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歡的喉嚨從未如此癢過,食道似乎有多足蟲子來回爬動,黏膩的粘液,濕軟的蟲體,堅硬的腿足,它們從她的胃往上爬,迅速爬滿了她的四肢。


    在心理作用下,她的身體儼然成了一件雙麵襖。


    外麵是人皮,皮裏布滿蟲子。


    雪白的肌膚被她劃出一道道的紅痕,沈歡歡低頭劇烈喘息,而沈笑笑的反應更嚴重些,她弓著腰幹嘔個不停,眼框都咳出了眼淚。


    兩人的動靜被王保民聽到,他停下腳步,有些不耐道:“你們在那做什麽?”


    “飯,今早的飯……”


    王保民的麵色不善起來:“怎麽,我妹子做的飯不合胃口?”


    沈笑笑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在,嘴裏的話頓時不上不下,王保民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沈笑笑抿了下唇,神情有些委屈,但還是小聲道:“合胃口...您繼續帶路吧。”


    王保民沉默片刻,臉色重歸先前的麵無表情,轉身繼續帶路。


    見王保民不再關注這裏,沈笑笑小臉一垮,“真是的,拉著臉凶死個人——嘔!!”她捂著胃緩了好一會兒,絮絮叨叨道:“這饅頭裏也不知道是頭發還是蟲子腿…如果必須選一個那我選擇頭發...王桂蘭怎麽回事啊,我早上吃了那麽多…”


    大概是又想到了剛才的場景,沈笑笑捂著嘴再次幹嘔起來。


    “你錯怪她了。”沈歡歡突然說道。


    “…....錯怪?”


    “早上的飯沒有問題。”


    沈歡歡捏了捏喉嚨,即使平日裏表現得穩重些,她也隻有十六歲,沒辦法對突發情況接受迅速,但這會兒她已經反應過來了。


    薑厭看向沈歡歡。


    “如此密集的...”沈歡歡避開了去形容饅頭裏的東西,輕聲道,“如果在飯裏,我們不會發現不了。王桂蘭隻是一個普通村民,完全沒有理由針對我們,早上我也吃了饅頭,是掰著吃的,那個饅頭很鬆軟幹淨,沒有任何問題。”


    “聯係薑厭昨晚看到的…”


    沈歡歡對視回薑厭,“饅頭是路上出問題的,你應該是被鬼纏上了。”


    薑厭欣然點頭:“是的,剛才背包裏忽然有動靜,我看了看,發現是那些東西正往饅頭裏鑽。”


    沈歡歡歎了口氣。


    她想著薑厭剛成為通靈師不久,還完全沒有自保能力,麵色有些沉重:“我們會保護你的。”


    薑厭欣然同意。


    “好。”


    *


    蠶村後山的植被很茂盛,清晨走在其中,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光線被遮掩,小路像是看不到盡頭。


    六位參賽者此時都陸陸續續開了直播,昨晚看不清的景色與人臉,都清晰呈現在直播間的大屏幕上,直播間的彈幕滾動起來。


    【昨晚沒蹲到開播就睡了,希望沒錯過什麽信息】


    【目前信息:地點在蠶村;村裏沒向外界求助;為避免引起恐慌,六位參賽者扮演“養蠶專家及其學生”進村,村子最近死了不少蠶種。】


    【村裏沒向外界求助?是鬼怪還沒作惡嗎】


    【也可能是出現了,但被科學解釋過去了。】


    …


    【看到雙胞胎了,很喜歡她們,希望她們可以進第二期】


    【薑厭和熊安你們認識嗎?剛才搜了搜,沒搜到直播記錄,新人啊?】


    【新人裏有個好漂亮的姐姐!!】


    【漂亮有什麽用,穿裙子走山路,態度就不認真。】


    【同意,那個薑厭大概率第一個淘汰。本期我看好程光。】


    山裏空氣潮濕,很是陰涼,幾滴露珠滴在程光的脖子上,冷得他一激靈。程光左右看了看,見大家都沒關注他這邊後,偷偷瞄了眼薑厭,以及她身側的雙胞胎。


    女孩子真好啊,可以明目張膽跟在大佬旁邊。


    程光想得明明白白,他們這個職業向來是在生死間來回蹦噠,但如果能保命,大家肯定都是想活著啊。雖然他不敢全信師父對薑厭的判斷,也的確很怕她,但他還就不信直播鏡頭下薑厭會獨善其身,生死關頭肯定會帶帶雙胞胎的。


    那麽怎麽加入其中,成為一個三胞胎呢…


    程光就這麽沉思了一路,等他回過神,幾人已經到了蠶房。看蠶房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和王保民差不多的年紀,隻是走路有些跛,像是得過中風。


    熊安站了出來。


    他那張國字臉不笑的時候,憨厚感淡了許多,倒是有模有樣:“帶我去看看出問題的蠶種吧。”


    “跟、跟跟我來。”


    男人說話有些結巴,轉過身,一跛一跛地把幾人帶到了放蠶種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蠶絲糾纏成蜘蛛網狀,幾隻蠶繭吊在半空,憑著根白絲搖搖晃晃,遠遠看就像倒吊的人。


    熊安像是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徑直把手放進了蠶繭堆裏,“濕度和溫度都沒問題,”


    迅速而精準的判斷,沒有十數年的養蠶經曆根本不可能做到。王保民和看蠶房的男人對視一眼,神情肉眼可見的放鬆不少。


    其餘五人聚在熊安身邊,裝模作樣地扮演學生。


    程光表現很積極:“老師,這些蠶種怎麽了?”


    熊安碾了碾角落的一隻蠶繭,表情有些驚訝:“哎,這個咋——”


    薑厭抬眸看了熊安一眼。


    熊安背脊忽然抖了抖,下意識收回了自己拉長腔調滿是土氣的話,話在喉嚨裏滾了一圈,再說出口,已經變成了“死了”。


    他又碾了碾其他的蠶,幾分鍾後得出了結論:“大部分都死了。”


    王保民點頭:“蠶絲是我們村的主要收入,兩個月前,這些蠶種突然接連死亡,村裏老人都看不出怎麽回事。”


    “你…您看是怎麽回事?”


    直播間聽到了王保民轉變稱呼的過程,都有些想笑。


    【還挺會看碟下菜。】


    【剛剛一路上也不知道是誰滿臉陰沉。】


    【所以之前是覺得六人不靠譜嗎…】


    【看起來的確不靠譜哈哈,不過這不妨礙我不喜歡這個村民。】


    熊安提出一種可能性:“可能是飼料。”


    蠶房的飼料昨晚剛被吃完,早上的還沒來得及補充。看蠶房的中年人道:“後麵有種,我帶你們去看看。”


    王保民留在原地看守蠶房。


    蠶房後開墾了一處百來平米的種植園,生菜葉,萵苣葉,各類蠶能吃的葉子應有盡有。種植園一側有個小溪,水流清澈,天然的灌溉水。


    兩個小孩正在水邊玩土,他們髒兮兮地蹲在挖出的小土坑裏,小臉抹成了小花貓。


    熊安正和男人低聲討論著什麽,說的東西很無聊,薑厭閑閑地把視線落在兩個小孩身上。這會兒兩個小孩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推搡了起來,個頭高些的小男孩把小女孩推在土坑裏,滿臉不忿。


    “明明是我的弟弟更好看!”他聲音很大,“你這個醜八怪!”


    “你才是醜八怪!”被推倒的小女孩坐在坑裏,嘴巴一癟,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我也不是很難看呀。”


    小男孩看到同伴哭起來,頓時開始手足無措,過了好一會兒,他支支吾吾地把手伸向女孩:“誰讓你說你弟弟最好看的...再說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哭什麽啊。”


    女孩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幹淨眼淚。


    “算了,原諒你了,媽媽說原諒是美德。”


    重歸於好後,兩個五六歲大的小家夥又湊在一團,像小大人似的盯著溪水,同時歎了口氣。


    幾個月前,何妙妙的哥哥掉進這條小溪淹死了,從那以後,她已經好久沒來這裏玩了。


    何妙妙望著溪水有些出神。


    以前哥哥總喜歡來水邊玩,她會坐在一邊等哥哥回家,現在哥哥不在了,她也不願意來這邊了。她真的很愛自己的哥哥,哥哥去世那一陣她睡不著覺吃不下飯,雖然餓了兩天後實在沒撐住啃了個包子,但她愛哥哥的心不變。


    哥哥死後媽媽也變了,媽媽總是對著哥哥的照片流淚,會拉著她的手歎氣,經常好幾天隻吃一頓飯,不過幸好,媽媽現在又開始笑了。


    媽媽生小寶寶了,媽媽說小寶寶是哥哥的轉世,是全天下最可愛最漂亮的寶貝。


    何妙妙也這麽覺得。


    她就沒見過那麽好看的小寶寶!


    想到這兒,何妙妙扭頭看向她在村裏最好的朋友,二壯。


    二壯的姐姐是和她哥哥同一天去世,在同一個地方溺死的。


    之後二壯的媽媽也給二壯生了個弟弟,她見過那個小寶寶,和她的弟弟一樣好看。


    不對,還是她的弟弟更好看,最好看!


    何妙妙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忽然上來了,她止住了回憶,開始在地上用小石子畫畫。


    二壯正發呆呢,見何妙妙突然開始畫畫,便湊了過去:“你畫你弟弟幹嘛?”


    何妙妙:“讓那個偷聽的姐姐當評委,看看咱們的弟弟誰更好看!”


    薑厭一愣。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其餘的人都在關注飼料,明目張膽走神的似乎隻有自己。


    薑厭有些遲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男孩看過來,表情分為嫌棄:“她這麽難看,能當好評委嗎?”


    薑厭:“………”她向男孩走了過去。


    小孩子沒有什麽畫畫技術,這兒畫個圈那兒畫幾條線,不過兩三分鍾就在沙地上完成了作畫。


    畫完了,薑厭也走到了。


    她站在兩個小孩身後,低頭看著地上的畫。


    表情從平靜變成了新奇。


    ——你們見過雙眼皮與睫毛都長在下眼瞼上的人嗎?


    薑厭見到了。


    要想畫裏的兩個嬰兒的眼睛不嚇人,他們的臉得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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