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看著兩個如同找到人生知己一般的人,滿肚子的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


    尋霜這個大漏鬥,我看她不止嘴是個漏鬥,腦袋瓜子多半也是。


    這個人和你一樣喜歡大半夜跑音樂教室,喜歡花花草草,喜歡到處閑逛看風景,喜歡熱鬧,甚至連吃飯的口味都一樣——


    你就不懷疑她就是節目組安排的你自己嗎?!


    尋霜的腦子對於別人永遠是一個謎。


    千金抬頭望天,想問問上帝是不是在創造她的時候用腦容量換走了智商。


    導致她的腦子就是灘啥都容納的濁水,但是壓根學不會沉澱,所以永遠一團混沌。


    “尋霜,”昨天才吵完架,千金稍微收斂了下自己的震驚和嫌棄:“你的世界沒有靈感這種東西嗎?”


    智商這種恒久性屬性她不強求,靈光總能偶爾閃現一下吧?


    “靈感?”尋霜沒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拊掌笑道:“我寫歌的時候經常會有!我自己都覺得不錯的靈感!”


    “我也是!”許青女激動的附和,兩個人看著彼此眼神放光,一副恨不得天長地久到白頭的感動模樣。


    千金:遊輪上那個婚禮教堂大概是給你倆準備的。


    尋霜這個傻子,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對麵那個是個演員嗎?


    真當自己重返十八歲,在學校裏找到知己了?


    現在,千金連找她們身上共同點的興趣都泯滅如煙,以她們現在的神情,出門被人叫姐妹都有可能。


    千金臨走前對許青女說:“去找個劇組上班吧。”


    在艾老頭手裏簡直埋沒人才,這些群眾演員那糟老頭子到底從哪裏挖出來的?上到七十下到十七,都是戲骨。


    許青女終於露出了些和尋霜不一樣的神色,有些驚喜地低下頭,微微勾起嘴角慶祝。


    千金下樓找到祁瑾確認:“你確定你的是個女孩嗎?”


    祁瑾抬了下眼皮:“是。”


    “為什麽?你怎麽確定她就是?”


    祁瑾這才抬頭看她:“因為其他鬼看見我都是撲上來,隻有她跑。”


    千金:“......”


    很有道理。


    千金鬆了口氣。


    “怎麽?你的目標是男的?”


    “不,我懷疑他們要造我的謠。”千金叉手翻了個白眼。


    “尋霜的任務目標好像是她自己。不,不是好像,就是她。”


    祁瑾眼神一凝:“是她自己?”


    “對。那個人叫許青女,就和李恩慈改成李恩茲差不多。”


    這就有趣了。


    祁瑾不確定自己的任務目標是誰,千金的目前也不清楚。


    但是,蘇默林對應的,是誰呢?


    “你有什麽頭緒嗎?”


    “我應該對昨晚對我扔泥巴的人有什麽頭緒?”祁瑾翻著書問:“這麽想起來,昨天你也是跑去那棵樹附近吧?”


    “爬樹爬得很熟練,千金小姐。”


    一股比知曉尋霜和許青女的關係時還要濃烈的麻痹感襲擊千金的全身。


    那個人......是她?


    “你的學生時代,不會也大半夜跑出去看月亮吧?”祁瑾想起昨晚看見的李恩茲的檢討,問道。


    千金:“不,我才不會為這麽蠢的原因出去。”


    她隻有受不了宿舍裏愚蠢的空氣時才會出門。


    “那是什麽原因。”


    “運氣不好。”


    學校的人際關係網是比別處簡單,但也沒簡單到哪裏去。


    最簡單的學生,他們習慣和書本交朋友,這樣,他們無需關注外界任何。


    稍微複雜點,會關注自己班裏的同學,再複雜點,會和外班、別的年級的人成為朋友。


    更複雜的一類人,他們的朋友往往是不受圍牆束縛的。


    而交往,會帶來朋友,也會遇上所謂“天生氣場不合”的對手。


    氣場越強,吸引和排斥都會顯得格外強烈。


    千金不巧,就是最強的那一類。


    “你的意思是,你的舍友剛好都和你氣場不合?”


    “是我拒絕和她們合作。”


    祁瑾繼續看書:“看來你和你舍友的運氣都不太好。”


    高傲者沒有遇上擁簇者,羊群裏卻來了一隻孔雀。


    大家的運氣都不是很好。


    “不過,李恩茲的名字可是根據她的名字轉化,不是你的。”


    他對千金說:“看來,我還需要自己尋找。”


    “如果這位榕樹下的同學和你是同一個人的話。”


    “怎麽就能確定是我了?白茉和武星黎不也——”


    千金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等等。


    白茉?


    千金去找麥泊的身影。


    她正和前桌的女生在紙上用筆下五子棋消遣。


    千金兩步走到她麵前,捏住她拿筆的手:“你,和我出來。”


    麥泊嚇了一跳,“千金?要上課了。”


    “管什麽上課,你跟我出來。”


    麥泊猶豫地看了眼講台,此時語文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準備,緊接著,她聽得要吐的上課鈴響起:“上課了,這節課下課再說吧。”


    麥泊沒有抽出手,卻把自己的手肘堅定地壓在桌上,像扳手腕似的。


    千金:“......”


    這就是學生的倔強嗎?


    現在的白茉可比以後的她難搞多了。


    果然人在上學的時候原則性最強。


    千金鬆開手,不過這可不代表她要回去聽課。她趁衝進教室的人流還沒結束,逆著人潮溜出教室,來到尋霜的秘密天台。


    尋霜和許青女還在這。


    “你們不去上課?”


    “上課了?”尋霜彈起來,聽見千金說已經開始了又坐下:“那下節課再去吧。”


    反正都已經錯過了。


    媲美“來都來了”的一種美德,大概是早上鬧鍾響時,發現昨晚調晚了一個小時,然後四肢無力的躺在床上想:“遲都遲了。”


    千金坐在離她們十萬八千裏的地方給白茉打電話。


    但白茉始終沒接。


    千金隻好一邊打電話,一邊聽著尋霜和許青女在那裏分享自己的少女時代。


    “你喜歡音樂嗎?”


    “特別喜歡,我初中和高中的音樂老師教了我很多,不過......都隻有一年多。後來就上不了音樂課了。”


    “我也是!”尋霜的大嗓門再度發揮作用,千金聽得一子不落:“我高中的音樂老師在我高二沒有音樂課後,就允許我吃晚飯那段時間去找她。她一定在那裏等著我,要麽陪我到晚自習開始,要麽給我開門後讓我自己待在那裏練習。後來她辭職了,就隻能我自己去了。”


    “其實,有時候她會把鑰匙留給我。我睡不著的時候,會在睡覺時間偷偷去。”尋霜摸著腦袋說。


    許青女問:“你有被宿管逮到過嗎?”


    “我不住宿舍,”尋霜說:“我們學校裏,有兩棟聯排的三層小樓,很舊,靠近學校後門。那裏是專門租給老師的家屬住的,老師的家屬又轉租給陪讀的家長,或者是有些家長想讓孩子單獨住,又不想她出學校,就會聯係那裏的人,把她們管托在那裏,或者讓她們單獨住。”


    “我就是住在那裏的,沒有宿管,所以晚上出來會方便一些。”


    許青女點頭:“難怪,這所學校沒有。”


    尋霜很懷念:“大晚上跑去音樂教室其實挺可怕,我們學校那條路晚上不開路燈,我經常怕有鬼從我前麵後麵,或者是我的頭頂飄過去。音樂教室那棟樓,晚上腳稍微重一點都能聽見鞋碾在地上。”


    “進了音樂教室我就把所有窗簾拉好,壓死,然後我就能開始練習了。”


    許青女問她:“你不怕鬼嗎?我很怕。”


    “我也特別怕!但一個人待在那間屋子裏也挺可怕的,我還是寧願去音樂教室。”尋霜激動地握住許青女的手:


    “要不是我住不習慣宿舍,我也不想住那裏。”


    千金:......她總算知道,學校晚上這些該死的鬼是出自誰了。


    “那你為什麽住不習慣?”


    這個問題難倒了尋霜,她想了很久說:“我不知道,就是......不習慣。”


    “說不上來。”


    千金遙遙問她:“你有朋友嗎?”


    尋霜堅定地點頭:“有啊!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千金問:“我是說特別好的朋友——閨蜜?朋友也有親疏遠近。”


    尋霜撓頭說:“大家都是?”


    “那就是沒有。”


    千金撇過頭去。


    如果大家都是朋友,又沒有特別要好的人。兩種可能——


    第一種,她的社交能力足以讓每個人都平等將她視作好友,將她納入自己獨有的社交群。這是極少一部分人才有的能力,而大多數人隻是形成了小圈子。


    第二種,她不屬於任何群體,是個沒有介入任何群體的人。大家和她都是點頭之交,或許尋霜認為這是朋友,但別人如何定義和她的關係也不好說。


    有的時候,朋友與朋友之間,在彼此眼裏做的不是同一種朋友。


    千金覺得尋霜偏向第二種,因為第一種人極少,也極少不習慣。


    或許,她遲鈍到沒發現自己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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