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我就不會來了。”他主動牽了霍清越的手,“我們走。”看他目光如炬,氣勢洶洶,仿佛要上戰場衝鋒陷陣,虛張聲勢得想要掩飾內心的慌張,霍清越反手拉住了他。“我希望你想要結婚不是因為跟父母賭氣。”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聞溪腦袋那根弦像是繃緊到了極致,然後“叮”一聲又斷裂開,整個人的情緒低落到極致,無措開始由內而外流露。原來他心裏都清楚。不知他爸媽都和霍清越聊了什麽,有沒有在他麵前控訴他這個當兒子的不孝,隻會惹他們生氣。想到那些,聞溪的情緒便陷入躁動,羞恥得臉像充了血那般。“我不能否認,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於父母,但不是賭氣,而是我想獨立,不再受他們的管製。”聞溪隻能如實交代,鄭重地望著霍清越,認真強調:“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他的眼睛黑得純粹,卻又很亮,像白晝裏最閃的那一抹光照了進去,此刻瞳仁裏倒映的是他的影子。霍清越寬厚的手掌摸下他的後腦勺,“我也是。”雖然不是因為愛情走在一起,但他們的婚姻也許會比那些水到渠成的更為牢固。“你和你母親打過招呼了嗎?”進入大廳,聞溪想起來問。昨晚在去他家的路上,霍清越說過,他的父親早年去世,母親在遙遠的鄂城,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如果他們明天領證,隻能等之後再去拜訪。“和她說了。”霍清越習慣簡短回答,但聞溪似乎想多了解一些,便又補充:“她說很期待見到你,希望我能盡快帶你回去。”聞溪果然笑了,“我剛好沒去過鄂城,約等於度蜜月了。”蜜月?霍清越有些抱歉,他根本沒將這項計劃列入清單。“如果你想度蜜月,等我不忙的時候可以去。”他告訴聞溪,說地點可以隨他挑選。還沒結婚,聞溪已經從他的言語間感受到他的尊重。要帶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而不是他單方麵的決定。很好,他對婚後生活有了一丟丟期待。-領證的過程比想象中要快速,拍完登記照去填表,等候片刻,兩個紅本本就到手了。結婚原來這麽容易。聞溪從民政局走出來時,再看霍清越已是不一樣的感覺。從此,他要和這個男人每天生活在一起,他們會被法律緊緊捆綁,榮辱與共。最重要的是。他是他的人了。別人提起時會說——聞溪的老公。上車後,聞溪新奇翻看著結婚證,嘴角的笑意藏不住。還是第一次和人挨那麽近拍照,表情由於緊張,稍顯不自然,但整體還算好看。“真沒想到,閃婚這件事兒會發生在我身上。”聞溪感慨著,轉頭看向霍清越,“你有想過嗎?”“我想過不結婚。”“那遇到我,怎麽又改變主意了?”聞溪一眨不眨盯著他,問得很直接。反正都已經領完證,是他老公了,輕易也離不了,還能像之前那樣顧忌嗎?他不主動點,兩個人什麽時候才能熟得起來?霍清越隻看了聞溪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聞溪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答案,在他準備踩離合之前,提出請求:“你能不能配合我拍張官宣圖?不然挨個通知我認識的人已婚這件事,有點兒麻煩。”這個要求不過分,霍清越當即問他怎麽拍。“我們各拿一本結婚證,把它舉高。”聞溪比好動作,請他照做。霍清越舉起另一本,完全照葫蘆畫瓢。陽光透過車前窗照進來,映得兩個紅本本格外鮮豔,聞溪“哢嚓”一聲按下快門。他發朋友圈很幹脆,隻配了倆字“官宣”就把照片上傳了,前後不超過一分鍾。主要是聞溪了解自己的性格,這種事情拖得越久越猶豫,慢慢的或許會因為感到“羞恥”而不好意思發了。列表裏熟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同學,看得出大家都很閑,沒事就抱著手機刷朋友圈,頃刻間彈出二十多條動態提醒。點讚的人居多,畢竟半生不熟的關係也不好打聽那麽多,而評論全來自於他的損友。沈承耀:兄弟[牛][啤酒]新婚快樂!秦斯煜:臥槽?今個不是愚人節吧?怎麽突然曬結婚證,你上個月不還是單身狗?高澤旭:一定是我打開方式不對,眼花了……越來越多的評論在震驚聞溪閃婚這件事。當事人戳開沈承耀的頭像——[他是咱倆的共同好友,你莫在我朋友圈發癲。][喲喲喲!還顧忌上形象了?][拿下高嶺之花,也要夫唱夫隨,走高冷路線了?]聞溪沒理會沈承耀,返回朋友圈,看見點讚列表裏出現一個漆黑的頭像。林奕南。和他同屆不同係,他學物理。學院內有華人圈,他們自然而然產生了交集。林奕南很懂得掩飾自己,明明對聞溪很主動,總是邀請他去參加各種活動,送他浪漫的小禮物,卻從不挑明。兩人在一起時喜歡探討未來,聞溪想回國發展,林奕南想留在美國。漸漸的,聞溪發覺自己和他的人生方向背道而馳,便隻把他擺到朋友的位置。可在他要畢業回國之際,林奕南突然告白,說願意為了他回到國內發展。聞溪不願道德綁架,更不會強迫別人,林奕南在一次次的聊天中,總表現出對祖國的嗤之以鼻,他看在眼裏,也受不了這樣的人,毫不疑問拒絕了他。沒遇見霍清越之前,聞溪覺得林奕南的聲音特別好聽,如今發現也就那麽回事。身旁的男人在專注開車,忽然出聲,拉回聞溪的思緒。“結婚證你幫忙收好,什麽時候想搬到我那兒……”霍清越話沒說完,聞溪便說:“明晚。”畢竟昨天晚上剛和父母發生衝突,他領完證便收拾東西,卷鋪蓋走人,顯得多迫不及待似的,那父母得多傷心啊!還是要預留時間,修補一下破碎的親情。結果——聞溪和沈承耀見了一麵回到家,發現門口摞了兩個紙箱子,最頂上是他的各種盲盒手辦。而回國拎的那炫酷潮流的行李箱,正孤孤單單躺在角落,和陪伴他多年的籃球一起。甚至連他買來閑置吃灰的啞鈴都不放過,一並給丟了出來。迫不及待的究竟是誰啊??樓道裏的風突然變得冷嗖嗖的,聞溪拿出手機錄了段視頻,發給沈承耀。[我被我爸媽打包踹走了,他們甚至一晚都不願收留。][哈哈哈哈哈哈]沈承耀發來無情的嘲笑,話鋒一轉。[發我幹嘛?找你老公去啊!]聞溪才不會把這麽丟臉的視頻發給霍清越,顯得他多遭人嫌棄似的。但心裏剛這麽想完,一通電話打過來,“聽爸說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等下我會讓搬家公司過去,順便把你帶到我那邊。”“………”霍清越這麽自然就改口了,爸喊得可真溜。他爸媽都不給他打電話,而是通過霍清越聯係。搞得好像他是他監護人一樣。不過,順便的意思是指?隻是行李的附屬品嗎?霍清越儼然沒發現自己的措辭有問題,繼續說道:“今晚有應酬,不知幾點結束,你困了先睡。”“………好。”聞溪隻來得及回這一個字,電話就掛了。-兩小時後,聞溪坐上搬家師傅的大貨車,風風火火前往他的新家。這一路,空氣都是新鮮的。仿佛終於出籠的小鳥,他恨不能振臂高呼。逛半小時也逛不完的大別墅我來了!沙灘、泳池、戶外燒烤!實在不行,擁有一整麵落地窗,腳下就是護城河的大平層也挺好,他可以坐在窗邊發呆、創作,享受午後溫暖的陽光。聞溪並非追求物質上的享受,他隻是想有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對即將到來的自由生活感到向往罷了。富得流油的豪門生活固然很好,但安穩比什麽重要。懷揣著美好暢想,師傅把聞溪送到一條老街的巷口,這地是嵐城有名的待開發區,裏邊的房子最悠久的年份可以追溯到明清。沿途走來那一段,風燭殘年的老房子已映入聞溪眼簾,被厚厚的青苔覆蓋,陳舊的白磚劣跡斑斑,有塊牌子很隨意地掛在上麵,寫了“烏坊街”三個字,歲月打磨的痕跡清晰可見。這裏與他從小生活的市中心簡直有天壤之別,小天井,馬頭牆,黛瓦白磚,恍然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車開不進去,我在這邊停車往裏搬吧?”師傅詢問著聞溪的意見,“反正你東西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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