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低聲囑咐道:“程程有點發燒,記得讓他吃藥。”  姑姑點了點頭,把書裏的東西放到床頭櫃上:“程程,姑姑把你愛吃的都買了一份,你看看想吃哪個?”  我實在打不起精神,便指了指吃起來最方便的三明治。  退燒藥的藥效犯了,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水泥,我閉著眼,靠在床頭昏昏欲睡。  “嗡嗡——嗡——”  手機忽然開始震動,我精神不佳,隻感覺手機的嗡鳴聲很遙遠,聲音像是隔了一層水,並不真切。  姑姑拿起我的手機遞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臉:“程程,你的電話。”  原本不想接電話的,等我眯著眼睛看清來電顯示,還是歎了口氣,接起電話。  “喂,陸哥。”說話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我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水杯。  “薑程。”  陸方冶問我:“你信不信,我會變魔法。”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幹涸的喉嚨濕潤起來,就連嗓音也跟著變得有些粘膩:“是什麽魔法。”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我一時間居然分不清楚是現實中的聲音還是從電話那邊傳過來的。  坐在空床上看書的姑姑忽然起身,將手裏的書反扣在床上,走過去拉開房門。  “薑程,”聲音在聽筒裏和耳邊同時響起,陸方冶站在病房門口,懷裏抱著一束花,眼裏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心嗎。”  手裏的手機順著手臂滑落,掉在枕頭上發出一聲悶響,我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姑姑見有人來看我,顯得十分高興,“是程程的同學吧,快進來坐。”  她接過陸方冶手中的花,拉著他走到病床邊,親切道:“個子好高啊,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陸方冶禮貌地回答姑姑的問題,隻說自己是我的朋友,並沒有告訴姑姑他是從青城過來的。  “姑姑去給你們洗水果,你們聊吧。”姑姑把花放到我手邊,轉頭去拿水果。  我望著陸方冶,張了張嘴,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陸方冶先是研究了一下我腳上的傷口,見我一直不出聲,便轉頭看向我,好笑地問:“傻了。”  我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眼前也朦朧一片,視野模糊不清,我有些焦急地伸手,緊緊抓住陸方冶的衣服。  “別哭。”陸方冶抬起手,蓋住我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視野徹底被遮住,我什麽也看不見了。雖然看不見,但是陸方冶的存在依然很清晰。  他用空閑的那隻手,從花束上折下一朵花,放在我的手裏,隨後包裹住我的手,讓我把那朵花攥在手裏。  他的手很大,手心的溫度是暖的。  “薑程,不要哭,陸哥獎勵你一朵小紅花。”  穩定下來情緒,我鼻子紅紅,眼睛也紅紅地坐在床邊,腿上放著陸方冶拿來的花。  姑姑是女生,比我還要喜歡花,時不時伸手摸一下,眼睛亮亮的:“真好看。”  我掐下一朵香檳玫瑰遞給姑姑。  “你這孩子。”姑姑看著玫瑰花光禿禿的花枝,哭笑不得地拍了我的手背一下,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朵玫瑰。  陸方冶個子高,長得又帥,還帶了花。  姑姑對他喜歡的不得了,她把洗好的水果拿給我們,將病房留給我們,自己要回家準備午飯。  “小冶有什麽忌口的嗎?”  她背起包包,手裏拿著我送給她的那朵玫瑰,笑眯眯地看著陸方冶。  我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姑姑,你不用準備了,我們自己點外賣好不好。”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姑姑。  “好,”姑姑捏捏我的臉,一臉寵溺,“都依你,那你什麽時候需要姑姑過來,就給姑姑打電話。”  我忙不迭地點頭。  “我有兩朵小紅花了。”  姑姑一走,我靠到陸方冶旁邊,舉起他獎勵我的那朵花。  陸方冶的眼眸中含著笑意,五官線條分明,偏頭看著我,很慢地笑了一下:“嗯,兩朵。”  我雙手攏著那朵花,把花捧在胸口的位置,目光閃爍:“那我可不可以……現在就兌換我的獎勵?”  陸方冶挑眉,聞言輕笑道:“當然可以。”  我咬了咬下唇,有些期待地看著他:“那你可以陪我去樓下放焰火嗎?”  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我把手收進被子裏,攥緊了褲子上的布料。  陸方冶果然沒有直接答應了,他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問我:“醫生的辦公室在哪邊?”  “啊?”我張了張嘴,難掩語氣中的失落:“你要去找醫生舉報我嗎。”  “想什麽呢,”陸方冶哭笑不得,“我問問醫生,你腳上的傷口能不能包紮一下。”  陸方冶很快便帶著醫生過來,醫生推著一個小車,上麵的托盤裏放著藥膏和繃帶。  醫生幫我包紮傷口的時候,陸方冶出去了。  我雙手撐在身後,雙腿伸平坐在床上,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  醫生幫我擦了一層凝膠,用紗布在我腳上小心翼翼地纏了兩三圈:“還是要注意,盡量不要摩擦到創麵。”  “哦,好。”我有些心不在焉。  “叔叔,”我收回放在門口的目光,問他:“我在樓下放焰火違法嗎?”  “……”  醫生整理著醫療垃圾,認真考慮了一會兒,“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不違法的,但是很不文明。”  我眨了眨眼。  醫生笑道:“不過醫院對麵有個小廣場,過條馬路就行,在那裏可以放焰火。”  我眼睛一亮。  陸方冶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找出我爸昨晚買的焰火棒,坐在床邊翻看著袋子裏的東西,正考慮著怎麽下地走路。  他帶著一股寒氣進門,徑直走到床邊,在我麵前蹲下,拿出一雙毛絨絨的棉拖鞋。  “醫生說最好穿寬鬆一點的鞋子。”  他幫我把鞋子穿好,抬起臉看著我,笑了一下:“薑程,你站起來試試看。”  他的睫毛很長很密,鼻梁高挺,尤其是從我現在的角度往下看去,五官尤為立體。  我望著他的眼睛,心跳亂了一拍,過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怔怔地把手遞給他:“那你拉我起來,好不好。”  陸方冶接過我的手,目光暗了暗:“當然好。”第62章 不要纏著其他人了  錦江的氣候很好,哪怕現在是冬天,外麵的氣溫很低,陽光照在身上依舊是暖洋洋的。  我抓著陸方冶的手臂,一瘸一拐,但是十分雀躍地走下樓梯。  陸方冶的手臂肌肉線條飽滿,蓄滿了力量,給人的感覺非常安心。  “陸哥,你怎麽來的啊。”  其實我是想問他為什麽會知道我住在那間病房,難道他真的會魔法嗎。  心裏這麽想著,我嘴上也問出來了:“真的是因為魔法嗎。”  “不是,”陸方冶低笑,恰好要過馬路,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我問了陳崢。”  “哦……”  陳雪昨天來醫院送過手機,陳崢肯定知道我住在哪間病房。  他昨晚也發過消息說要來看我,被我拒絕了。  他要是來,陳雪大概會不高興。  要是放在之前,我很樂得看到他們母子之間產生矛盾,但是現在,我真的做不到。  因為陳崢並沒有做錯什麽。  醫院對麵的小廣場很熱鬧,進入廣場的那段小路上支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子。  天氣雖冷,有了這些花花綠綠的小攤子,小廣場上竟多了幾分暖意。  經過一個買棉花糖的攤子時,陸方冶買了一個粉紅色的小豬棉花糖送給我。  他一本正經地說:“薑程,這是你。”  “你才是豬,”我不高興了,非讓他改口,“這不是我。”  陸方冶又笑起來,抬手揉亂了我的頭發。  廣場上有幾個小男孩在玩滑板,我和陸方冶找到一處長椅坐下,他問我冷不冷,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原本要說不冷,話到嘴邊,看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又改口道:“冷。”  陸方冶輕輕揉捏著我的手指,我垂著眼睛,伸開手指,用自己的指尖對上他的。  陸方冶的手比我大了一圈有餘,顏色也要深一些,我慢慢地把手指滑進他的指縫,陸方冶忽然收緊手指,十指交扣,我掙紮了一下,他的手指像鋼筋一般,牢牢地扣住我的,根本睜不開。  我氣不過,用指甲在他手背上抓了一下。  陸方冶的目光在我臉上掃過,慢吞吞地鬆開手指。  我的手都被他抓紅了!  氣鼓鼓地看著他,我還沒想到要說什麽,陸方冶的手又摸過來了,他捉住我的手,放到了他的口袋裏。  “這樣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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