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遇:“吃飽了,你吃吧。”聞潭心想,大概自己的手藝還是和保姆阿姨差距太大,沈天遇吃不慣。他怕沈天遇沒吃飽,又連忙去廚房給他削了一盤水果,插好牙簽,端到茶幾上。聞潭做得自然,沈天遇接受得也很自然。有些事情似乎是生下來就注定的。有的人習慣照顧別人,有的人習慣被人伺候。沈天遇洗了手,優雅地坐在茶幾旁,開始享用聞潭削好的水果。聞潭回到飯桌上,加快速度吃自己的晚飯。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今天表現得不夠好沈天遇顯然,並不喜歡他做的菜。他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並不多,脾氣好算一個,會做飯算一個,其他全部被沈天遇爆殺。雖然戀愛雙方並不是競爭的關係,但愛情也是博弈遊戲。戀愛中的人,總還是希望自己多一些優點,能夠讓對方喜歡。不然總會患得患失,擔心對方的愛意減退。聞潭吃完晚飯,開始收拾碗筷。沈天遇忽然對他道:“辣子雞那個盤子,扔了吧。”聞潭愣了一下:“盤子都是新的,上個月剛到的。”沈天遇雖然不做飯,但對於生活用具都有很高的品質要求。碗碟三個月換一次,鍋盆半年換一次,看到喜歡的新鮮式樣也會立刻買回來,不管家裏的鍋碗瓢盆是不是已經積攢了一大堆。這一批盤子是上個月剛買的,沈天遇的德國朋友送的新年禮物,還都很新呢。沈天遇:“有味道。”聞潭傻傻地解釋:“不會有味道的,我等下用洗潔精……”沈天遇蹙著眉。聞潭反應過來。沈天遇這是嫌棄盤子裝過辣子雞,不想要了。雖然知道沈天遇沒有其他意思,純粹是討厭辣味,聞潭還是有些莫名難過起來。片刻後,他小聲道:“知道了,我等下就扔掉。”他轉過頭去收拾碗筷,瘦削的背影在廚房裏忙碌。背微微弓著,垂著頭,顯出幾分卑微和沮喪。沈天遇知道他在難過。但這兩天哄聞潭的次數太多了,他有點乏了。他原本就不是脾氣多好的人,這些天在興頭上,才難得地體貼了一陣子。最初的新鮮感過去,骨子裏的那點高傲淡漠就又冒了上來。晚上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兩個人興致都不太高。沈天遇一向對這種電視節目不感興趣。聞潭努力裝出高興的樣子,跟著相聲小品後麵哈哈大笑。但掩飾得不大好,沮喪的心情透過眉梢眼角跑出來,看起來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倒黴小熊。時間接近十點半,聞潭昏昏欲睡。但老家有守歲的習俗,要堅持到十二點才能去睡覺。聞潭就硬撐著,手腕支著下巴,頭靠在沙發上打瞌睡。忽然窗外一陣巨響,聞潭猛然驚醒,差點摔下沙發。看著天空中璀璨光明的煙花,反應過來,是外麵有人在放鞭炮。看到沈天遇看著自己,聞潭訕訕地笑了一下:“嚇了一跳……”沈天遇往嘴裏塞了一顆車厘子。聞潭是很怕放鞭炮的。鞭炮一炸,他心髒就會狂跳。每年過年的時候,鄰居家放炮,他都要用中指緊緊堵住耳朵眼兒,躲在房間角落裏,等放炮結束才拿開手。妹妹因此經常笑他“老鼠膽子老鼠命”。父親也看不上他這點,覺得太小家子氣了,一點男人的膽識都沒有。聞潭不想在沈天遇麵前表現得小家子氣。他若無其事地,也拿起一顆車厘子,往嘴裏塞一聲巨響炸開。聞潭抖了一下。還沒緩過神來,又是一聲巨響。聞潭手裏的車厘子掉了,滾落到地毯上。聞潭去撿地上的車厘子。第三聲巨響猝不及防到來,這一次比前兩次來得更響、更猛烈。聞潭終於忍不住,車厘子也不撿了,想要逃回房間裏去。剛要坐起身,耳旁驀地一熱。沈天遇半蹲在他麵前,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力捂住了他的耳朵。聞潭看著對麵的男人,忽然感覺自己失聰了。耳旁什麽都聽不見,隻看到沈天遇漆黑的瞳仁,微微抿起的嘴唇。窗外,又一支煙花升起。短暫靜默。三秒後,一支連一片,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晝。萬千煙火繁花,和他的心跳一起,倏然綻放。第15章 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這是聞潭過的最安逸平靜的一個年。不用看父母的臉色,不用走親戚,也沒有沒完沒了的寒假作業。沈天遇也難得清閑了幾天。他雖然不缺錢,但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平日裏隻要有空就是在工作,周末和節假日也不休息。聞潭有些好奇,不知道沈天遇家裏是什麽情況,為什麽從來沒聽他說起過爸媽,為什麽好像沒有親戚。但沈天遇看起來並不願意提及這些事,聞潭沒有問出口。沈天遇閑情逸致一起,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宣紙和筆墨來。聞潭從前不知道,他竟是會書法的。精致的白玉雕硯台,米黃色的灑金宣紙鋪在書桌上,紙張邊緣壓著紫黑色的小葉紫檀龍鳳鎮紙,鎮紙表麵如同犀牛角般細膩光潤。這些東西一拿出來,聞潭險些晃了眼。一看就價值不菲。沈天遇之前竟然就隨手丟在倉庫裏。沈天遇寫字的時候,聞潭湊在旁邊看。他練的是行草,字的風格和書寫者一脈相承,驕然驚絕。筆酣墨飽,遊雲驚龍,寫了《蘭亭序》,又寫《秋聲賦》,然後是《鬆風閣詩帖》。聞潭在旁邊看得又佩服又羨慕。他從小就沒上過什麽才藝培訓班,沿海小城的消息比大城市要滯後一些,但是小學的時候周圍就有不少同學在學鋼琴學街舞了,條件差一些的也會報硬筆書法之類的培訓班。沈天遇這樣的行雲流水,顯然是從小培養的成果。沈天遇寫書法的樣子也好看。握著筆杆,傾身向前,微微躬身,麵容沉靜,自有一股文人雅士的風流。沈天遇注意到聞潭的眼神,微笑道:“試試?”聞潭連忙擺手:“我不會的,我看你寫就好。”沈天遇直接左臂一勾,把他攬入懷中。聞潭身後就是沈天遇寬厚的胸膛,心跳聲隆隆作響。沈天遇鋪了一張新紙,把筆杆塞入他的手心,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寫下一行字。“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聞潭似懂非懂:“什麽意思,是說去江南遊玩嗎?”“晏幾道的詞,”沈天遇頓了頓,道,“我曾經去過春安縣。”聞潭有些驚訝。春安縣就是他的老家,一座沿海的江南小城。聞潭傻傻問道:“來找我小叔叔玩的嗎。”春安縣並不出名,也不是什麽旅遊景點,一般外省人並不會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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