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是淩湛先上場,單溪站在幕布後等著,聽到前麵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喊聲,右手無意識捂住腹部。 又開始疼了,上半場的時候就隱約覺得有些不舒服,隻不過注意力一直在表演上,也沒特別在意,現在似乎又強烈了一些。 單溪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算算上次的時間,好像也是該差不多了,他媽的,該不會真的這麽巧吧。 由不得給他細想的機會,旁邊已經有人提醒他趕緊準備上台。 單溪閉上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 下半場的劇情已經推向了高潮,他們的情緒相對來說也要更加激烈一些,演到一半單溪就愈發的察覺到身體的不適,完全靠著堅強的意誌力一直強撐著。 淩湛念台詞時看了他好幾眼,有意無意略過了幾句台詞,加快了劇情的進度。 跟他對戲的男生一臉懵逼,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到了朱麗葉喝毒藥的那段,單溪已經徹底堅持不下去了,身體搖晃著倒下去,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唇色蒼白,麵無血色,完全就是一具沒有呼吸的美麗屍體。 這已經不像是在演戲了,逼真的程度讓台下的人一度看傻了眼,捂住嘴巴一言都不敢發,整個會場寂靜的恐怖,隻能聽得到台上的演員對著朱麗葉的屍體慟哭的聲音。 羅密歐看到假死的愛人,一度陷入瘋狂,跪在地上將她擁到懷裏。 在觀眾看不到的角度淩湛用手輕輕拍拍單溪的臉,彎腰貼到他耳邊:“溪寶,還撐得住嗎?” 單溪勉強睜開眼睛,身體蜷起來,雙手抵在腹部,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牙齒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許久才顫抖著發出痛苦的輕哼聲:“疼,好疼……” 淩湛抱著他的手僵了僵,更加用力的握緊他的手臂,嘴唇貼在他額頭上:“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我帶你離開。” 好在接下來的劇情單溪隻需要躺在地上,羅密歐跟著喝了毒藥,一場世紀悲戀就此釀成,明明是看過無數次的老套劇本,可因為他們的精彩演繹,台下的觀眾竟還是被虐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他們都太沉浸在這場悲劇的愛情故事中了,謝幕時竟也沒有人發現一眾演員中並沒有男女主角的身影。 淩湛早就抱著單溪離開了舞台,單溪的情況越來越厲害,在他懷裏痛苦的□□掙紮,好像痛得隨時都要昏死過去。 淩湛抱著他的手都在顫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和害怕過。 先去了後台休息室,把人放到沙發上時都小心翼翼到生怕動作重了一些會讓他多痛一分。 單溪已經疼得滿身都是冷汗,臉上妝也花了,麵色慘白難看的厲害,淩湛隻是看著也跟著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大手放在他臉上,輕聲叫他:“溪寶,別忍著,疼就喊出來,實在受不了就咬我的手。” 單溪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聽得到他說的話,嘴唇動了動,迷迷糊糊的叫著“小爸爸”什麽的。 淩湛把人抱在懷裏:“是不是隻有你家人才能幫你,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單溪疼了一陣,似乎恢複了些許意識,顫巍巍的睜開眼睛,睫毛被眼淚打濕成綹,臉頰仍然白的沒有血色,像是一塊被打碎的水晶,充滿了晶瑩破碎的美感。 “淩湛?” 淩湛握緊他的手:“我在這裏。” 單溪像是被疼痛磨去了一身的軟刺和棱角,語氣裏竟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撒嬌和依戀,雙手緊抓著麵前的衣服,臉頰埋在他胸前。 “我好疼……” 淩湛何時見過他在自己麵前流露過這種神情,心髒像是被什麽重鑿了一下,那裏裂了一個洞,有什麽不能自控的情緒在那個小洞裏不斷的滋生蔓延。 淩湛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表情,但絕對是不想讓單溪看到的模樣。 他閉了閉眼睛,壓下裏麵掙紮滾動的情緒。 伸手撫開他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啞聲開口:“我現在已經有點分不清,到底是你疼還是我疼了。” 單溪似乎時疼得昏了過去,緊鎖著眉頭,軟軟的蜷在他懷裏。 淩湛知道不能再這樣耽誤下去了,剛要起身便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溪寶!溪寶你在裏麵嗎?快點開門!溪寶!” 淩湛皺皺眉頭,這聲音他並不熟悉,而且單溪現在這副模樣他也並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心下糾結時又聽到外麵的人繼續喊道:“裏麵是不是還有別人!是淩湛是不是,我是溪寶的哥哥,單澤,你快點開門,溪寶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再耽誤下去會出事的!” 單澤? 淩湛低頭看一眼沙發上的人,思慮片刻,還是起身走向休息室的門口。 門一打開便看到一張焦急驚惶的麵孔,仔細看好像是和單溪眉眼間有那麽幾分相似,他急得眼眶都紅了,狠狠瞪了淩湛一眼,一把推開他朝裏麵跑去。 “溪寶!” 看到躺在沙發上命都快沒了半條的人,單澤心疼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跪在地上摸著他的臉小聲叫他:“溪寶,溪寶哥來了,你還醒著嗎,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他剛才就已經疼的昏過去了。” 淩湛走到他身後,不悅的提醒他。 單澤回過頭,惡狠狠的瞪他:“你他媽還有臉說!溪寶會這樣都是你害的!” 淩湛不想跟他爭辯什麽:“他怎麽樣才會好受一點,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家。” 單澤抹一把眼淚,起身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我這就給家裏打電話……” “來不及了。”淩湛打斷他,說話間已經彎腰把沙發上的人輕輕抱了起來。 低頭看向他:“你們家的地址在哪,我們現在就過去。” 單澤張張嘴巴,被他的氣勢所迫,一時間竟沒有說出反抗他的話來。 回過神時三個人已經一起坐在了淩湛的車裏,單澤在後麵抱著單溪,看向前麵開車的人,冷哼一聲:“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溪寶的身體情況的。” 淩湛變道超了輛車,不冷不淡的回答:“剛開學那幾天。” 那豈不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單澤看一眼懷裏的人,心裏頭咬牙切齒,好家夥,瞞得還挺結實的。 “那,你知道後,都沒有覺得奇怪嗎。” 前麵剛好趕上紅燈,淩湛踩下刹車,透過後視鏡看著後麵一直昏睡的人。 “奇怪什麽,不過是體質特殊而已,在我眼裏,他就隻是我認識的單溪。” 單澤心裏微微一動,對這個家夥的印象略有改觀,笑著說:“咱們雖然在一個學校,但這樣正式見麵好像還是第一次,你這個人,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有人情味一點。” 淩湛看他一眼:“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還有個哥哥。” 單澤撇撇嘴巴,還不是因為這臭小子在學校裏躲他跟躲瘟疫一樣。 “對了。”單澤抬頭看著他:“剛才我太著急了,對你的態度有點粗魯,其實我還該謝謝你來著,要不是你及時把溪寶從舞台上帶走,可能就真的出事了。” 六十秒的紅燈過去,淩湛踩下油門,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一路開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單澤說的地址,淩湛先下車把人抱下來。 單澤跟在他後麵嘀嘀咕咕:“看不出來你人瘦瘦的還挺有勁啊,我就抱不動我弟弟,我從小就特別羨慕你們這樣的體格,跟我爸一樣,別看他一把年紀了,說抱我小爸爸就跟玩似的,肌肉賊硬。” 托他的福,淩湛一路上耳朵都不得清閑,低頭看一眼懷裏緊閉著眼睛的美人,心裏默默得出一個結論。 和單溪不一樣,他這個哥哥,是真的話癆。 單澤來的路上就提前給家裏打了電話,莫看到他們時除了眼裏流露出的心疼和關心外,也沒有太過慌亂。 看了還抱著他家小兒子的淩湛一眼,也沒多說什麽,直接帶著他向裏麵走去:“先把溪寶送回他自己房間吧,小澤你去倒水,要趕緊給你弟弟吃藥。” “好嘞。”單澤得了指令,麻溜的去幹活了。 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淩湛自覺退到旁邊,看著莫小心的給單溪喂藥。 “好了。” 莫站起身,看著他低聲說:“吃了藥過一會就好了,我們先出去等著吧。” 淩湛看一眼還在昏睡的單溪,輕輕點頭。 把人帶到客廳坐著,莫彎腰問他:“喝點什麽吧,咖啡可以嗎?” 淩湛頷首:“都可以。” 莫泡了咖啡,在他對麵坐下。 淩湛正襟危坐,一臉嚴肅:“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我是單溪的大學同學,叫淩湛,您好。” 莫打量他一陣,笑著說:“我猜,你就是上次那件外套的主人吧。” 淩湛頓頓,回想一下關於外套的記憶,輕輕點頭:“是。” 莫眼裏露出滿意的神情,小聲嘟囔:“跟我想的一樣,很帥嘛。” 咳一聲,收起臉上的笑容:“我們家溪寶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 莫意味深長的“哦”一聲,手指放在下巴上捏捏:“那,你們倆現在是什麽關係?” 淩湛看向他的眼睛:“目前為止,還隻是朋友。” 這個回答就很微妙了。 目前為止還隻是朋友,那不代表以後也一直會是朋友。 莫覺得這男孩還挺有意思的,壓不住想要逗他的心思:“淩湛同學,你覺得我們家溪寶怎麽樣啊。” 淩湛不知道他是出於何種目的問出這個問題,緊了緊放在膝上的雙手:“他很好。” 莫眯眯眼睛,語氣裏頗為自豪:“那是自然。” 說完又突然笑著衝他拋了個媚眼,雙手捧著臉,笑得天真無邪:“那你看我怎麽樣呢?” 這話一出口不僅淩湛有些吃驚,就連旁邊一直偷聽的單澤也實在是忍不住了,跳出來打斷他們:“停停停,這話題怎麽還越聊越歪了。” 說完又伸手指著莫,一臉控訴:“小爸爸你怎麽回事,你現在可是有夫之夫,不能趁著老爸出差了就在家裏胡來,要遵守夫德,夫德懂嗎!” 莫看著這倒黴孩子,笑眯眯的對他招手:“小澤啊,過來。” 單澤巴巴的走過去:“怎麽了小爸爸。” 莫勾勾手指:“湊近點,小爸爸有好東西給你。” 單澤不疑有他,蹲在他腿邊仰頭看著他。 莫笑容純良,突然伸出手掐住他的小肉臉就是一陣蹂.躪。 “臭小子,還敢教訓起你小爸爸我了,怎麽,他是你老子我就不是了,看到帥哥調戲一下怎麽就不守夫德了,許那家夥每天滿世界的看帥哥美人兒,就不許我多看兩眼小鮮肉解解饞了,嗯,你說說看啊,說說看啊。” “喔,喔知道戳了,小巴巴饒命,饒命……” 莫出夠氣了,哼一聲,鬆開他抱著手臂靠在沙發上。 單澤摸著自己被捏得通紅的臉,又熱又麻,肯定都要腫了,對自己親兒子下手還這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