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莊子的路上,蕭遙叮囑莊磊:“你們原該是缺少糧食的,因此即使有了糧食,也不可大吃大喝,保持一家人能活下去則可,不然,蕭家和王家人遲早會懷疑到你們身上的。另外,對家裏人也不要提起。”


    接連兩晚得了糧,所有人都對蕭遙馬首是瞻,聽到這話,一個佃農忙問:“可若不告訴家人,我們怎地往家裏拿糧食?”


    蕭遙道:“就說是去碼頭上扛沙包得的,或者找個別的什麽理由,總之絕不能讓人知道。”又叮囑莊磊,一定要落實此事,多告誡其他佃農幾次。


    莊磊知道厲害,忙應了,表示一定會小心的。


    回到村口,蕭遙就跟莊磊一行人分開了。


    玉薑一直默不作聲跟著蕭遙,等終於回到她們的屋子了,她才終於一臉不解和緊張地問:“女郎,為何要帶那許多佃農偷家裏的糧食?那到底是自己家裏的。”


    蕭遙看向玉薑:“大郎加收租子,會讓許多佃農餓死,我帶那些佃農去拿糧食,是為蕭家積德,他們該感謝我才是。”說完打了個哈欠,“夜已深了,快睡罷。”


    第二日醒來,蕭遙和玉薑開始收拾行囊,收拾好了跟莊頭道:“我在此也住好些天了,這便家去,你且好好管著莊子。”說完帶著玉薑提著行囊,便離開了。


    玉薑離開村子後,憂心忡忡地問道:“女郎,我們去哪裏?”


    蕭遙道:“隨便走走罷。”反正蕭家是不能回去的了。


    來到鎮子上,她買了幾套原主過去基本不會穿的衣服款色,找了個酒樓換上,再喬裝一番,便換了一家酒樓住下,第二日才大搖大擺地離開鎮子,隨便找了個方向而行。


    這一日,蕭大夫人醒來,用完早膳,又處理了一些雜務,想起還沒選好賣出去的首飾,便決定回房繼續挑。


    然而她回到房中,發現自己所有的金銀首飾全都不翼而飛了!


    蕭大夫人眼前發黑,跌跌撞撞地衝向自己收藏的極品,及至一看,裏頭也是空空如也,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終於醒來,她有些不相信昏迷前發生的事,於是又去看首飾,見果然什麽都沒了,眼前發黑,又要暈過去。


    蕭大人和蕭大娘子見了,忙問究竟,得知蕭大夫人收藏的金玉首飾全都不見了,也是眼前直冒金星。


    那麽多金玉首飾,包括家用,全都沒了!


    他們怎麽去蘇家投奔?怎麽出遠門?


    然而比起難過和憤怒,蕭家人更怕王賊打過來,因此還是一邊派人去報官,一邊審府上的婢女,再一邊商量著悄悄賣糧食籌錢。


    隻是賣糧食的錢肯定是不夠的,因此蕭大夫人少不得從自己的私庫裏翻出自己心愛的首飾,拿一些去賣掉籌錢。


    做完這些,她已經氣若遊絲,起不來了。


    蕭遙帶著玉薑一路走來,見路上偶爾才有一兩個穿著頗為得體的人,其他的都是衣不蔽體的貧苦老百姓,在寒風中,這些老百姓滿是愁苦的臉多了幾分淒楚,叫人看著格外難受。


    為了能及時知道最新消息,蕭遙到了下一個鎮子上時,便換回華服,喬裝打扮去跟當地的貴族接觸,從他們口中打聽自己想要知道的。


    很快她便知道,據傳王賊手上兵馬不足,糧草又嚴重不足,因此打算找世家開刀,如今好些小世家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那些找到靠山的世家,已經急急忙忙地搬遷了,而沒找到靠山的小家族,則開始南渡。


    其中,並不出名的小家族蕭家運氣很好,竟找到了靠山,據聞正準備動身前去找其靠山唐家了。


    提起這個的小家族郎君不無羨慕地道:“據聞蕭家二娘子生得國色天香,要嫁與唐家,唐家這才肯幫忙的。”


    蕭遙打聽了消息,謝過給自己提供消息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帶著玉薑離開。


    走出老遠,玉薑低聲問:“娘子,難道大郎還未曾發現娘子不見了麽?”


    蕭遙笑著說道:“應該已經發現了。”而且,可能被氣了個半死。


    玉薑大為不解,道:“既發現娘子你跑了,郎主和夫人怎麽還去姑蘇?不怕唐家發現娘子跑了麽?難不成,他們要將大娘子嫁給唐家?”


    蕭遙道:“他們如今為了活命,怕是打算撒謊,等到了姑蘇,再讓崔家說情。”


    這是她的猜測,她認為這猜測相當符合常理。


    蕭大郎和蕭大夫人是鐵了心讓蕭遙在莊子上吃吃苦,回來聽話一些的,再加上家裏失竊,蕭大夫人那麽多貴重首飾不見了,他們忙著查家賊,根本顧不上蕭遙,因此直到出發前一日,才派人去莊子給蕭遙傳話,讓蕭遙準備好,明天他們的車隊路過時,會捎帶上她。


    想當然耳,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蕭遙早幾日便帶著婢女回家了,當時好些人家作證的。


    蕭大郎和蕭大夫人聽到這消息,都大為惱怒,認為傳話的人辦事不力,將人罵了一通又趕到一邊,再點了另一人去負責將蕭遙帶回來,若當找不到蕭遙,也得將相關消息帶回來。


    等下人將莊頭帶回來,匯報蕭遙的確已經失蹤的消息時,蕭大郎和蕭大夫人氣得眼前發黑,一疊聲命人到莊子上去搜。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負責整理剩餘的米糧的小管事,又急急忙忙地來稟告,說糧倉裏的量除卻賣出的,對不上。


    蕭大郎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對不上是何意?你給我說清楚。”若非這小管事是蕭大夫人的陪房,他當即就發作了,根本不會這樣好聲好氣地問話。


    那小管事眼珠子一轉:“興許是府裏的奴才悄悄偷走的。”心裏卻有些忐忑,難不成他們家悄悄地往家裏帶的糧食不小心拿多了?


    蕭大人陰沉著臉走過來:“又出什麽幺蛾子了?一天天的,不能讓我消停一會兒麽?說罷,除了二娘子不見了,又發生了什麽事?”


    等知道是糧食對不上,蕭大人當即沉下臉:“既糧食少了,便拿管理的人負責罷。”說完看向那小管事,見是蕭大夫人的陪房,心裏疑他聽蕭大夫人的話悄悄給蕭大夫人娘家搬糧食,鐵青著臉揮退眾人,黑著臉問責蕭大夫人。


    蕭大夫人接連受到打擊,本就強弩之末,再被蕭大人這樣一逼問,眼前發黑,又暈了過去。


    之後,蕭家出門的事,便交給了蕭大郎和蕭二夫人打點,好歹在約定日期出門了。


    但是上路之後,眾人都很是不安,因為蘇家願意護著他們一些,是因為他們會聽蘇家的,將蕭遙嫁給唐三郎,如今蕭遙不見了,他們哪裏拿人嫁去?


    到了一個鎮子上,蕭家人湊在一起商議,決定先瞞著,同時悄悄送信給崔大娘子,求崔大娘子幫忙說情。


    雖然已經有了權宜之計,但是蕭家人想到接連發生的倒黴事,心情都很差,整個蕭家車隊,都充斥著異常低迷的氣氛。


    這日蕭遙剛走到一個鎮子外,遠遠便見一對衣衫整齊的男女正對兩個十來歲的小娘子厲聲嗬斥,男子說到生氣時,還拿手中的鞭子對著兩個小娘子便抽,嘴裏罵道:“你家裏將你們賣給了我,你們便得聽我的。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


    旁邊女子在男子抽了小娘子幾鞭之後,才柔聲道:


    “你們家裏交了租子之後活不下去,才將你們賣給我們的,你們不跟我們走,難道還要回去餓肚子麽?今冬天氣嚴寒,你們回去沒吃的,隻怕要餓死。不如跟了我們去,不僅能吃飽穿暖,還能與其他一道被賣的小娘子們作伴呢。”


    兩個小娘子捂住臉哭,不住地搖頭:“求求你們,讓我們家去——”


    男子見狀,又抽起了鞭子。


    蕭遙揚聲喝道:“住手——”一邊說一邊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說道,“有什麽不能好好說,非得打人?”


    兩人打量蕭遙的穿戴,見絕非普通老百姓,不是有些家底的庶族,便是落魄的世家,忙客氣地解釋,說兩個小娘子是他們花了銀子買來的,如今卻不肯跟了他們去,還一直鬧騰,所以他們才忍不住動手。


    蕭遙打量兩個一臉不安的小娘子,見她們身上破爛的秋衣已經被打得稀巴爛了,可依然抽泣著說要回家,心中暗歎,道:“將她們賣給我罷。花多少銀子你如實說,若說多了,我自有法子讓你們開口。”


    兩個人牙子見蕭遙說話時,隱隱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認定她是世家出身,不敢得罪,忙如實說了價格,隨後又訴說如今到處都有逆賊,天下大亂,他們快活不下去才做了這營生,暗示蕭遙多給些銀子。


    蕭遙多給了一貫錢,便讓人牙子離開。


    等人牙子走遠了,她看向兩個小娘子:“你們家在何處,我送你們回去罷。”


    兩個小娘子一邊擦眼淚一邊跟蕭遙道謝,隨後走在前麵帶路。


    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來到一個村莊前麵,忽見河邊一婦人縱身跳入水中。


    蕭遙嚇了一跳,連忙跑到河邊,二話不說便跳下去救人。


    如今天氣相當寒冷,她將人救起來時,自己也被冷得渾身發抖,忙將玉薑遞過來的棉服披上。


    玉薑又驚又怕,忍不住埋怨:“小娘子金尊玉貴,如何能自己跳進去救人?若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蕭遙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沒事的,莫怕。”又去看被自己救上來之後一直呆呆看向天空的老婦人,問道,“老婆婆,你可是遇上什麽事了?”


    那老婦人回神,哽咽著說道:“你何苦要救我?讓我死了罷。今歲糧食歉收,卻要加租子。這租子一交,哪裏還有糧?我這一把年紀,還活著做什麽?若死了,好歹能給家裏省下些口糧。”


    一席話說得兩個小娘子都哭了,兩人一邊一個扶住老婦人,嘴上叫道:“邱婆婆,你不要死。”


    這時村莊的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老遠便聽到有漢子高喊道:“阿娘啊,你可不要有事啊。”


    蕭遙退開,看著一群衣衫襤褸的村民衝過來,當先一個漢子老淚縱橫,衝到老婦人跟前跪下,哭道:


    “阿娘,你這是要逼死兒子麽?便是兒子餓死,也不能叫你去死啊。你快跟我回去,糧食我再想法子。明兒,明兒我就進山裏,說不定能抓到一隻兔子去賣給貴人呢?總能活下去的,真到連口吃都沒有的份上,兒割肉給你吃。”


    旁邊的村民聽見,也紛紛勸,有的勸著勸著,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蕭遙見了這慘戚戚的人群,想起沿途所見,心中惻然,便問:“今歲糧食歉收得厲害麽?”


    眾人聽了,製住了哭泣與難過,看向蕭遙,問蕭遙是什麽人,得知她買下兩個小娘子又救了老嫗,都將她當成座上賓,請她進村。


    邱婆婆的兒子為了感激蕭遙救下邱婆婆,一回去就讓他的婆娘做飯,並將僅有的幾個雞蛋拿出來待客。


    村裏其他人也紛紛幫忙,這個送上一把青菜,那個送上幾塊豆腐,好歹將一個簡陋的席麵給支應出來了。


    期間,村裏人跟蕭遙說今歲秋收的情況,說到最後,幾乎所有人臉上都被一層絕望籠罩,憔悴木然的臉上,滿是苦難的神色。


    蕭遙聽著這些話,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隻扒拉了兩口,便下了桌,叫邱家餓得不住地流口水的三個小童來吃飯。


    邱老大忙勸蕭遙再吃些,讓蕭遙千萬不要客氣。


    蕭遙搖搖頭:“我吃這些夠了。另外,有一事想請邱先生幫忙。”


    邱老大被“先生”這個稱呼嚇得連連擺手,說自己不是“先生”,隨後才問蕭遙要幫什麽忙。


    蕭遙道:“我需要十五個強壯力氣大的中年漢子幫我做事,最好是能守口如瓶的老實人。偷奸耍滑或是惹口舌的,一個不要。時間的話,我希望是明天未時一刻。”


    邱老大聽到是幫蕭遙做事,馬上自告奮勇表示自己就可以,之後又說村裏哪個哪個也可以。


    蕭遙幹脆讓邱老大將人找過來,自己看一看。


    興許是因為村子裏的人都相對淳樸,所以邱老大介紹的十四人都不錯,是那種話不多隻會老實蠻幹的漢子。


    蕭遙點點頭,讓他們明天傍晚時分到村口等她。


    兩天後,蕭遙又帶著一批農家漢子進入當地一個世家家裏搬走一部分糧食,叮囑他們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吃太多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再拿出一部分,當是她的送給裏正,讓裏正給村裏其他人分。


    做完這一切,蕭遙又悄悄地帶著玉薑離開。


    隨後她去了好幾個地方,可所有地方的佃農都過得很苦,被收租的郎主收走大部分糧食,自己留下的根本熬不過冬天,更不要說到明年糧食下來了。


    這樣的困苦世情,讓她越發覺得,世家不該存在。


    佃農在世家的土地上耕作,辛苦一年,可是不說吃飽飯了,便是要活下去也困難,這樣的世家,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蕭遙走過的地方不少,就她所知,幾乎所有土地都是屬於世家的,許多人活不下去,又沒有土地,隻能租了世家的土地耕種,希望刨除租子後有餘糧,能夠讓一家子活命。


    一些寒門庶族有土地,可是他們的土地不算多,跟世家比起來算很少了,他們一般被稱為地主。


    至於普通老百姓,隻有極少一部分有土地,但是實在太少了,更多普通老百姓是原本又土地,但是被世家或者寒門庶族給買走了,以至於沒有了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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