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溪低低笑了兩聲,“不,是我那時已經看上你,太過心虛。”他不好直接告訴霍清越關於他的心意,隻能用這樣旁敲側擊的方式。希望他聽出來,又害怕他聽出來。但霍清越許久都沒有接話,不知他的沉默是何用意。-曾幾何時,聞溪便幻想過能和所愛之人看一場日出,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實現。他和霍清越一夜沒睡,看日出是心血來潮冒出的想法,聞溪不過忽然想到,下意識說了句“這個時間,太陽都快出來了”,霍清越緊跟著就問他:“要去山上看日出嗎?”這邊,最不缺的就是山。但沒被開發過的山貿然前去還是很危險的,他們隻好選擇了一座小山丘。聞溪都不知道自己的體能居然可以好到這種程度,明明腿都酸了,還能跟著霍清越去爬山,這可真不像平時的他。難怪有句簡單粗暴的話說“戀愛中的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三天三夜不睡覺也照樣嗨。當然,意識亢奮不管用,體力跟不上。才爬到一半,聞溪就氣喘籲籲,邁不動腿了,落後了霍清越一大截。他拉著他往上爬也不管用,速度還是慢得像烏龜。見狀,霍清越直接在他麵前半蹲下去,讓他趴到他的背上,說要背他上山。“我有一百二十多斤呢。”聞溪說什麽都不願意,霍清越也沒比他重多少。他可不舍得把長途跋涉的他折騰得躺床上起不來。“相信我。”霍清越很堅持,讓聞溪快點上來。聞溪猶豫爬到他後背上,以他的角度來看,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男生背女生可以很輕鬆,那是因為她們的骨架小,骨頭輕,而男生剛好相反。霍清越托起他的那一瞬間,聞溪都感覺他腿要骨折了。“學長,你別硬撐。”“你少說幾句,我現在沒空和你聊天。”霍清越不想浪費體力。說一句話等於邁十層台階。聞溪閉了嘴,神情之中難掩擔心。他老公的體力怎麽能這麽好?一整夜像打樁機似的,現在還能背他爬山,這位哥難道是機器人嗎?聞溪像小貓似的把臉埋進男人的後頸,勻速的顛簸,讓他產生了睡意。快要爬到山頂時,遠方的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東方地平線上慢慢透出紅色霞光,像畫家筆下暈染過的色彩。聞溪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打著哈欠問霍清越:“學長,看日出要許願望,如果是你,會許什麽啊?”“讓你平安健康吧。”聞溪的睫毛忽閃兩下,“你怎麽會第一時間想到我呢?”“我把自己看得沒那麽重要。”聞溪的嘴唇動了動,他這樣說讓他不知道怎麽接。幾縷微風將太陽吹落,晨曦帶著一身光,悄悄劃破黑夜,為這個世界帶來新的一天,在寂靜之中,日出開始了。一輪火球似的圓盤緩緩升起,世界由暗到明,天光雲影,一線之間。縱身一躍,那輪紅日噴薄而出,頃刻朝霞滿天,眼前變成耀眼的金色世界。這日光並不柔和,可以說有些刺眼。聞溪抬手一擋,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說:“你看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吧!正好給了我拿它當寶貝的機會。”無聲攬緊了男人的脖子,聞溪撒嬌般小聲嘟噥,“在我心裏,霍清越是最重要的。”他的話簡簡單單,幹脆利落。霍清越目光悠遠地眺望山穀,想起爺爺曾經對他說過的:清越啊!你應該找一個把你看做是他最重要存在的人。那麽巧,聞溪剛剛好就這麽說了。爺爺,我這算找到了嗎?兩人沐浴著清晨第一縷陽光,晨風從丘巒的霧靄撕下一團棉絮,拋上天空,一直朝流動的方向驅趕。霍清越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聞溪已經趴在他肩上睡著了。他真的很像一隻貓,懶懶的,也軟軟的。讓他體會到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看完日出後,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飯。霍清越下午就要回嵐城,自然也沒有時間再耽擱,必須立即出發前往機場。他把聞溪送到學校附近,算了算還有一個月就要到寒假,很快兩人又可以見麵了。但分別的時候,聞溪卻忽然對他說:“我想教完這一學期就不來了。”“為什麽?因為網上那些輿論?”“有一部分原因是,但更多的是我發現我並不適合。”有些話,埋在聞溪的心裏很久了,他從來沒有說過,而這些話已經嚴重幹擾到他的生活狀態。“我是個很容易內耗的人,每天看著這裏很多努力上進的孩子因為環境原因,沒辦法出人頭地,我一邊為他們可惜,一邊又懊惱我不可能幫得了所有人,拯救他們的人生,因為這些孩子的背後有他們的親人,不是隻幫他一個就可以,我對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很難接受,本來挺開朗樂觀的,慢慢的我都快抑鬱了。”霍清越大概聽懂了聞溪的意思。他做什麽決定,他都不會幹涉和阻止,隻有尊重。“你想清楚,如果真的不想做那就不做了。”“沒想好,所以我才來問你的意見。”聞溪的眼睛直直盯著霍清越,“我該回去嗎?”“從我私心來說,當然希望你回去,但另一方麵,我不希望你做後悔的決定。”聞溪猜到霍清越會這樣回答,並沒有任何驚喜。他無奈聳肩,正要說什麽,忽然看見許譯文朝這邊走來,懷裏還攬著一個學生。看起來是要送這位同學回家。聞溪連忙衝許譯文揮了揮手,向他介紹:“我先生,霍清越。”許譯文腳步停頓了下,拍了拍懷裏這個孩子的後腦勺,笑著問他:“你聞老師的先生帥不帥?”“聞老師的先生……”羅裕洲嗓音沙啞,不知該說什麽。他今天發高燒,不想錯過課程,還是堅持來了學校,沒想到第一節課就被老師發現異樣,說什麽也要把他“遣送回家”。眼下望著聞老師和他的先生,羅裕洲的大腦更像糊住了似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在盤旋。他們看起來好勢均力敵。應該都是特別優秀的人吧?許譯文帶著羅裕洲從霍清越的身旁走過去,站定在他的麵前。霍清越的眼神很具有殺傷力,普通人根本練就不出這樣的氣場。“你好,我是聞老師的舍友,許譯文。”好像沒太有必要強調舍友這個身份。話音未落,許譯文已經為自己的措辭懊惱,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打什麽主意。霍清越淡定頷首,神色依舊,“你好許老師,久仰大名。”第36章 霍清越回到嵐城已經是晚上九點, 連軸轉的三天,他幾乎沒怎麽合眼,在飛機上眯了會兒, 落地後也沒回家, 接著去了公司。他在歐洲的這段時間, 公司全權交由霍子堯負責,畢竟是親弟弟, 有他幫忙盯著, 也能讓人安心。霍清越並不知,他不在的這段時間, 霍子堯過得有多麽舒服愜意,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看人臉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完全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狀態。當然,他精神上放鬆,行動上還是嚴謹的, 公司被管理得很好, 沒出什麽大的紕漏。霍清越一到公司, 立刻把霍子堯叫進他的辦公室裏, 讓他匯報這段時間的基本情況, 必須是以口述的形式,不能看文件。霍子堯偷瞄著他的臉色,插科打諢的問:“哥, 歐洲的水土這麽不養人嗎?我怎麽感覺你的魂兒都被吸幹了?”他並不知道霍清越去了一趟聞溪那邊, 隻看出他的臉色格外疲憊。“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霍清越打開了電腦,“半小時之內, 給我說清楚。”霍子堯撇下嘴,心想他沒功勞也有苦勞吧?怎麽一回來就對他這種態度呢?不情不願開了口,霍子堯敷衍說著,忽然聽見他哥的手機鈴聲響了。“你先等等。”霍清越用眼神示意他暫停,拿起了手機。“喂。”他開口的聲音溫柔得像一片雲,霍子堯一聽就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真雙標。對他就那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