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麵,有些搖搖晃晃的。


    顧宴修長的指尖撩開簾子往外麵看,忽看遠處有一輛馬車行駛在前麵,他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隻見其上掛著廣平侯府的府徽。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蘇妤,再瞅瞅外頭的馬車。


    薄唇略動,淡漠朝著外頭的神策軍吩咐:“哪來的潑皮破落戶兒也敢走在本王的前頭,你們去把前頭的馬車拆了!”


    “是!”


    神策軍從不質疑顧王爺的命令。


    首領領了旨,率領著一隊衝上前去,士兵駕馬擋住行駛的馬車。


    馬夫趕忙拉緊韁繩,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車廂裏人仰馬翻的。


    “哎喲!”


    “你怎麽行車的?”


    “哪來的賤民敢攔阻侯府的馬車,不要命了嗎?”


    車廂內傳出季夕顏的咆哮聲。


    不過一會,季夕顏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額頭磕破了一塊,臉上掛著灰塵,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看向馬匹上的首領,當剛剛碰觸到的時候,她的身體下意識地一抖。


    神,神策軍!!!


    季夕顏褪去囂張跋扈的姿態,取而代之是溫柔的做派,恭恭敬敬地說道:“軍爺,可是有事?”


    “你們擋住了王府馬車的歸路,顧王爺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我等奉王爺之命,前來掃除障礙。”首領也是人才,竟然將拆馬車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季夕顏茫然地看著寬敞的道路,此路足夠兩駕馬車並駕而行,哪有阻擋?她心中一凜,急迫道:“軍爺,是不是有誤會……”


    “王爺之令,豈容他人置疑!”首領冷冰冰地說出沒有感情的句子,然後,抽出腰間的佩劍高舉,道:“拆車!若有違抗者,斬!”


    “是!”


    四麵的士兵包圍過來,呈現出密不透風的一個圈,他們抽出佩刀凶神惡煞地朝著馬車砍去。


    “啊……”季夕顏連下車的時間都沒有,她是直接摔下去的,手掌按在泥裏麵,掌心被石子劃破出血。


    ‘哢--’


    ‘砰--’


    馬車連接的木條被砍斷,車廂木板被劈得四分五裂的,擋風的布簾被撕碎。


    頃刻間,好好的馬車變得破爛不堪了。


    “你們……”季夕顏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然她敢怒不敢言,一口氣憋在心中,委屈得直落淚。


    首領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不曾施舍她一眼,待確認馬車被拆解後,直接駕馬回顧王爺的馬車,拱了拱手,道:“稟告王爺,已經處理好了!”


    “嗯,做得不錯。”顧宴清冷的聲音順著車窗鑽了出來:“繼續行車!”


    “是!”


    顧王府的馬車繼續前行著,因為路邊有馬車的木頭碎片,故而步伐稍微慢了一些。


    車子同季夕顏擦肩而過的時候,季夕顏突然出聲,道:“王爺,夕顏知錯了,夕顏沒想耽誤王爺辦理公務的,王爺切莫怪罪。”


    她的聲音嬌羞和柔情似水,不用猜,就能得知她的心思了。


    顧王爺年紀輕輕就權傾朝野,他家中還無父無母,宅院中沒有長輩管束,他生性清冷,後院幹淨,絕對是最佳夫婿的人。


    季夕顏的心氣高,一心想要嫁入王府,曾不止一回想接近顧王爺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得見,她可得好好珍惜機會。


    顧王爺沒有搭理季夕顏,她居然追著馬車跑了起來。


    “王爺,我的馬車被你拆了,我回不去,不知王爺能否捎我一程……”


    這樣的方式有些不知廉恥,可若能借此攀附上顧王爺,一切都是值得的。


    車廂裏頭,顧宴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俯身在蘇妤耳畔低語:“季小姐想讓我捎她一程,你說,我送她嗎?”


    季夕顏是侯府的三小姐,若是她上了車,別管蘇妤和顧宴是何關係,她都會鬧上一番的。


    這是嚇唬她嗎……


    顧宴打小就是瘋子般的存在,想法全憑心,她猜不出他的真實心理。


    蘇妤的小手緊張地抓著裙擺,但是麵上不顯,她眨著無辜睜大眼睛,在顧宴的耳畔低聲回應,道:“都聽宴哥哥的。”


    顧宴擰了一下眉頭,身體坐正,挑了挑眉,冷笑道:“真乖。”


    “我一直是這樣乖的。”蘇妤緊張得心髒快要蹦出來,百般討好地說著。


    “走!”


    顧宴清冷的聲音響起,車夫舉起馬鞭用力一抽。


    “駕--”


    “啊……”季夕顏是跟在車身側麵跑的,如今馬車突然行駛,她嚇了一跳,腳下沒站穩側身摔倒在地,她的頭還重重地磕了一下,發髻都摔亂了。


    “小,小姐……”塵鴿手忙腳亂地上前攙扶。


    “滾開。”季夕顏打開她的手,眼圈通紅含著淚珠,聲音都帶著哭腔。


    她丟臉丟大了。


    顧王爺沒緣由地拆了侯府馬車,她恬不知恥地上前,王爺理都沒理直接離開。


    現在她還狼狽不堪、傷痕累累的,她可怎麽回京……


    他為何要這麽對她。


    季夕顏委屈得不行,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怨恨地瞪著離去的馬車。


    ……


    有人歡喜有人愁。


    馬車走遠些後。


    蘇妤提起的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裏,怯懦地抬頭看著顧宴,眼中滿是真誠,道:“剛才宴哥哥是幫我出氣吧,謝謝你。”


    小時候,除了白家的親人外,隻有顧宴願意護著她了。


    隻可惜,錯過了,回不去了……


    蘇妤垂下頭,眼中劃過一絲黯然。


    顧宴神色冷漠嗤笑,道:“自作多情。”


    城外的羊腸小路上頭,馬車在這裏來回繞路,已經繞城數圈了。


    天色已晚,家家戶戶都熄了燈,若再不回去,恐要落人話柄。


    琥珀已經急得轉圈圈。


    蘇妤內心擔憂,但還是老實坐在羊毛的墊子上頭,好似在等待著什麽。


    “停車。”


    馬車停在了離城門不遠的位置,從這裏走到廣平侯府還需要一會的路程,隻能憑借著月光前行。


    而並非是顧宴心狠故意給蘇妤扔在遠處,而是她已為人妻,若是外男送她歸來,恐落人話柄。


    “還不下車?”


    蘇妤緩緩起身,在狹小的馬車裏行了一禮,道:“謝謝你送我歸府,改日我一定登門道謝。”


    這是為日後能光明正大去顧王府的鋪墊,她需要顧宴的保護,她也想幫助顧宴。


    前世,顧宴死在白家還沒出事前夕,昔日,她被季泊安囚禁在地牢裏折磨時,曾聽他說過這是陰謀等隻言片語。


    雖不知全貌,但是她多了一世記憶,抽絲剝繭也能提供助力。


    他保護她,她助他平安順遂,還算是公平。


    顧宴深邃而銳利的眼睛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眉頭不自覺地擰了擰,他的食指敲打兩下車窗的位置,外頭的首領湊了過來,等待著他的命令。


    “去查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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