才能將將碰到這頭腐蝕狼。


    眼看著她就要命喪狼口,阿諾爾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從一邊衝出用整個身體撞開了腐蝕狼。


    晏盈順勢翻到腐蝕狼身上,斷劍狠狠插進腐蝕狼口中。


    腐蝕狼吃疼,利爪張開兩條後腿向上一蹬,晏盈趕緊從它身上下來,滾到了阿諾爾身邊。


    腐蝕狼翻身爬起,晃了晃那半顆腦袋想把口中的異物甩掉,幾次嚐試沒有成功,它索性用它的三條前腿一起幫忙,折騰了一下,斷劍從口中掉落。


    這時晏盈和阿諾爾已經起身站到了祁源遠的身邊,它們看著腐蝕狼的行動,可是手裏沒有武器,根本不敢上前。


    腐蝕狼口中滴落著血液,一步步向三人逼近。


    就在離三人還有一米遠的距離時,腐蝕狼猛得騰身而起撲向在晏盈懷中身形最瘦小的阿諾爾。


    晏盈趕緊把阿諾爾往邊上一推,抬腿準備反擊,就感覺自己被人拽了一把,身體後仰跌倒在地。


    等她起身才發現祁源遠正用手臂死死夾住了腐蝕狼的脖子把它按倒在地,腐蝕狼拚命的反抗,張口亂咬一通,五條腿朝天亂蹬。


    “快拿劍,撐不住了!”祁源遠大叫一聲。


    晏盈才反應過來要去找劍,隻見阿諾爾已經雙手舉劍來到腐蝕狼身邊,朝向狼頭一劍下去,可還是因為年紀小力氣不夠插得不夠深。


    腐蝕狼拚盡全力,翻身將祁源遠甩開,此時的晏盈如一條飛箭撲向腐蝕狼。


    腐蝕狼才剛要站定,頭上的短劍已經被晏盈握住,借著衝擊的力道,她狠狠把劍插入,直到劍身完全插進狼頭隻剩劍柄在外,她才向一側翻滾閃身站起。


    腐蝕狼試著再次站起,踉踉蹌蹌最終倒在了地上。


    腐蝕狼倒地,三人才鬆了口氣,都癱坐在了地麵上。


    “都還好嗎?”祁源遠問道。


    “還行。”晏盈喘著粗氣回了一句看向一邊有點愣神了的阿諾爾。


    阿諾爾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晏盈調整了下呼吸,勉強起身走過去用左手扶起了他一起走向祁源遠。“你呢?“


    祁源遠坐在地上向晏盈伸出左手,晏盈上前用右手將祁源遠扶起,精疲力盡的三人,互相攙扶著挨個通過了那條狹窄的通道。


    通道前方又是一堆堆的廢墟,三人互相攙扶著走一陣休息一下,費力地向南行進。


    一路上再沒有碰到任何活物,終於在快要力竭時,天色微亮了起來。


    灰蒙蒙的遠方有一棟八層樓高的建築若隱若現,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提起勁繼續朝目的地進發。


    這總共三公裏的路程彎彎繞繞,走了一整晚,三人的精神在走到建築物前五十米處徹底繃不住了。


    他們在一條泥濘的路邊坐了下來,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安全區”卻是一步也移動不了了。


    眼前的這棟建築實際上遠不止八層,上半截淹沒在灰暗的雲層中,下麵可以看見的部分卻是一片狼藉。


    光禿禿的柱子杵在大樓中央,很多牆麵和玻璃都已經坍塌破碎,牆皮基本上都已經風化,有些鋼筋從僅有的幾處殘垣中直插而出。


    “怎麽辦?”晏盈看著祁源遠。


    “進去再看看吧,來都來了,說不定有收獲,起碼找個能擋風的地方睡一覺恢複下體力也好。”祁源遠有些無奈的說道。


    “好。”晏盈起身要去扶阿諾爾。


    “別動,你看。”祁源遠突然嗓音,手指前方。


    在祁源遠手指的方向,似乎有幾個人影閃進了大樓,不一會兒到了二樓,又繼續上到了三樓,最後在四樓消失了蹤跡。


    “有人?”晏盈疑惑地問祁源遠。


    “可能是,馬上天就全亮了,能看得更清楚了,我們再退後一點別讓對麵發現。邊休息邊觀察下,等有逃跑的體力了再靠近,過去了也不要急著進樓,先小心查看下周圍的情況。”祁源遠在某些方麵的確是比晏盈他們老成許多。


    “好”晏盈應了一聲,三人緩緩退到身後不遠處的一堆維持艙背後藏了起來,觀察著大樓的情況。


    不多一會天就全亮了,今天是個晴天,但是陽光仍然被灰暗的雲層遮擋著,整個世界就像被一層灰霧籠罩,視線總是朦朧的。


    三人休息了一個小時,對麵的大樓裏也完全沒有什麽動靜。


    為了一探究竟,三人安排了一個倒三角形的陣型,阿諾爾居中在後,晏盈在左前,祁源遠在右前,他們慢慢地來到了大樓前。


    祁源遠向右招了招手,陣型換成了三角形,祁源遠居中在前,晏盈在左後,阿諾爾在右後。


    他們繞到大樓後方時,就看到大樓背麵的平地上撐著幾根杆子中間拉著廢電線,上麵掛著不少破舊的衣服。


    “拿衣服換一換,這裏有自然人。”祁源遠指了指衣服輕聲地說。


    “好。”三人上前,隨意拿了幾件衣服,就退回到大樓的一側。


    祁源遠手忙腳亂地脫下了休眠服,穿上一件褐色上衣,一條雜色的長褲。


    阿諾爾,隻穿上了一件已經泛黃的白色t恤衫,由於衣服太大,穿完後衣角都到了他的膝蓋。


    晏盈背過身,換上了一件灰色的襯衣,套上了一條黑色的牛仔褲。


    祁源遠等他們都換完衣服,找了個牆角的破洞,把他們脫下的休眠服都塞了進去,又撿了不少碎磚塊把洞口堵上,然後又撒上不少灰砂遮擋住。


    “現在我們就是自然人,外頭飛來的球砸壞了我們的家,我是哥哥,你是二姐,你是弟弟。明白了嗎?”祁源遠給大家都安排了身份並強調了下重點,“自然人不是都仇視我們的,也有中立的,但是不保證這裏的人怎麽樣,所以,我們不能用任何能力,隻能說我們是無家可歸的人。對了,我們是孤兒,不知道父母,一定要這麽說。”


    “可是,萬一說穿幫了怎麽辦?”晏盈問道。


    “不會,記得,我們就是三兄妹,都是孤兒,發生什麽我們都不清楚,問什麽都說不清楚。”祁源遠再次強調,語氣十分嚴謹,為了確保阿諾爾聽明白了追問道:“懂了嗎?”


    “知道了!”阿諾爾像是被他嚇到了怯怯地回答,“可,你不是叔叔嗎?”


    “啊呀,是哥哥,不能瞎說了,明白!”祁源遠鄭重地看著阿諾爾。


    “他是哥哥,聽姐姐的話,好不?”晏盈哄著阿諾爾說。


    “那好吧!聽姐姐的。”阿諾爾勉強的答應了。


    祁源遠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她對這個不分場合,不知道何時就會一根筋的少年是徹底無可奈何。


    “走吧。”三人故作狼狽互相攙扶著走進了大樓,二三層都是空蕩蕩一片,直到四層才發現往大樓背麵的那一側有人生活的痕跡,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叮...叮鈴鈴...”一串警鈴響起,他們四周出現了三個中年男子和兩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小男孩.


    前方的一個大人捧著一支雙管獵槍,身邊的小孩舉著自製的長槍,後麵的兩個大人一人手裏拿著一把砍刀,小孩雙手舉著一把左輪手槍把三人圍在了中間。


    “啊...”阿諾爾瞬間哭了起來。


    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


    領頭的男人打量了三人一番,示意同伴放下武器,“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來這?還偷我們的衣服?”


    晏盈轉身哄著哭泣的阿諾爾,祁源遠則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把情況和他們解釋了一遍。


    “你們原來住哪裏?”領頭的男人問道。


    “我們沒有家,我們一直是流浪,最近才到這附近。”祁源遠坦然地撒著謊。


    “不可能,除非你們是變異種,到這裏無論哪裏過來都要穿過強輻射帶。”領頭男子又舉起了槍對準三人,“這邊群落的人我不可能沒見過,難道你們是那些黑腹魔?”


    “別,別,聽我說。”謊言輕易就被戳穿,祁源遠心裏有點慌亂了。


    “等等。”晏盈突然開口,“黑腹魔是什麽怪物,我們可以幫你們一起對付他們,條件是隻要讓我們休息一晚上。”


    領頭男子從上而下打量著晏盈,“你不知道黑腹魔還敢誇口?”


    “我是不知道是什麽,但那個聽起來是你們的敵人,那我們就是朋友,我們不要求什麽,你們讓我們呆一晚上,就算明天我們跑了,你們最多就是丟了幾件衣服,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如果我們能幫你們對付得了黑腹魔,你們以後不就安心了。”晏盈冷靜地給領頭男子分析了下情況,實際上她是在賭,賭男子口中的黑腹魔對他們有著決定性的威脅。


    就在領頭男子猶豫時,一個中年婦女從裏麵的走道走了出來,她在領頭男子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便轉身又走回了走道。


    “你們跟我來。不要耍小聰明,就算是變異種,我們也殺過不少了。”領頭男子轉身帶路,其他四人在身後押送著晏盈他們三人向通道裏頭的一個房間走去。


    房間很簡陋,沒有任何家具,牆皮都已經脫落,地麵上滿是灰塵,昏暗的光線從破敗的窗子掃射進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就坐在對門的牆邊,身前站著四個青年小夥,看起來是這群人裏最健碩的了,他們手中都拿著自製的長槍。


    老婦人身邊蹲著剛才出現過的中年婦女,她正附在老婦人的耳邊說著悄悄話。


    “你們是變異種。”老婦人悠悠地說道。


    “我們不是什麽變異種。”晏盈回答。


    “把身體出賣給惡魔的就是變異種,是和那些輻射生物一樣的怪物。”老婦人邊上一個青年小夥開口斥責晏盈他們。


    “不怪他們。”老婦人壓住了青年的氣焰,“看年紀,他們也不知道。”


    “看樣子你們是從那些圓球裏來的吧?”老婦人繼續詢問。


    “是的。”晏盈很坦然地回答,她很清楚現在說謊沒有任何好處,激化了矛盾他們三人中也就隻有自己還可能逃脫。


    “我們這沒有你們要的東西,你們是要來殺我們的?”老婦人言語開始犀利起來。


    “為什麽要殺你們?”晏盈被老婦人問得有點不知所措。


    “我們是被遺棄的。”祁源遠插話道,“那些圓球是維持艙,探星母艦發生了問題,我們被遺棄了,這就是我們現在知道的。”


    “還有,我們不隸屬於軍隊。沒參加過革新計劃。“祁源遠堅定地說道。


    “你還知道革新計劃?”老婦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厲聲問道,“你說你沒參加,怎麽會知道?”身前的四個小夥拿起槍隨時準備對晏盈他們發動攻擊。


    “我是在檔案室工作的,我的腦中存了很多曆史記錄。革新計劃的細則我不清楚,隻知道那是在五十年前由管理委員會發表的,現在流傳的說法是:為了生命的延續,把威脅生存的存在全部消滅。”祁源遠並沒有慌亂,冷靜地解釋,“至於那時候發生過什麽我們幾個並不清楚,我也隻知道,你們自然人現在覺得我們是你們的敵人,要不是走投無路我們也會選擇避開你們。”


    “把武器放下。”老婦人又恢複了平靜地語氣,“是啊,當時你們還沒出生。”


    “他們是變異種。”先前的小夥又一次按耐不住,“奶奶,你不是說過最大的敵人就是他們,他們要是回去找幫手,我們就全都會死。”


    “別激動,我剛說了,我們是被遺棄的,沒有什麽幫手。我們也不會戰鬥,你看他們,一個女人,一個孩子,能有什麽威脅。”祁源遠伸出雙手張開五指向小夥表明立場。


    “那這個女的還說幫我們對付黑腹魔,這是在耍我們嗎?”一直沒有說話的中年男人突然開口了。


    “我會戰鬥,我是探索隊的,他們都沒有學過戰鬥技能,你們可以殺了我,那麽你們就安全了。”晏盈大義凜然地回道。


    “都殺了才是安全。”青年男子雙眼露著凶光向晏盈他們逼近,嚇得阿諾爾緊緊抱住晏盈又大哭起來。


    “夠了,托爾。”老婦人喝住了青年,“真正的戰士永遠不對女人和小孩動武,這麽多年你學了什麽?”


    “可...”青年托爾還想說什麽,轉頭看了眼老婦人就沒敢言語,乖乖退回原地,臉漲得通紅低下了頭。


    “你們先留下。”老婦人對之前領頭的中年男人說道,“西蒙,把他們關到八層,等首領回來再處置。”


    西蒙領著人押著晏盈三人穿過三層鐵門上到了八層,八層相對四層完好得多,四周的牆基本還算完整,隻是八層離灰霧很近,輻射的量明顯比樓下高出一大截,換成正常人待一天估計就得完蛋。


    西蒙把三人送到八層後,趕緊帶著人鎖上那三道鐵門,就匆匆回去向老婦人報告了。


    “你們感覺怎麽樣?”祁源遠很清楚現在的狀況,這裏的輻射很強,雖然比不上迷霧區,但是硬扛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還好,隻是很困。”晏盈明顯能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相當困難。


    “去那。”祁源遠指向通道裏麵的房間,看起來還是相當完好,應該能阻隔些輻射。


    他們三人互相攙扶著走進房間,到最裏麵的牆邊三人靠著坐下。


    祁源遠看著晏盈呼吸平緩一些,趕緊又去關上了門,才回到晏盈身邊。


    看著晏盈沉沉睡去了,他才安心坐到了晏盈身邊,把晏盈的頭輕輕擺到自己的肩膀上。


    隨後他又招呼阿諾爾把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三人實在是累極了,沒多久都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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