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們正上著課,臧主任突然把我叫到教導主任辦公室,我一推開門,看到坐在會客沙發上的陳雪,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你為什麽在這裏?”我緊盯著陳雪,說話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太好。 “薑程,”臧主任隔著空氣指了我幾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我要注意什麽態度? 我看向臧主任,強忍著罵人的衝動:“你把電話打給她了?你讓她來的?” 沒想到我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臧主任張了張嘴,那張向來得理不饒人的嘴一下子卡殼了。 “薑程,是你爸爸讓我來的,他現在在國外,沒有時間處理你的事情。” 陳雪姿態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看我和臧主任你來我往說了小半天,終於笑吟吟地解釋。 我攥了攥拳頭,沒有接話。 大概是看出我們兩個關係不太融洽,臧主任咳嗽了兩聲,試圖引起我們的注意,“薑程家長,今天叫你來呢,主要是想跟你聊一下孩子在學校的表現。” 我搶在陳雪之前開口:“她不是我的家長。” “不好意思,這孩子任性,一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聽了我的話,陳雪臉色未變,反而有些抱歉地看向臧老師。 臧老師臉色稍緩,順著陳雪的話接道:“青春期的孩子嘛,正常。我們這些老師的工作就是跟孩子打交道,今天叫你來呢,主要是想讓你看看這個。”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臧主任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還瞪了我一眼。 我心裏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那個寫滿字的大蘋果。 那個蘋果已經有些蔫了,靠近果蒂的位置微微有些發皺。 看到那個蘋果,陳雪饒有趣味地“哦?”了一聲,伸手接過臧主任遞來的蘋果。 臧主任說:“這是他送給另一個學生的。”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給陳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因為他接下來的話是:“那個學生和薑程一樣,也是位男同學。” “我說了,我就是寫著跟他鬧玩兒的。” 我邊說邊向前走了兩步,奪過陳雪手中的蘋果,用力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裏。 但陳雪已經把上麵的字大致看了一遍。 她捂住胸口,裝出一副恰到好處的受驚嚇的模樣:“老師,這真的是薑程寫的嗎?薑程,你怎麽回事呀,阿姨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臧主任把我從辦公室裏放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放學時間,大家都沒去吃飯,眼巴巴地坐在教室裏等我。 見我毫發無傷的從辦公室回來,樊岩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著說:“還好被我們攔住了,不然季晨曦就要衝進辦公室告訴老臧,那個蘋果是她的了。” “怎麽樣。”陸方冶站在我的桌子前,見我回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躲開他的手,“沒事。” “妮妮,”季晨曦也沒去吃飯,她坐在樊岩的位子上,擔心地看著我,聽聲音都快哭出來了:“我跟你一起去找臧主任說清楚吧。” “不用,”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趴著,悶悶地說:“你們去吃飯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季晨曦還想說些什麽,樊岩拉了她一把,衝她搖了搖頭。 周圍沒了動靜,我以為他們都走了。 揉著眼睛從桌上抬起頭,我看到一截紅色的校服。 ? 順著校服一直往上看,我眼睛紅紅的跟陸方冶對上眼。 “你怎麽……”陸方冶皺起眉,單手撐在我的課桌上,彎下眼,伸手抹了抹我眼睛下麵的皮膚。 那裏被淚水浸泡的很濕軟,我看著陸方冶,眼淚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往下落。 陸方冶輕歎一聲,用一隻手捧住我的臉:“挨罵了?” 我搖搖頭。 我算是知道臧主任為什麽要找我的家長了,原來是因為他覺得我一個男生,長得太引人注目,又天天收拾得那麽幹淨,每天的衣服也不重樣,便隱晦地向陳雪表達了一下對我心理健康狀況的擔憂。 陳雪聽了他的話,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表示她會多加注意的。 他們這樣還不如直接罵我一頓呢。 我擦掉眼淚,推開陸方冶的手。 期末考試前一天,今年的第一場雪毫無預兆的來了。 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不知道是誰先注意到的,大喊了一聲:“我靠,雪!” 隨後不管是樓上,還是隔壁,都傳來桌椅挪動的響聲,女生們興奮地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男生們也衝著教學樓外麵的空地躍躍欲試。 五層的教學樓,每一層的走廊裏都圍滿了看雪的學生,就連老師們也跟著出來看熱鬧。 多冷啊,我懷裏揣著暖手寶,縮在座位上往窗外看。 樊岩和裴燦在外麵打雪仗,玩得雙手通紅,上課鈴響了才帶著一身寒氣意猶未盡地跑回教室。 “不是吧,”得知我一直呆在教室沒出去,樊岩用他冰涼的手在我臉上貼了一下:“不是說南方人沒見過雪嗎,你不激動嗎?” “不好意思,”我擋開他的手,“南方人初中的時候就跟著他爸爸去西伯利亞滑過雪。” 樊岩:“……萬惡的資產階級。” 他的手被凍得不輕,往手上哈了幾次熱氣也無濟於事,最後把目光投向了我懷裏的暖手寶。 “同桌,行行好吧,我的手指快要被凍掉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暖手寶扔給他。 “謝謝,”樊岩雙手捧著暖手寶,舒服地歎了口氣:“我操,感覺活過來了。” “明天就考試了,”見不得他這麽無憂無慮,於是我好心提醒道:“你全都複習完了嗎?” 樊岩,他可是要考二十八名的男人。 果然,此話一出,樊岩徹底笑不出來了。 又不是隻有他在學習,他學,其他人也學,他的成績可能會有進步,但是在班裏的排名能不能往上升十個還真的說不準。 倒是我,真的不能再考倒數第一了。 先不說我爸要讓陳崢給我補課,就說不久之前陳雪來學校談話的事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回去之後是怎麽跟我爸說的,因為我爸還沒有找我。 我猜測,他很有可能是想等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了,一起跟我算賬。 要是我能考得好一點,也許他就沒那麽生氣了呢。 雖然這麽想著,但是真到了考試這天,我還是掉鏈子了。 不說別的,就那個數學題,我一個都不會,什麽角a角b線o線p,我看得兩眼一抹黑,到最後幹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管它什麽角abcd,這個卷子誰愛做誰做吧,反正我不會。 這就導致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我依舊是穩定發揮,倒數第一。 不但考了倒數第一,數學成績還刷新了曆史新低,這次我居然考了零分。 望著分數一欄的大鴨蛋,我的眼神越發迷茫。 “我明明做了選擇題,”我拿著樊岩的卷子跟我的卷子對答案,“怎麽可能是零分呢,是不是老師改錯了。” 樊岩湊過來看了我的卷子,驚訝到直接爆了粗口:“我操,一道題也沒做對,我都開始替你難過了,你說你都這樣了,直接交白卷多好。” 我:“……” 說得很對,下次不許再說了。第50章 不許欺負人家,知道嗎 我爸這個人說一不二,他之前說過,如果這次期末考試我還是倒數第一,就要陳崢給我補課,那他一定說到做到。 我不想回家過寒假,試圖跟他打感情牌:“姥姥年紀那麽大了,身邊要有人陪,舅舅和表哥都沒有時間,我要是回家了,姥姥就隻能自己一個人在家了。” 我說我要趁著放寒假,留在青城多陪外婆幾天。 對此我爸倒是沒說什麽,但他做了一件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 我肯不回去,所以他讓陳崢來了。 陳崢來青城的那天,陳雪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車站接人。 我不明所以:“接誰,誰要來?” “陳崢。” 陳雪的語氣不是很好,“你不願意回來,所以你爸讓陳崢過去了。” “什麽?” 我真想問問我爸是怎麽想的,陳崢是我後媽的孩子,他怎麽能把陳崢送到我外婆家! 外婆聽了這件事,倒是不介意,但是我很介意,直接在電話裏對陳雪說:“我不去接他,你讓他回去吧。” 陳雪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薑程,這是你爸的決定,不然你以為我想讓陳崢過去嗎。他說了,要麽陳崢去,要麽,你回來。” 她把我爸搬出來壓我,確實,家裏的事我爸說了算,他說一,陳雪肯定不敢說二。 首先,我肯定不願意回去,那麽就隻能委屈她兒子過來了。 陳雪不敢對我爸的決定有意見,她說,“蘋果的事情我暫時還沒有告訴你爸,別欺負陳崢。” 頓了頓,她有些不甘心地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他畢竟是你弟弟。”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可能也覺得膈應,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外婆得知陳崢要來,張羅著要去市場買菜,還讓我別使小性子,趕緊去車站接人。 “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們程程多乖,去把他接回來吧,聽話。” 說罷還慈祥地摸了摸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