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順著霍清越的心意,語氣近似挑釁。然而換來的,自然是霍清越更加嚴苛的對待。“我會讓你喜歡的。”聞溪明知惹到他,卻還嘴硬,“我不信。”“好,拭目以待。”風輕輕,掠過窗前。聞溪的心跳幾乎快到極致,隱約間像是穿透了全身。呼吸拂過臉頰的瞬間,也才得到疏解。終於,在男人心滿意足之後放過了他,吻落在他的耳際,低聲說:“我去洗個澡。”聞溪低頭看了眼,無奈歎息。他也很有必要去洗澡。-十點多,收拾幹淨的兩人在餐桌前落座。雖然花費了很長時間,但菜出乎意料的好吃,有什錦蝦仁、番茄牛腩和清炒油麥菜。聞溪的臉上泛著紅暈,安靜吃了半晌都沒好意思說話。以後在這個家裏,他沒辦法直視廚房了,處處都留下了痕跡。“你的臉都快埋進碗裏了。”霍清越戳一戳聞溪的額頭,“那麽害羞?”“哪有。”聞溪小聲反駁,臉頰鼓鼓的像隻倉鼠。他想起之前聊天的話題,故作不經意追問:“你說你看漫畫,都看了哪些啊?”“你是做這一行的,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看的都是在那個圈子裏很有名的。”“………”怎麽感覺這話有點兒旁敲側擊的意思。聞溪心不在焉嚼著牛肉,咽下去後喝口水,“有個叫墨霄的,你看過沒?”“看來老婆跟我是同道中人,原來你也喜歡這些東西,早知道我們一起看了。”聞溪差點把喝進去的水噴出來。霍清越這一字一句的,確定不是在點人嗎?他眯起眸,試探性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霍清越仍然淡定,微微頷首:“沒有很早,也就前兩天。”當得到肯定的答複時,聞溪明顯感覺一股熱量直衝臉頰,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肯定紅了。“看到我電腦桌麵確認的?”“嗯。”聞溪頭疼扶額,感覺十分抓馬。要命啊!老公居然是他漫畫讀者中的一員。日理萬機的總裁怎麽能有空看小.□□呢?偷瞄了眼對麵的男人,他氣定神閑在喝水,唇角還隱隱浮動著笑意,似乎覺得有趣。“學長,你好像在一次次刷新我對你的認知。”沉默了會兒,聞溪作出這樣一聲感慨。他以為他嚴肅正經,是那種高冷禁欲係的男人,實際上在床上玩得特別花,什麽都能配合。他以為他隻對工作感興趣,不會浪費時間在沒多大意義的事情上,實際上會偷偷上網看十八.禁的漫畫。到底還有什麽驚喜是他沒有發現的?“不必驚訝,隻能說老婆畫得太好,不然我也不會去學習。”“………”邏輯突然形成閉環了呢。聞溪啞然數秒,知道這個話題再深聊下去隻會更尷尬,他必須要先緩緩。於是借由莫璃和他說的那件事情轉移了話題。“學長,我聽媽說爸的祭日要到了,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是不是該去祭拜一下?”他問得很自然,仿佛不知道背後的那些事。但霍清越豈會看不出,聞溪隻要心虛的時候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什麽小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前幾年我都沒去。”霍清越答應得出乎意料得快,“今年帶你一起去,也算給我爸一個交代。”聞溪愣住了。他還以為霍清越會很難說得動,為此還特別頭疼,怎麽一下子就答應了?“你……”他不知怎麽表達,心裏有點兒別扭,“不是為了我勉強才去的吧?”“去看我爸怎麽能叫勉強?”“也是。”聞溪懊惱皺下眉,“我剛才說胡話了。”“我告訴你我之前為什麽不去吧。”霍清越從手機裏找出一張照片,那是他和他爸的合影,父子倆長得很像,特別是眉眼的位置。“爸也長得好帥。”“是,但他沒有當帥哥的覺悟,生活過得很粗糙,隻要肚子能吃飽就行,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呃……你不也一樣嗎?”霍清越勾唇笑了笑,有幾分苦澀。“我媽以為我心裏是在怨我爸才不去看他,其實我是答應了爺爺,他比我更生爸爸的氣。”霍清越不急不緩說著,聞溪認真傾聽。“爺爺臨終前做了個夢,夢裏我爸穿著一身黑袍要接他去地獄,我爺爺氣得咬著牙說我這麽好的人應該要上天堂,他把這個夢告訴我以後,開玩笑地說他去世的前五年,隻準去探望他的祭日,多給他燒些紙錢,讓他在那邊也做個有錢人,在我們嵐城不是有個習俗?說每個人在這一年能燒的紙錢都是有限的,要是平分的話,我爺爺就不夠用了。”聽他說到這裏,聞溪狐疑蹙起眉,“這不可能是真的吧?你難道真是為了給爺爺一個人燒錢才不去探望爸?”霍清越沉默了片刻,在那一番亦真亦假的話之後,周身突然籠罩上落寞。“我心裏是怨我爸的,他把大愛看得比我們這個小家還重要,工作後我以繁忙為由不去祭拜,潛意識裏似乎是在進行對抗,因為曾經的他也是這樣,為工作忽略我們,作為一個父親來說,這是不合格的,但凡他盡心盡力,我媽也不會對他心灰意冷,在他去世後不久就改了嫁。”“聽起來,你不光怨爸,還怨媽?”聞溪小心翼翼詢問。霍清越平靜否認,“我誰都不怨,隻後悔自己生在了這個家裏,一個冷冰冰沒有溫度的地方,在我跟著爺爺長大的那些年裏,我偶爾會羨慕同學的父母去學校給他們送吃的,下雨了來接,家長會及時到場,但在我的人生中,父母是缺席的。”說完這些,霍清越站起了身,走到窗邊,背對聞溪,“所以我之前跟你說我是不婚主義,那是因為我對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沒有信心,也不覺得它會存在。”聞溪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霍清越習慣性將傷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剛剛他也故意先講了爺爺的那個夢作鋪墊,不想讓事件變得尖銳。其實沒關係的。他很想告訴他,人不用隻有強大的一麵,也可以適時流露出脆弱。當然,他沒有資格這麽勸他。因為他們兩個人是相反的極端。一個是父母愛得太滿,事事都要管,一個是父母愛得不夠,事事都忽略。-兩天後,聞溪陪霍清越去參加了他父親的祭日,莫璃也算重情重義,雖然已經改嫁,但還是會盡心盡力操辦得很好。對於霍清越肯放下工作,和聞溪專程來這一趟,莫璃和霍子堯都很驚訝。前幾年他們每次叫他來,他都以工作忙為由推掉。母子倆站在一起,看著站在聞溪旁邊的霍清越,接連感慨:“你哥確實不一樣啊!”“他現在凡事都以老婆為重,戀愛腦。”“人那叫幸福,從你的語氣裏我聽出了一絲嫉妒。”“才沒有,我想談的話招招手有的是人主動。”霍子堯嘴上吹著牛,心底湧上了抱歉。那天他一時情急對聞溪說話的語氣有點兒重了,話也不太好聽,不知道他有沒有放在心上。應該去主動道個歉吧。別的人有可能礙於麵子,不太好意思,但霍子堯性格比較直接,想到什麽就會去做。聞溪正和霍清越聊天,霍子堯突然晃到麵前,“嫂子,厲害。”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聞溪搖搖頭,“我沒說什麽,是你哥自己要來的。”他說這話很有智慧,不想讓別人覺得霍清越是會聽他話的人。但霍清越不這麽想,他那叫尊重,聞溪從未對他提過多麽過分的要求,為什麽不能滿足?況且還是為他們家的事情。霍子堯笑了笑,又對聞溪說:“那天的事,對不住了嫂子,我也是說話有些著急。”“你說什麽了?”“沒有,他就跟我開了幾句玩笑。”聞溪示意霍子堯不要再說,迅速轉移話題,“我有點兒冷,回車上拿外套吧。”說完,他攬著霍清越的胳膊離開。霍子堯很佩服,他知道哥為什麽著迷了,聞溪真的是一個很平和且性情穩定的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在這種浮躁的社會裏有多麽突出。-上車後,聞溪穿上外套,霍清越還是問他霍子堯到底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