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飛機在與海麵最初的幾次碰撞跌宕之後濺起巨大的水花。白色的浪濤瞬間包裹住機身。隨著強烈的衝擊力逐漸被海水消解,飛機的調撥開始減弱,速度也慢慢放緩,機身開始慢慢平穩下來。


    此時,飛機開始向前滑行,水麵上被劃出長長的水痕,如同藍色綢緞上撕開的一道口子。


    機艙內,人們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些,但仍舊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飛機漸漸停下,但是一艘破了底的小舟,肉眼可見的在沉沒。飛機旁的區域,一眾救援的快艇撲了上來。


    有人在驚慌中連忙想去打開艙門,尋找離開的契機。但是,任軍卻起身喝止道:“所有人,站定!”


    “烈士先行。”


    四個字,卻擁有極為複雜的情感。似在哽咽,似在慟哭。軍人的堅強也在這一刻被擱置,隻剩下心中那永遠的悲痛。


    原本,有人因為慌張擠到了最前麵,想第一個獲救,但是此刻也忍不住退後一步。


    艙門被眾人合力打開,外麵負責營救的戰士們急切地催促道:“快,快出來,手給我。”


    但是,艙內沒有一個人動。這時,有修行者抱著紅旗裹身的烈士身軀走到了艙門口,負責營救的人員們原本熱烈而緊張的氛圍變成了一片肅穆。


    他們知道,紅旗裹身意味著什麽。


    這幾位精通水性的戰士不約而同的主動下水,將手高高舉過頭頂,組成烈士們回歸的橋梁。


    一位、兩位……七位。


    烈士離開之前,艙內剛剛經曆一場生死危機的眾人,沒有一個人邁出艙門一步。


    眾人的眼中有人滿含熱淚,也有人帶著敬意,目送著他們先一步離開。


    送烈士先一步離開,任軍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再道:“文物先行。”


    這時,海水已經開始向機艙蔓延,不過卻沒有因此引發任何躁動。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所有文物都被安全轉移。


    這時,水位已經蔓延到腳踝,任軍才道:“機組人員先行!”


    這時候,已經有部分機組人員全身發軟,劫後餘生,她們提不起一點力氣。在大家齊心協力的幫助下,所有機組人員安全撤離。


    所有機組人員撤離之後,海水已經淹過了小腿。任軍卻不急不慢道:“先左後右排成一列,由我殿後,按次序離開。”


    所有人都安全撤離,此時飛機隻剩下一塊探出水麵的機翼還在訴說著故事的慘烈與悲壯。


    萬噸鋼鐵巨獸中,開闊的指揮艙內。


    一名指揮官模樣的中年人迎上剛被營救的行動小隊說道:“小任,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你。”他的胸前勳章閃耀,一枚枚勳章猶如璀璨星辰,無聲地訴說著他非凡的戰鬥曆程與卓越資曆;雙肩上,兩杠四星熠熠生輝,那是國家對他非凡軍旅生涯的肯定和表彰。


    任軍對著那軍官敬了一禮,道:“李艦長,非常感謝你們這次的幫助。”


    李艦長笑著回複道:“看來你們這次戰鬥很激烈啊,是派你們反恐作戰去了?”


    任軍聽著李艦長的話,心情卻顯得無比沉重,他沉眉,眼神一直在往下流轉:“這次是去普意誌帶回以前被掠走的文物,回來的時候,走了幾個弟兄,而且他們的身軀都遭受了侮辱。如果不是隊伍裏有一些超凡者,恐怕他們全都會沉入茫茫大海,我們也回不來了。”


    聽到任軍的低語,李艦長的笑容頓時收斂,沉重的拍了拍任軍的肩膀,氣氛就此變得沉重,無聲是對激烈戰鬥的反思和對逝者的緬懷。


    “來人,把英雄們領下去,讓他們好好吃上一頓,然後睡個好覺。”


    李艦長大聲呼喊道。


    對於作戰部隊,死人是很正常的。曾經,他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也有手足兄弟,過命弟兄一一倒在他的身邊,他的淚早已經流幹。他認為,戰死沙場,紅旗革身,這是軍人最好的歸宿。所以,他沒有為烈士的逝去感覺傷悲,而是因此充滿敬意。


    在李艦長的命令下,一名海軍士兵前來引領眾人離開。


    離開之前,任軍眼眶微紅,他克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對著李艦長說道:“李艦長,我知道,這或許會讓你感覺為難,但是可不可以,幫我尋找另外兩位弟兄的身軀,他們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到了自家艦隊上,也就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任務在此刻就算是真的結束了,所有在任務中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理智被埋沒,流露出這個鐵血漢子不為人知的柔情。


    李艦長:“好,我會派出兩艘艦艇往你們來時的方向尋找,但是茫茫大海,我也不一定有把握。”


    任軍一行人離開之後,有士兵前來報告。


    “報告艦長,大毛方詢問我們這邊出現了什麽情況,為什麽對非預定單位進行連續炮擊。”


    李艦長麵色沉穩,不急不慢地說道:“回複他們,剛才ln艦協助了我國一架失事客機完成了一次海上迫降。另外,我方將安排兩艘護衛艦脫離演習,尋找兩位烈士遺軀。”


    小兵聽著李艦長的命令,不禁擔憂道:“可演習是中央安排的,我們擅自抽掉兩艘護衛艦,這……”


    李艦長:“我們都是軍人,我們都可能會有這麽一天,給他們的尊重,同樣是給予未來的我們!況且演習任務基本完成,如果上麵怪罪下來有我擔著,還不快去。”


    士兵離開之後向大毛方明確了我方遭遇,因此大毛對ln艦的行動表示理解。演習任務很快結束,ln艦也開啟了返程之路。


    返程途中,原本日常洶湧的海域都變得平靜下來,似乎是在為逝者沉默吊唁。返程旅途很是順利,兩天時間便回到了龍國dl港。


    但是,最為遺憾的是,海域太遼闊了,尋找兩個軀體猶如大海撈針,兩位烈士的遺軀並沒有被發現。


    靠港之後,ln艦以崇高的禮儀送別了行動隊眾人。


    下船之後,當地軍區早已協調車輛在此等候。


    七位烈士的遺軀在眾人莊重的敬意的眼神中被送入特製的禮殯車輛,王騰等人則是乘上專門安排的軍用客車,一起踏上回家的旅程。


    車輛緩緩啟動,最前麵,兩位騎警開道,禮殯車跟在後麵不遠的莊重距離,在它兩側,各有一輛警車護送;後麵跟著的就是載著行動隊伍的軍用客車,最後由一輛警車殿後結尾。


    一路上,所有經過的道路早已被提前清出了一道口子,車隊暢通無阻的通過。


    王騰提起車窗的掩簾,看著路邊因為讓路而整齊排隊通行的社會車輛發呆。回到祖國大地,卻又經曆如此巨變,恍如隔世。


    突然,不知在哪裏響起一聲車鳴。那鳴笛聲不合時宜地響徹在安靜的街道,有些突兀和刺耳。


    但緊接著,更多的車鳴聲應和而起,他們互相交融,匯聚成一曲宏大的樂章,響徹天際。此刻,原本刺耳的喇叭是如此自然而又浪漫,這是群眾們發自內心的呼喚,是他們在自發的為烈士們送行!


    街道、路口,車隊所過之處,全是矚目的目光。王騰麵無表情,眼角卻有淚水不自覺滑落。他察覺到了這一點,連忙拉上了掩簾。


    此前,王騰曾思考,為了一些沒有生命力的東西奉獻出自己的生命,這值得嗎?而此刻,他似乎得到了答案。


    因為一絲不苟地執行任務,並因此奉獻出生命,得到的是所有人的尊重和敬仰,人生的意義,已然明了?那為什麽,不值得?


    不知不覺,所有人被這莊重的氛圍感染,成為無聲的淚人。


    車隊漸漸駛離城市,來到高速上。


    高速收費處早已有隊伍在此靜候,這是dl市的隊伍,送英雄的最後一程,就連收費員都站在各自的站台上行著注目禮。


    車輛駛入高速,前方開道的騎警被警車替代。


    車隊開的不快,但是很穩。一路上,有車輛試圖超車,但是在察覺到是護送烈士的隊伍之後,紛紛在左側緩速跟了一段表示尊重,這才加速駛離。


    對於烈士和英雄,人們向來是自發尊重的。


    車隊行駛了一陣後,遠處,有幾輛警車閃著警燈停靠在應急車道。


    “我們是yk交警,在此接替護送任務,恭送烈士榮歸故裏。”


    dl警隊在yk交警隊伍接替之後長鳴警笛,放緩了速度往下道口前行,直至護送的車隊消失了視野裏。


    天氣炎熱,護送的車隊開著空調,車廂裏保持著舒適的溫度。然而此刻,眾人的衣服都已被浸濕,那自然不是因為炎熱所致,而是因為熱烈又深沉的心情。眼淚化作無聲的洗禮,是來自眾人的緬懷。


    “我們是pj交警,在此接替護送任務,恭送烈士榮歸故裏。”


    “我們是jz交警,在此接替護送任務,恭送烈士榮歸故裏。”


    “我們是hld交警,在此接替護送任務,恭送烈士榮歸故裏。”


    一路上,車隊除了必要的吃飯和加油,沒有做任何停歇。兩位司機交替工作,直奔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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