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首的大楊樹下,已經有許多的人來這兒乘涼了。來自江河的河風吹得大楊樹下的人們那叫一個痛快。大家都在彼此談論著,主要就是談論今天宗族傳承的事。


    雖然今天是農曆七月半,但是因為現在才七點多鍾,所以月亮暫時還沒有升起來。


    在大楊樹下的一個石桌邊上,葉靈正坐在石凳上聽著快嘴傑金剛等人的“光榮事跡”,唾沫四濺,說得那個勁道似乎以前從來沒有過,可能是宗族傳承之後身體好多了,連吹牛的本事也長進了。


    葉靈全然不像是前幾天那樣的活潑好奇了,一個人坐在石凳上,什麽也不說,但似乎也什麽都沒有聽進去。


    “都已經七點多了,怎麽江正還沒有來啊,不會吃飯吃這麽晚吧,江明都早就在這兒了”,葉靈看著不遠處的江明,江明此時正和一般人打鱉(前文說過這是一種用紙折後而在地上打的遊戲,打翻為贏)。“到底他還來不來啊,他不會騙我吧”,焦急而又期待的神情布滿著她的玉臉。


    “咦,葉靈,你怎麽了?到現在也不說話,一個人幹坐著幹嘛啊?”此時快嘴傑終於發現了葉靈的異樣,疑惑著問道。


    “嗬,快嘴傑你傻啊,中午時候正哥不是說過啊,晚飯後來等葉靈,可是現在正哥還沒有來,所以葉靈著急了唄”,此時金剛回道。嘿,別看金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但是在細節處還是抓得挺細的,不像快嘴傑那樣看似精明的樣子。


    被金剛說中了心思,葉靈玉臉上馬上如火燒雲般變化多端了,真是又羞又怒了,心裏真想抽這看起來挺老實的金剛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去找正哥”快嘴傑連忙說道,說話都不走腦子。


    “誰說要找我啊,我這不是來了嗎”,江正從家裏一路跑到大楊樹下,呼吸仍舊很平穩,但是臉上都有了一層細密的汗,可見江正跑來的速度已經夠快了,要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可不是同日可語了。


    “好了,你們都到一邊去,我有些話要對葉靈說”,江正假裝惱怒的對著快嘴傑和金剛等人說道。


    “好,我們這就走,不打擾你們了”,快嘴傑幾人相互低了一下眼,嘿嘿一笑,笑得大家都明白了,跑到一邊去了。


    江正坐了下來,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說道:“那個什麽,我下歐諾個下午睡覺睡到剛剛,所以來晚了”,說完之後他就想抽自己的嘴巴了,怎麽說得像個很低級借口似地。


    葉靈沒有吱聲,顯然對江正所說不置可否。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都沒有說話了,在這石桌上氣氛顯得有些沉悶了,全然不像大楊樹下其他地方那樣笑聲頻頻了。


    十幾分鍾過去了,終於還是江正感覺到這氣氛太壓抑了,首先打破了僵局。“你在中午時候不是說有話對我說嘛,怎麽現在又沒有話了,我提前真的是睡覺睡過頭了,不信你可以問我媽”。


    “我才不要問你媽呢,哼”葉靈仍舊佯怒道。


    “那怎麽樣你才相信呢,說真話你也不信,我晚飯還沒有吃呢,你要是不說話了,那我就回去吃飯了”,說完轉身欲走,並且肚子用勁使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這是江正自己小時候悟出來的個人功法,騙過許多人。


    “啊?你真沒有吃飯啊?”葉靈吃驚道,“那你先去吃飯吧,吃飯後回來再說,我相信你了”。


    “嗬,你終於相信了啊,有什麽話你還是先說吧,否則我吃飯也吃不香”,江正嘴角微微一揚,心道還好她相信了。其實江正並不餓,像他現在的身體三五天不吃東西也是生龍活虎,並不礙事,畢竟體內生命能量太充足了。


    “我想讓你陪我看月亮,你看現在月亮升起來了,你趕快去吃飯吧,等下來陪我看月亮”葉靈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很是調皮的說道。


    “就這事啊,嗬,得了,我還是先看月亮吧”江正嘿嘿一笑的說道,心裏想這妮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鬼節叫我陪她看月亮。


    “那這可是你說的哦,等下餓了也不準走哦”葉靈似乎又恢複了那活潑可愛的樣子。


    “嗯,我不怕挨餓”,江正嘿嘿的笑笑。


    ……


    此時已經近八點了,月亮從東麵的的山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一瞬間銀光灑向大地,憑空增加了一股子特殊的意境。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圓啊,嗯,大楊樹下月亮看不清楚了,一下子就給枝葉擋住了,咱們換個地方吧”,葉靈看著月亮對著小正說道。


    “好啊,你想去哪兒看呢,我們這兒都是山峰,一下子就又給山峰擋住了”,此時他也不知道哪兒是最佳觀測月亮的地點。


    “那怎麽辦呢,咦,我們去對麵的那個山坡吧”,葉靈指了指離大楊樹不遠處的一個山坡。其實是江莊東麵出莊子必經的山坡之一,大約有百米來高,名叫盤蛇坡。


    江正看到葉靈指向盤蛇坡,心裏一陣發怵。頓了一頓,隨即對著葉靈說道:“去那兒就去那兒吧,不過可不可以多叫幾人一起去啊”。


    “不可以,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麽現在像個膽小鬼似地啊”,葉靈笑了笑的說道,眼神中似乎有一種玩味的意思。


    “我什麽時候膽子小過啊,我是擔心你到時候會害怕,你可知道那個坡叫什麽嗎?叫盤蛇坡啊”江正為自己辯解著又似乎無奈的對葉靈說道。


    “盤蛇坡就叫盤蛇坡唄,難道很害怕,不是有你在嗎?”葉靈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


    “那趕快走吧,別支支吾吾的了”當下江正帶頭前行,葉靈緊隨在江正身旁。


    沿著江河而下,河風吹得葉靈的長發微微揚起,江正聞著自葉靈身上傳來的那股處子的幽香,一下子心神激蕩,不能自已。


    皎潔的月光灑下江河,由於多日沒有下雨了,江河的河水顯得並不是很深,潺潺的河水向下遊嘩嘩的流去,清澈的河水擋不住直射的月光,在水底形成了月亮的倒影,河水一蕩一蕩的把月亮給扯碎了似地,在水底的石頭上形成一片片碎裂的月亮,這樣的景象有一個十分有意境的名字--碎月灘。


    據說這是李白當年暢遊徽州,在現在的徽州李太白酒樓前的河流上看到這樣的景象,故而取名碎月灘。李太白還有一首形容碎月灘的詩:“天台國清寺,天下稱四絕。我來興唐遊,與中更無別。(木卉)木劃斷雲,高峰頂參雪。檻外一條溪,幾回流碎月。”詩意的名字往往發生在十分有詩意的月光之下。


    “江正哥哥,你看那裏,那個漩渦很美啊”,葉靈指著河裏一處水流很湍急的地方,河水在那兒形成了一個漩渦。


    此時站在這個角度,正好看見月亮的倒影處於那個漩渦之中,一晃一晃的,折射出淡淡的幽光,看起來端是十分的漂亮。


    江正以前也沒有見到過這種景色,此時也是忍不住驚歎造物之奇。不禁感歎道:“確實很漂亮,我以前都沒有看過月色,所以沒有發現這裏的月色竟是這般的漂亮,以後得常來轉轉”。


    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感慨著什麽,江正望著那水中的倒影喃喃自語著。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看著月圓之夜的山村景色,卻也是別有一番趣味,偶爾還吟誦幾句古詩詞。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個盤蛇坡。


    “江正哥哥,我想家了”,此時葉靈對著躺在一塊大石頭上的江正說道。


    “哦,那現在就回家睡覺了吧,都已經九點多了”,江正說完就一個翻身,準備回家。


    “不是的,江正哥哥,我是說我想我媽媽了”,葉靈見江正誤會了她的意思,急忙糾正道。


    今晚在月圓之夜,兩人看著月色,吟誦著古詩詞,勾起了葉靈的思鄉離愁,月亮在很多時候是最容易勾起他鄉之客的故鄉情懷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跟你爺爺說早點回家啊;你爺爺也是的,非要在這裏研究考察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其實有什麽呢?”江正頓了一下說道。


    “可是……可是我又……那個什麽,你說月亮和太陽是不是完美的一對啊”葉靈見江正似乎很不開竅似地,所以指了指月亮換了話題說道。


    “嗬嗬,這肯定是一對啊,你想啊,不是有這句話嘛,太陽公公,月亮婆婆嘛”江正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我認為不對,太陽和月亮永遠都是背道而馳,永遠都沒有見麵的機會這怎麽行呢,那太陽公公和月亮婆婆豈不是要孤單死啊”,葉靈眨巴著眼睛說道。


    “……”江正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好了,啞口無言了。


    月亮已經升至中天了,月光自九天而上傾泄下來,給江莊這個偏僻的山村蒙上了一層銀杉,遠處的山上傳來了一些夜行動物的吼聲,在夏日裏的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更加的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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