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錢將軍、柳將軍和徐敬謙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遙,異口同聲地道:“可你是女郎!”


    女郎怎麽可以打江山坐江山呢?


    這是亙古未有的!


    蕭遙這想法,太過異想天開,簡直荒唐透頂。


    蕭遙放下手中的茶杯,仍舊坐著,微微抬起頭看向三人:“女郎又如何?你們是兒郎,可三十六萬大軍盡敗於我手。若非簽下盟約,我抬手間便能滅掉爾等。”


    錢、柳和徐三人低頭看向蕭遙,卻發現,他們雖然站著看坐著的她,卻有一種被她俯視的錯覺。


    他們覺得是因為她說的話讓他們無法反駁,所以他們才產生這樣荒唐的錯覺。


    徐敬謙看著蕭遙美麗卻英氣勃勃的臉,不由自主地想起初見蕭遙時,她手上隻有一百多兵馬,很直接地拒絕了他的招攬,反叫他依附於她,他那時覺得她異想天開和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不過幾年功夫,她的手上便有了三十萬大軍,是這片江山上勢力最大的名將。


    或許,一切不可能在她眼裏,都是不存在的?


    徐敬謙覺得是這樣,可是他不相信蕭遙會成功,因為男女的差別實在太大了。


    這個世界上,那些有識之士,是絕不可能依附於一個女郎的。


    這時柳將軍忽然說話了:“我曾聽人提過,蘇守之因心悅一名出身博陵崔氏卻與博陵崔氏鬧翻的女郎而不曾與世家結親。今日聽聞,蕭將軍亦出身博陵崔氏但與博陵崔氏斷絕了關係。不知那崔氏女可是蕭將軍?”


    蕭遙點頭:“是我。我與蘇守之從前也的確是結盟關係,可我並非依附於他。”這些是事實,她不會否認。


    柳將軍捋了捋胡須,重新坐了下來:“原來如此。”


    錢將軍和徐敬謙也坐了下來,慢慢收起臉上的震驚。


    蕭遙看得出,他們不信她,而且似乎認為她依附於蘇守之。


    對此,她沒有過多解釋,因為她知道,無論她怎麽解釋,三人都不會信的。


    打掃完戰場後,夜色已深,蕭遙分派一支小隊巡邏,其餘人等歇息。


    錢、柳二將不知為何,並不曾離開。


    第二日清晨用早膳之時,兩人還提出跟著大軍一起走,並暗示他們在考慮加入蕭軍。


    蕭遙沒有怎麽猶豫,便同意了他們跟著。


    王五郎擔心兩人心懷叵測,便悄悄跟蕭遙道:“將軍,錢柳二人並非真心歸降,何故讓他們同我們一道走?”


    蕭遙微微一笑:“他們跟著我們走,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認定我是蘇守之麾下,希望跟著前去爭個從龍之功。第二個,跟著我不用擔心再遇到其他勢力,甚至可以悄悄策反我們的人。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劃算得很。”


    因盟約的存在,她不會對他們出手,所以即使他們第一個原因猜錯了,也有第二個原因和好處兜底。


    王五郎氣得環眼圓瞪:“這些人心眼多得很,著實可恨。”


    蕭遙笑道:“用不著生氣。他們實力弱,想策反我們的人壯大己身純屬正常。不過,我們的人真的那麽好策反的麽?哪次不是我們策反別人?”


    王五郎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哈哈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將軍說的是,倒是我一時想不到這個。”說完一陣風一般出去了。


    因接連幾日在山間行走,不知道安陽是否抵擋得住林見史的進攻,蕭遙決定率領大軍從禪杖道回安陽。


    她留了人跟追擊宋軍的人聯係,自己則率領大軍往禪杖道而行。


    原本,蕭遙隻有六萬大軍,可經過和聯軍這一役,收編了十四萬大軍,再加上先前收編的東大營兵力,如今手上足有二十四萬大軍,說一句兵力雄厚絕不為過。


    錢柳二將心裏默默數了數蕭遙的兵力,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表麵上不敢有任何異動。


    但兩人實在太饞收編的降兵了,再想到他們麾下的小兵與降兵相處的時間更長,怎麽說也算有交情,那些降兵若要選一支大軍跟著,應該選他們才是啊,因此命麾下的小兵悄悄地策反那些降兵。


    徐敬謙看在眼內,便悄悄提醒柳將軍:“我與蕭將軍相識得早,雖說對她不算很了解,但基本上從未見她吃過虧。我們這次想策反她的人,隻怕並不容易,將軍定要小心。”


    柳將軍低聲說道:“你且放心,他們都會很小心的。”說完目光炯炯地看向徐敬謙,“敬謙認為,蕭將軍為人如何?當真有吞天下之誌麽?亦或是,她不過是以假話穩住我等,實際上是蘇守之麾下的女將?”


    徐敬謙聽了這話,又想起當初他招攬蕭遙卻被蕭遙反過來招攬的畫麵,接著是蕭遙端著酒杯,語氣淺淡地問她坐江山有何不可的畫麵,因道:“我認為,蕭將軍有鴻鵠之誌。”


    當初她身邊隻得一百多兵馬,尚且不肯依附於他,揚言要招兵買馬,更何況是如今兵力已經超過四十萬的她?


    柳將軍皺起眉頭:“可蕭將軍畢竟是女郎。她便是有誌於天下,又有何人肯跟她?”他開始侃侃而談,


    “這次蕭將軍跟聯軍喊話對戰,一直不曾現身人前,可見她本身亦知,女郎之身不會讓人信服,這才假托他人喊話,直至勝局已定,這才現身。”


    徐敬謙回憶了一下,的確是這樣,他便道:“雖然如此,然蕭將軍如今兵力超過四十萬,大勢已成。所謂一力降十會,她有這樣的兵力,還有什麽得不到的?”


    柳將軍不以為然,但他知道,徐敬謙和蕭遙算是有些舊日的情義,不好多說,因此仍然讓手下人吩咐小兵繼續策反降兵。


    送了徐敬謙出去之後,柳將軍走到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


    方麵闊口,劍眉環眼,一把美髯,雖然不算俊俏美男子,可也絕對是美髯公。


    既然蘇守之可以,為何他不可以?


    他比蘇守之年長,更有魅力,蕭將軍若挑一個效忠,也該挑他才是。


    蕭遙率領大軍抵達禪杖道時,見禪杖道的聯軍正守在狹窄的山口,對著山口出來的士兵一頓狠打。


    王五郎跟在蕭遙身旁,也瞧見了這景象,當即就跟蕭遙請令前去幹掉聯軍。


    蕭遙抬手阻止了他:“不急,且看看。”聯軍守著山口,似乎處於上風,但禪杖道兩旁都有一支小隊正攀爬而下,相信很快會結束這張戰爭。


    王五郎聽了,忙看過去,當看到兩旁高山上往下攀爬和扔石頭的小隊,鬆了口氣:“我就知道,林都尉是個聰明人,不會被這區區小兵給困住。”


    那邊廂,正在跟禪杖道出來的小兵戰鬥的聯軍留守小隊也聽到身後大軍的動靜了,回頭見浩浩蕩蕩的大軍,俱都嚇破了膽,連話也沒多問兩句,便投降了。


    蕭遙命人拿下這些降兵,遂領著大軍上前去。


    這時從禪杖道走出一員將領,隻見她快步上前對蕭遙行禮:“卑職見過將軍。”


    蕭遙低頭一看,見是女將甘草,便笑著上前扶起她:“快起來。”又問,“安陽如今是什麽境況?可有哪支大軍攻打安陽?”


    她當日夜襲聯軍大營時,已經發了信號了,可是今日甘草才從禪杖道打過來,可想而知,林楠他們在安陽的境況很不好。


    甘草臉上露出有些羞愧的神色,說道:“林見史那狗賊勾結一支從西邊來的紅巾軍分兩路攻打我們,雖然有蘇將軍領軍抵擋住了西邊那支紅巾軍,可我們對上林見史還是很棘手。”她說到這裏漲紅了臉,馬上補充道,


    “單論戰鬥,我們絕對不怕林見史的。可林見史委實卑鄙無恥,他每次進攻,都將一群老百姓趕在前頭。我們若要進攻,便會先將那些老百姓打死。林都尉不願傷百姓性命,便堅守不出,又悄悄派人繞後去攻打,可是這林見史狡猾得很,一直防著我們的人繞過去。”


    蕭遙點點頭,問道:“所以你們一直繞不出去?”


    甘草點頭,臉上神色又是一變,咬牙切齒地道:“本來有一支人馬繞出去的了,恰逢蔣中郎將求娶林都尉被拒,便生了異心,竟悄悄派人去通知林見史,以至於不僅那支兵馬被追殺,便是林都尉亦受了箭傷。”


    “林都尉無事罷?”蕭遙馬上急問,見甘草搖頭,略略鬆了口氣,隨後又沉下俏臉:“蔣中郎將這狗賊安在?”


    她想過各種可能,都沒有想到,林楠之所以沒能拿下林見史,是因為蔣中郎將求娶不成而背叛。


    這樣的狗賊,著實可恨,該亂刀砍死才是。


    甘草露出解恨的神色,說道:“林都尉當時拖著中箭的身體,提刀將蔣中郎將那狗賊給砍了!”說完神色又黯然下來,


    “可是,林都尉也因為受傷,昏迷了兩日,以至於大軍與林見史一直呈絞著的狀態。不過,雖然拖延了時間,但林都尉醒過來之後,和已經擊敗紅巾軍的蘇將軍一道,一同趕跑了林見史。林見史的威脅解除了,林都尉馬上命我過禪杖道接應,大軍在後頭。”


    蕭遙說道:“既無事,那便好。”說完領軍過禪杖道,一路回安陽。


    在路上,她遇上臉色蒼白的林楠。


    林楠見了蕭遙,馬上翻身下來見禮,但還沒下來,便被蕭遙阻止了。


    蕭遙站在馬下看向她:“跟我還講這些虛禮做什麽?”又看了看腳下的路,說道,“你改乘馬車罷。”


    林楠道:“將軍滅掉建安皇朝,又手握三十萬大軍,今時不同往日,這禮數,是必要做的。”說完扶著蕭遙的手翻身下馬,恭敬地給蕭遙見禮。


    蕭遙拉住了她,凝視著他的雙眼:“我不搞這個。”又強令林楠坐進馬車,這才率領大軍回安陽。


    安陽城內,房都尉雙手兜在大大的袖子裏,眯著眼睛打量著四周,滿意地道:“不愧是糧倉啊,這些田地種滿了莊稼,根本不愁吃穿。怪道世人都說,蕭將軍麾下不缺吃不缺喝,是個好去處。”


    林都尉看著成群的雞鴨,也點頭附和:“的確是個好地方。”又不無得意地說道,“老匹夫,現在你可認了,我看人的眼光比你準罷?蕭將軍是天下最厲害的小娘子,即使是世家大族精心教養的女郎都比不過她。”


    房都尉不住地點頭:“的確是你有先見之明。”


    林都尉聽得大為滿意,也不再與他爭論,而是問道:“你可曾幫將軍準備好提親的納采了?蕭將軍要才華有才華,要美貌有美貌,可得好好準備。”


    房都尉苦著臉道:“我如何不想?剛打跑林見史,我便同將軍提此事了。可將軍不許我提,亦不讓我籌備禮物去提親。”他說到這裏,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你說將軍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去了滎陽之後,瞧上了哪個世家的小娘子?”


    林都尉一下子激動起來:“天下有哪個小娘子比得過蕭將軍?沒有!將軍不可能看上其他小娘子的,他一定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才不叫你去提親的。”他說到這裏,猜測道,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將軍的兵力比不上蕭將軍,所以將軍沒臉去提親?”


    林都尉說道:“我何曾沒有想過?我還跟將軍分析過,鼓勵他不必多想。蕭將軍兵力再多,也不過是個女郎,到時她帶著三十萬大軍嫁給將軍,做了正夫人,兩家不分你我,又何必在乎誰的兵馬多一些?隻要讓蕭將軍做正宮娘娘,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便是蕭將軍自己,都不會再提兵力多寡的問題。”


    林都尉點頭:“是這麽個道理。既如此,將軍因何不許你去提親?”


    房都尉不住地搖頭:“老夫猜不到。”說完長長地歎息一聲。


    錢、柳二將見已經快到蕭遙的老巢安陽了,便都緊張起來。


    一則,兩人緊張手下小兵的策反效果,二則,則想知道蕭遙和蘇守之是否是合作關係。


    經過多方打聽,兩人都打聽到,蕭遙的老巢安陽被林見史夥同紅巾軍偷襲了,幸虧蘇守之率領大軍支援,滅掉紅巾軍,又同蕭遙的手下林都尉一起,趕跑了林見史。


    得知這個消息,兩人幾乎沒老淚縱橫。


    蕭遙果然不是單打獨鬥的,她是跟蘇守之結盟的。


    既蕭遙和蘇守之結盟,那麽兩人便有超過五十萬大軍!


    五十萬大軍,絕對可以在這片將山上橫著走!


    也就是說,他們沒希望了。


    錢柳二將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很快決定,歸附蘇守之,同蘇守之一起打天下,爭個從龍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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