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蕭遙麵對記者采訪時,毫不掩飾直接打手語,程展心中又是自豪又是難受。


    自豪的是,蕭遙的確不是因為有缺陷便自卑自傷的女子,難受的是,她就這樣將自己的缺陷展露在全國人民跟前,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刻薄的網友會怎麽嘲諷她貶低她。


    程展壓下心裏複雜的想法,繼續往下看,見蕭遙說謝謝他的喜歡,很榮幸能給他靈感,臉上沒有任何羞澀,便知道,她對自己是無意的。


    他很失望,但是也有一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她如果喜歡他,是不會三翻四次拒絕跟他見麵和吃飯的。


    隨後,是記者們看到她打手語,問她是喉嚨不舒服還是怎麽,在她直說之後,那些記者惋惜的眼神。


    程展閉上了眼睛。


    都怪他,怪他讓她站到了風口浪尖上,以至於世人都知道她不會說話,她天生有缺陷。


    聽到簡雍的話,程展倏然睜開雙眼,感激地看向簡雍。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接下來蕭遙說謝謝他的喜歡,無關乎愛情,程展也沒覺得難過,隻是有些惋惜。


    他忍不住認真地看向蕭遙,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堅強大氣的女子,會為什麽樣的人而心動。


    他看得很仔細,看得很認真,很快等到了蕭遙的自我介紹。


    “我叫蕭遙,是x省y市白鶴村人……”


    程展認真地聽著,聽到這裏,手中的茶杯一抖,驀地跌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碎成了無數片。


    程展卻完全無心關注茶杯,他如同挨了個焦雷一般,瞬間站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麵帶淡笑的蕭遙。


    “蕭遙,白鶴村人……”這些信息直往他腦海裏鑽,讓他的腦袋產生一陣一陣眩暈的感覺。


    很多年前,大概十年前吧,他接到一封信,從此開啟了和一個人的筆友生涯,因為思想相對成熟,他們在心中無話不談,成了知己,足足一年時間,保持著一周通信一次的頻率。


    那時他以為,他會和這個朋友保持一輩子的聯係,但是後來,有人說她不是小姑娘,她是個專門騙人的成年人,是個神婆,他簡單找人求證,知道她的確是個神婆,便再也不理會她。


    程展用手撐住桌子,暈乎乎地看著屏幕上的少女,腦海裏記起的,是她說不能跟自己聊天的理由“因為我是個啞巴”。


    如果如今屏幕上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南方漁村那個曾經跟自己通信的小姑娘,那麽,豈不是他錯怪她了?


    程展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臉。


    名叫蕭遙、南方小漁村白鶴村、啞巴……這個世界上,總不會有兩個人附和這些特征的。


    所以,她們是一個人。


    隨後蕭遙在采訪中又說了些什麽,程展已經沒有空關注了,他拿起手機,快速出門。


    歐平和老杜一夜未眠,正坐在一起總結接下來的輿論導向,見程展臉色難看地從書房中出來,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仿佛發生了什麽大事,俱都嚇了一跳,忙叫道:“程展,你怎麽了?你要去哪裏?”


    程展沒有理會他們,他跑出房間,直奔車庫,開了車子往程家大宅裏趕。


    老杜見了,顧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讓歐平先看好輿論,自己也連忙開了一輛車跟了出去。


    今天是周末,程展大哥以及他的父母都沒出門,見程展臉色難看地衝進來,嚇了一跳,紛紛問道:“怎麽了?”


    程展眼睛內滿是血絲,他擺擺手說:“沒事。”然後越過眾人,往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程家人十分不解,見老杜來了,便問老杜,老杜一臉莫名,搖搖頭道:“他在書房裏待了一陣,忽然臉色難看地衝出來開車回這裏了,我問他他沒理我。”


    程展不知道眾人是怎麽想的,他也無心關注這個,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翻箱倒櫃,從大箱子底部將從前跟蕭遙通信的信件翻了出來。


    足足十年時光,這些信件都有些泛黃了,但是最上麵那一封,卻沒有拆開過。


    程展抖著手,將最上麵那封信拆開——他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這封信是他在qq上拉黑蕭遙之後,蕭遙寄過來的,他當時拿到信,以為她要編造謊話繼續騙自己,又不想破壞從前的美好,便沒看信,將信件和從前那些信放在一起,壓進箱底裏。


    程家人在程展門外站著,從門縫往裏看,見程展翻出信,便看起來,知道沒什麽重要的事,於是回客廳坐著。


    可是過不了多久,他們忽然聽到程展房間內傳出一聲巨響,接著是程展一聲顯得異常痛苦的喊叫。


    “怎麽了?”程家人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衝進程展的房間。


    他們看到,程展一隻手成拳頭狀搭在桌上,另一隻手捂住了臉,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顯然痛苦到了極點。


    程媽媽走了過去:“這是怎麽了?”


    程展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能怎麽說?


    他說他當時年少無知聽信隨便一個人的話隨便找人求證,便決意跟彼時或許隻有他一個朋友的少年蕭遙絕交嗎?


    少女在最後一封信中寫完了她當時的所有處境,她是個啞巴,爹不疼娘不愛,一直想讀書卻沒能去讀,後來她機緣巧合幫死人化妝賺到錢,便靠這些錢入學,可是因為她接觸過死人,所以沒有人肯跟她玩。


    她之所以會思考生死的意義,是因為她小小年紀便接觸到了死人,她之所以思想會那麽成熟,是因為她經曆的一切讓她不得不成熟。


    他無法想象,她經曆過什麽,才會知道,寂寞是身邊人潮洶湧可都和她無關,他無法想象,她在被自己拉黑是什麽樣的心情,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寫下這封回信的,他不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他的回信,是什麽感覺。


    他什麽都不知道。


    過了許久,程展才聲音沙啞地開口:“我沒事。”隨後抬起有些泛紅的目光看向他大哥:“哥,我托你查的事,查到了嗎?”


    他愧對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彌補,所以,他隻能將她托他的事辦妥。


    程展大哥忙道:“已經讓人去查了,我會讓他們盡快。”頓了頓又有些擔心地問弟弟,“你沒事吧?”


    這樣的程展,是他沒見過的,他這個弟弟,由於出身好能力高,素來自信滿滿,從來不會為任何事情而傷懷。


    程展搖頭:“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


    在程家人退出去後,他又上網搜蕭遙接受采訪的直播看,這次再看,他的心情又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想,蕭遙應該在一開始就認出了他,隻是不知,她麵對他多次主動上門是什麽心情,她心裏是不是怨恨著他。


    看到後麵,程展看到,蕭遙十一歲那年離開大陸,跟著叔公叔婆去了大馬生活,不由得站了起來。


    她是因為被他誤會,等不到他的回信,才灰心離開大陸的嗎?


    少年時的她,孤身一人跟著從前未曾見過的兩個老人遠離故土,遠渡重洋,是怎麽樣的心情?


    程展的眼圈再一次模糊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冷靜一些了,馬上找幫自己打聽蕭遙信息那個朋友,問他是從哪裏打聽到的蕭遙的信息,輾轉問了一圈,他才知道,是韓冉的堂哥。


    他和韓冉沒什麽接觸,但是也知道是一個圈子的,韓冉的爸爸出去曆練表現很好,回來就升了,這些年備受重用,家族也更上一層樓,因此跟他家也有了聯係。


    程展想教訓打聽不清的韓冉堂哥,可是,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教訓。


    人家固然打聽不清楚,可是他自詡為少年蕭遙的知己,卻聽信別人的假話,就此疏遠蕭遙,難道就沒有錯嗎?


    如果他肯相信蕭遙,那麽別人說什麽根本不重要。


    程展坐在書房裏,打開信息,想編寫短信發給蕭遙,可是他寫了刪刪了寫,直到可以吃中午飯,他也發不出一條信息。


    蕭遙跟簡雍順利去到裴先生那裏,很快沉浸在學習之中。


    裴先生見蕭遙專心致誌,完全不受影響,不由得跟簡雍說道:“她是我見過最大氣最不受外物影響的人,而且很有求知精神,這樣的人才,如果隻做入殮師,實在太可惜了。”


    簡雍看向蕭遙,眼神變得無限溫柔,道:“入殮師隻是她的業餘愛好,等她讀完書,她會擁有一份正職的。她從本科開始就有研究方向了,讀完碩博,理解會更深入,到時進入實驗室,就不會再有時間做入殮師了。”


    裴先生很是吃驚:“那她還說要拍入殮師的紀實視頻?”


    簡雍聽了這話,看著蕭遙的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讚賞:“她喜歡入殮師這個職業,看到很多網友說入殮師晦氣,自然要想辦法證明,這並不晦氣,而是一份普通的職業。”


    裴先生聞言,也看向蕭遙,忍不住道:“你在采訪中說得對,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女子之一。”


    蕭遙中午吃飯時,接到宋翊和韓冉發來的信息:“你在哪裏?我很擔心你,我想見你,知道你很好。”


    蕭遙揉了揉眉心,她上午接受完采訪後,便沒什麽煩惱了,如果真要說有,就是宋翊這個人了。


    她並不想跟宋翊見麵,所以拍了一張自拍過去:“我真的很好,沒受什麽影響,你不用擔心。”


    隨後也同樣這樣回複韓冉。


    之後,便休息,繼續學習去了。


    此時網絡上,展開了對蕭遙的八卦。


    程展到底是天王巨星,和他有關的一切熱度都很高,這次他對一個啞巴入殮師一見鍾情並思如泉湧,創作了六首神曲,所以很多人都抱著好奇或者說獵奇的心理,想知道,那位入殮師到底是怎樣的出身,有什麽值得程展投入那麽深的感情的。


    另外,蕭遙自己是哈大的高材生,卻又跑去做入殮師,這本身的矛盾,也足以引起網民的好奇心了,更不要說,她還有一張碾壓娛樂圈花旦的美人臉。


    很多人開展了八卦,並且紛紛跟朋友圈中白鶴村以及那裏附近的人打聽。


    冒出來爆料的知情者很多,到了第二天,網友便根據網上的爆料,整理了蕭遙傳奇的少女時代。


    她天生啞巴,不討父母喜歡,被按在家裏做小保姆,十歲了還不給讀書,要求她去村裏一個有性||侵||幼||女前科的男人家裏幫忙帶孩子,幸而她奮力反抗,並機緣巧合之下給逝者化妝賺到錢,擁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後來她憑著這些錢上學了,從六年級讀起,不過由於鎮上村裏人都知道,她摸過死人,所以少年時代的她沒有朋友,一個人孤寂地讀完六年級。


    在大馬沒有見過麵的叔公叔婆回來,想收養個女孩,先看中的是她的姐姐,姐姐不肯去,父母也舍不得姐姐,於是將她推出來,讓她跟叔公叔婆走,就這樣,才十一歲的她,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遠渡重洋去了大馬。


    因為她不會說話,叔公叔婆還另外收養了一個會說話的少女,可她很優秀,不僅得到了叔公叔婆的真心相待,還考入了山姆國的哈大。


    她掙脫了原生家庭帶給她的一切影響,讓自己變得無比話,縱使她成為很多人眼中十分晦氣的入殮師,她卻從不自卑,活得自信從容。


    網友們看著整理出來的信息,慢慢就紅了眼圈,為這樣一個少女而心疼,縱使知道,她長大之後很優秀,並沒有沉溺於過去,他們還是難過。


    蕭遙沒料到自己會被扒了個底朝天,等知道了,一切都擴散了,幹脆便不管了,任由世人討論。


    她相信,自己是個普通人,不是娛樂圈中人,等大家的好奇心退消了,便不會再關注她了。


    程展也看到了,看著蕭遙灰暗的少女時代,他的眼圈,再次模糊了,愧疚和心疼如同颶風,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無法想象,少年時的蕭遙在被他這個知己拉黑恩斷義絕後,又被父母推出來代替姐姐被從未見過的叔公叔婆收養,心裏有多難過。


    那個時候,在她心中,等於世界上所有人都拋棄她了吧?


    少年時的她離開大陸時,回眸自己熟悉的漁村,是麵無表情地接受命運,還是哭泣著離去的?


    程展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發出了低低的嘶吼聲。


    這時門外傳來了甄惜玉的聲音:“程展?你這是怎麽了?”


    程展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


    此時他心中充滿了自厭的情緒,對曾經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甄惜玉,也有了意見。


    甄惜玉跟程展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好友,她得不到程展的回答,便推門進去——她是看了蕭遙的采訪,又看了網友們整理出來的蕭遙的少年時代才特地過來的,因為她記得,程展那個斷絕了聯係的筆友,就叫蕭遙,也是白鶴村人。


    後來程展不再跟蕭遙通信,她好奇地問過原因,程展當時冷笑著說,那是個騙子,還騙他說自己是個啞巴。


    所以整合了這些信息,甄惜玉相信,程展從前那個筆友,就是他這次一見鍾情的對象——那個啞巴入殮師。


    確定了這一點,甄惜玉馬上便堅信,蕭遙是故意跟程展偶遇的,她認出了程展這個筆友,所以處心積慮地跟程展偶遇,企圖攀附家世不菲又是大明星的程展。


    所以她特地過來,跟程展同仇敵愾地罵蕭遙這個處心積慮的騙子。


    程展聽到開門聲,心情很不好,冷冷地問:“你進來做什麽?”


    甄惜玉道:“程展,我都看到了,這個蕭遙,就是當初騙過你那個筆友對不對?她當初騙過你,被你識穿了,心有不甘,長大後故意跟你偶遇,讓你愛上她,是不是?程展,你不能再被她騙了,她一再欺騙你,從頭到尾對你沒有半點真心。”


    程展此時的心結就是當年輕信他人的話懷疑蕭遙誤會蕭遙,跟蕭遙恩斷義絕,以至於讓少年時的蕭遙孤零零地離開大陸,遠渡重洋到大馬生活,此時聽到甄惜玉提起,還意有所指地汙蔑蕭遙,他一下子發飆了,將桌上的一個茶杯拿起來,對著甄惜玉狠狠地砸了過去:


    “你給我閉嘴,你有什麽資格汙蔑她?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我,她根本沒有騙過我,是我對不起她!”


    茶杯在甄惜玉腳邊碎成一堆,甄惜玉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看向程展:“你不要被她迷住了,她一定是故意接近你,跟你認識的,她別有用心!”


    她認定,當年的蕭遙,的確是騙過程展的,所以勸起來,頗有苦口婆心的感覺。


    程展聽得更憤怒,額頭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動著,他用猩紅的眼神盯著甄惜玉,冷冷地指著房門口:“馬上給我滾出去!”


    甄惜玉還想再說什麽,程展卻忽然爆喝道:“滾,聽不懂嗎?滾出去!”


    甄惜玉還是第一次被程展這樣驅趕,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難以置信地看向程展,不住地搖頭,然後一步步後退。


    程媽媽見了,過來不認同地說了程展幾句,然後拉了甄惜玉到一邊,道:“程展他這兩天不知怎麽,心情一直很惡劣,表現也很奇怪,我們問他,他也不肯說。我們都很擔心他,拜托你也多擔待一二。”


    甄惜玉淚如雨下:“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對她這個青梅竹馬不說愛意了,就連普通的情誼都看不到了,何其過分。


    程媽媽聞言,歎了口氣:“他心裏應該是有什麽苦楚,沒辦法跟我們說出口的苦楚。”


    這時門外響起車聲,沒多久程展大哥便拿著一個文件袋大踏步進門來。


    他走進來時,看到甄惜玉在哭泣,而自己母親在安慰甄惜玉,眸色瞬間變得幽深了幾分,道:“惜玉也來了啊,這是怎麽了?”


    “還不是程展,他剛才對惜玉發了好大的脾氣。老大,你進去勸勸他吧,有什麽可以跟家裏說,犯不上現在這樣,我們可擔心了。”程媽媽說道。


    程展大哥聽了,看了甄惜玉一眼,點點頭,走向程展的房間。


    他推門進去,見程展在抽煙,頓時嚇了一跳:“你瘋了?不要你的事業了?”程展為了保持嗓子,是不抽煙的,也不會抽煙。


    程展被嗆得異常難受,也沒法從吸煙獲得任何心理上的慰藉,便將煙碾滅了,問道:“甄惜玉怎麽了?”


    程展大哥道:“哭得死去活來。”說完打量程展的神色,見他俊臉上帶著幾分愧疚,不由得道,“這麽說來,你不是知道了什麽才對她發脾氣的?”


    程展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家大哥:“什麽意思?我該知道什麽?”


    程展大哥聽了,沉默片刻,看了看自己程展頹廢的俊臉,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文件遞給程展,道:“你自己看吧。”


    將文件遞給了程展,他遲疑片刻,決定還是先出去跟甄惜玉打聲招呼。


    雖然做錯了,但到底是多年認識的熟人妹妹。


    甄惜玉還在抽泣,一邊抽泣一邊哭訴程展突然爆發對自己的傷害以及自己的難以置信。


    程展大哥走到她們對麵坐下,問道:“惜玉,你很在乎程展嗎?”


    甄惜玉一怔,看了對麵的程展大哥一眼,隨後又看向程媽媽,似乎做了什麽決定似的,緩緩垂下頭:“是啊,我很在乎他,可惜,他並不在乎我。”


    程展大哥聽了,沉默片刻問道:“那麽在你心中,他的事業重要嗎?”


    甄惜玉連忙看向程展大哥:“當然重要了,我知道,程展的事業是他的夢想,在他生命中占了很大的比重。”


    程展大哥聽了,便問:“那麽,你會破壞他的夢想嗎?”


    “當然不會!”甄惜玉似乎受到了侮辱,她看向程展大哥,厲聲道,“程大哥,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程展大哥聽了這話,眸色幽深地看了甄惜玉幾眼,緩緩搖頭:“沒什麽,我就問問。”


    甄惜玉固然是熟人妹妹,但是,到底比不上親弟弟的。


    而且,她眼下還企圖對他撒謊。


    他不想提醒她了。


    甄惜玉看到程展大哥的眼神,想起歐平那個電話,忽然覺得有些心慌。


    難道,程展的大哥查到了什麽?


    可是怎麽可能呢?她明明做得很幹淨的。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裏頭忽然傳來程展憤怒的聲音:“甄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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