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國強見了,臉上閃過失望之色,並沒有動。


    王婉芳急得很,忙推他:“你快借大哥的自行車去追啊,這事可耽擱不得。”


    蕭國強搖搖頭說道;“人家特地開車來接,興許有什麽事呢。”


    王婉芳急道:“就算有事,耽擱個一兩個鍾也不礙事,反而是我們等不得了。”雖然兒子退燒了,可一直不見好,小臉蛋沒有半點肉,看著就叫人心疼。


    蕭國強想到找蕭遙辦事的是城裏的書記,他們隻敢遠遠地看的大官,哪裏敢去打擾?


    最終還是搖搖頭,帶王婉芳回去。


    王婉芳見他說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懦弱,知道他怕得罪陳書記,心中不屑,可也隻能壓下心裏頭的不快,默不作聲地跟著回去了。


    原主的奶奶錢秀英知道了,馬上冷嘲熱諷起來:“她哪裏是有什麽事?不過是顯擺,又順便拖延,故意要我們著急而已。從前還不是這個樣子,方思賢那賤人醒來,她便跟著拿捏起來,指定是方思賢那賤人教的。”


    王婉芳煩她,卻不敢明說,隻能道:“她性子強,我們還是少說幾句,先讓她幫忙是正經。”


    蕭家老大媳婦也點頭:“正是這麽個理。”見錢秀英臉色不好看,也沒理會,繼續道,


    “阿耿的腳踝腫起來,跟廠裏請了假,廠裏很是不痛快,說隻能給他半個月假,三個月是絕無可能的。還說廠裏活緊,他若沒法子回來上班,隻能換人了。誰不知道活緊是假話,真正原因是有的是人想要進廠,讓誰進不是進?”


    聽到大兒子媳婦提起大孫子蕭耿,錢秀英閉上了嘴。


    這家裏,大孫子是唯一一個在廠裏的工人,因著這個,村裏人都高看幾分,可不能讓他當真沒了這份體麵的工作。


    蕭遙坐在車上,問道:“這次急急的來叫我們出去,可是有什麽事?”


    陸戰看向自己妻子,示意自己妻子開口。


    陸戰妻子張小華便將事情一五一十詳細道來:


    “是這樣的,我娘家嫂子的舅母林家,家裏有個小洋樓一直鬧鬼,自己不敢住,賣又賣不出去,昨天好不容易有個買家覺得洋樓蓋得不錯,去看房子,不想回去就魘住了,到今天我們出來,還滿嘴胡話。人家家裏人要林家負責,林家也覺得自己有責任,便求神拜佛找關係,知道你的存在,便求我們帶你出來。原本,他們是要親自來請的,可被那買家給看住了,隻能拜托我們。”


    蕭遙聽了,便問:“可是在河邊那個小洋樓?”


    張小華連忙點點頭:“就是那裏。你去過?”


    蕭遙點頭:“經過時看過幾眼,那房子的確有些不幹淨。”


    “你可有辦法?”張小華連忙問。


    蕭遙道:“我要去看看被魘住的人是什麽情況,因為我當時看過,那房子雖然不幹淨,裏頭的鬼魂也厲害,可離了那小洋樓,鬼魂影響的時間沒那麽長的。”


    想買小洋樓的人卻被魘住那麽久,極有可能還有其他情況,她沒看過之前,不敢多說。


    此外,她雖然日日看師門的書琢磨,可是論功底,還真的不夠深,並非什麽情況都能解決,所以也不敢提前打包票。


    張小華聽了這話,並不因為蕭遙這份謙遜而小看了蕭遙,反而更高看幾分。


    不了解情況絕不誇口,實事求是,這種人很值得相交。


    買房的主人家姓高,早些年也是貧苦人家,但高老先生抗戰時期下南洋賺了不少錢,不斷給國內捐贈物資,國家成立後高先生兒子帶著厚厚一疊捐贈名單回國,得到了好待遇,前些天,白發蒼蒼的高老先生思念故土,也回到國內。


    或許是因為在海外待過,高老先生對那座小洋樓一見如故,當即就決定買下這座小洋樓。


    不想進去走一趟,回來之後就魘住了。


    那樣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身體本身就不怎麽好,又被魘住,可想而知人家家裏人有多惱火了。


    高家寬闊的大廳內,高家人正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間或用憤怒的眼神瞪林家人。


    林家人很是沮喪,他們聽到有人要買小洋樓,還提出要去看,以為這小洋樓能夠脫手,還不及高興呢,就出了這樣的事,心情直接從雲端掉落到穀底。


    不過他們都是厚道人,也覺得此事自家有錯,因此默默承受著高家人的瞪視。


    靠近門邊,坐著一個生得十分英俊的卷發青年,他此刻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雪茄。


    身旁一個一頭大波浪的美麗女郎道:“我們當真陪他們在這兒傻等嗎?還說什麽大師,不就是神棍嘛。”


    卷發青年懶洋洋地道:“橫豎這個小城也沒什麽好逛的,就當留在家裏看戲了。”


    坐在兩人不遠處,一個少女扯了扯辮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卷發青年和美麗女郎身上的衣著,還是覺得自己身上穿得土,此時聽到青年這麽說,便鼓起勇氣走上前,說道:“高哲,我們城裏那個百貨,其實挺多好東西看的。”


    大波浪卷發女郎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起來,大眼睛掃了少女一眼,雖然沒說什麽,卻叫少女覺得自己一定是說錯了話,惹人笑話了。


    她漲紅了臉,有些委屈地看向英俊的卷發青年高哲。


    她覺得,身穿白襯衫的青年帥得人神共憤。


    高哲開口了:“徐露露,你別笑林新麗。”


    少女林新麗聽到這話,覺得他是為自己發聲,漲紅的俏臉上多了幾分羞意,努力找話題:“聽說,這次請的大師,是真正的大師,很厲害的,你們別不當回事。”


    徐露露道:“是嗎?那我們等著看看大師有多厲害。”


    說是這麽說,可是話裏的不以為然卻很明顯,還帶著濃濃的看笑話之意。


    高哲沒有說話,他從小在國外長大,前幾天才跟著高老先生回國,覺得這貧窮小城所謂的大師,其實就是神棍,隻能當笑話看。


    偏生家裏人以及林家人,一個個都表示相信。


    他不信,聯係了國外的心理醫生,可由於政策以及各種原因,心理醫生要好些天才能進來,因此人家說,如果著實緊急,可以送到港島,他們到港島治療。


    家裏人更相信大師,不相信什麽心理醫生,所以,高老先生就還在家裏。


    因為迷信大師,以至於有些拖延高老先生的治療,因此從小跟高老先生長大的高哲,心情很不好,心裏對這所謂的大師,也多了幾分遷怒。


    等了一陣,高哲起身,進房裏看高老爺子。


    高老爺子還是原先那個模樣,癡癡地看著一個方向,紅著眼睛呢喃:“你為什麽這樣恨我?你跟我說話啊……”


    高哲走上前,伸手握住高老爺子的手,叫道:“爺爺——”


    高老爺子沒理他,仍舊癡癡地看著一個方向,臉上流露出甜蜜、懷念以及怨恨之色。


    高哲隻得坐在一邊,滿懷擔心。


    看了一陣,他知道自己在這裏沒多大用處,於是又下樓,坐在大廳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車聲。


    大廳內所有人都坐直了身體,有的甚至還站起來盯著門口看,心急的,甚至走到門口去看。


    徐露露向外張望,麵上帶著揶揄的笑容:“來了,大師來了,倒要看看,是不是那些白胡子穿道士服的神棍。”


    高哲目光冰冷,也從窗外看出去。


    走到門口看的人見陳錦、陸戰和張小華下車後,再次下來的是一個美得發光的少女,先是驚豔,回過神來之後不由得失望,再看到少女從另一側扶著一個婦人下來,目光重新亮起來,高家人宗婦快步迎上前問:


    “這位就是大師吧?”一邊問一邊伸出手,準備握手。


    蕭遙見了,也伸出手。


    卻不想,高家宗婦伸出的手越過了她的手,伸到了方思賢跟前。


    蕭遙眨眨眼,忍不住笑起來,就要收回自己的手,這時癡癡看著她的高家青年馬上上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紅著臉傻笑:“你好,快請進。”


    方思賢看向伸向自己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握了握說道:“我不是大師。”


    高家宗婦以為她謙虛,笑著道:“大師太謙虛了。”


    陳錦也想笑,上前指著蕭遙說道:“大太,方阿姨的確不是大師,蕭遙才是大師。”


    大太看向蕭遙,臉上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僵硬。


    這位臉上帶著稚氣的美人,居然是大師?


    不過她畢竟是宗婦,忙調整臉上神色,笑著向蕭遙伸出手:“真不好意思,我以貌取人了。”


    蕭遙笑笑,和她握了握手,沒說什麽。


    這位大太的確以貌取人,陳錦介紹過她的身份了,大太看她時目光還是帶著懷疑。


    大太請蕭遙一樣人進屋裏。


    屋裏眾人看到蕭遙,和之前看到蕭遙的人一樣,先是驚豔,繼而是失望。


    如此年輕,怎麽可能是大師?


    還不如隨便從廟裏拉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師看著可靠呢。


    林家人忍住失望,迎上前:“這位就是大師吧?”一邊問,一邊用眼角餘光看陸戰和張小華。


    張小華連忙點點頭。


    林家人也有人從張小華那裏拿到一張符,但迄今為止,還沒有起過作用,所以對蕭遙,也是不怎麽相信的,可是此情此景,不管信不信,總得試試的,因此心虛地跟高家人介紹:“這位就是蕭大師了。”


    高家二太太平素是個潑辣敢說的,看了看蕭遙,很是不滿,對林家人道:“你們介紹個年輕小姑娘來,還說是大師,是當我們傻還是當我們蠢?”


    一直傻嗬嗬看著蕭遙臉紅的青年一聽,忙道:“媽,你別這麽說……”


    高家大太太給高家二太太使眼色。


    高家二太太沒理會自己以及完全被蕭遙迷住了的兒子,接收到了大太的眼色,便看向蕭遙,揚聲說道:


    “小姑娘,我不是對你有意見。而是如今我們家老爺子躺在床上,等著救命的。因為信林家人,我們甚至沒讓老爺子到港島去接受什麽心理治療。可是,卻等來了你這麽個年輕姑娘,你說,換了你,你會不會惱火?”


    徐露露看著蕭遙,臉上露出幾許嫉妒之色,道:“她就是神棍,高哲,你說是不是?”


    高哲看著蕭遙,目光冷然,沒有說話。


    他見過許多美人仗著美貌做過很多叫人看不起的事,自認為還算能容忍,可是眼前這種涉及人的健康與生命的,還是讓他打從心底裏反感。


    林新麗看看蕭遙,又看看徐露露臉上的嫉妒,忍不住笑起來,道:“她是大師!你不能因為她好看,就認為她是騙人的。”一邊說,一邊挺直了腰背。


    這位大師的穿著比她還土,梳的是兩條長辮子,一點也不洋氣,可是被這麽多人看著質疑著,卻沒有半點自卑,甚至連尷尬不自然之色都沒有。


    她也應該學著這樣,自信一些!


    蕭遙看向高家二太太,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是我,沒經過實踐,我是不會隨便質疑別人的。”


    高家二太太一滯,很快道:“如果你真有本事,我願意跟你道歉。但是你這麽年輕——”


    蕭遙打斷她的話:“道歉就不必了,按照行規給我錢就成。至於年輕,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麽?最後,你們當真很急很擔心被魘住的人麽?如果真擔心,怎麽有空在這裏跟我瞎掰扯?”


    現場瞬間沉默下來。


    沒有人能想到,這麽個美少女,說話的火力居然如此猛。


    徐露露回神,不屑地道:“原來是個貪錢的,也是,不貪錢也不會選擇做神棍了。”


    高家大太太見二太太還要說話,連忙給了她一個眼色,然後對蕭遙道:“既然如此,請大師跟我們去看看我們家老爺子吧。”


    蕭遙點點頭,跟著高家大太太往一個房間走去。


    她感受到許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的十分灼熱,可是這對她來說也不是第一次,因此直接無視了。


    高哲素來知道,自己少年時就不時在家裏的公司管事,養出了一些上位者之氣,不少人被他的目光盯住,都會不舒服,或者心有所感,他以為蕭遙也會被自己盯得受不住,不想蕭遙連個眼神也沒給他。


    頓時,高哲覺得自己給了個寂寞瞪視。


    他很快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徐露露見了,也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這女神棍這是要做什麽。


    林新麗瞥了徐露露一眼,也走在了後麵。


    高家房子大,又怕高老爺子住不慣窄小的房子,因此特地將兩個房子打通,並成一個,因此高老爺子的房子很大,能容納很多人。


    蕭遙跟著高家大太太進了高老爺子的房間,就看到高老爺子看著一個地方,正喃喃自語。


    高家大太太說道:“蕭大師,我們家老爺子打自從林家那小洋樓回來,就一直這個樣子了,我們跟他說話,他不理,一直看著某個方向,似乎在和什麽人對話。”


    蕭遙盯著高老爺子看的方向看了幾眼,從身上的棉布包裏掏出一張符紙。


    徐露露看到蕭遙背著的那個又土又舊的背包,露出不忍直視之色,忍不住低聲對高哲道:“我的老天爺,她作為一個美貌少女,怎麽能容忍自己戴這樣的包?我簡直要窒息了。”


    高哲聽她提醒,才發現蕭遙身上有個又土又舊的布包,不過他隻是看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蕭遙手上拿著的符紙上。


    林新麗道:“穿什麽背什麽包不要緊,像蕭大師這樣的美人,一出現就將所有注意力吸引到臉上,誰還會注意到她的衣著以及布包?真美人,披個麻袋也好看,反而是假美人,穿一身華服燙得頭發反光,也還是假美人。”


    徐露露冷冷地瞥了林新麗一眼,她很肯定,這土包子是故意跟自己作對。


    雖然,她的確因為蕭遙的容色過盛而忽略了蕭遙的衣著和布包,可是聽到林新麗這土包子這樣說,她心裏還是生氣了。


    不過她可不想拉低自己的格調跟土包子計較,因此還是將注意力放回蕭遙身上。


    她倒要看看,這神棍要做什麽。


    下一刻,徐露露就目瞪口呆起來。


    因為,蕭遙食指和中指夾著那張符,從眼睛上摸過去,那張符居然無火自動燃燒,變成了灰燼!


    所有表示懷疑的人,都被蕭遙這一手給驚住了。


    徐露露回神,揚聲說道:“這也不難,不過是普通的化學反應。”


    眾人聽了,將信將疑。


    如果是普通的化學反應,怎麽他們不會?


    蕭遙沒理會眾人,因為她看到,高老爺子床邊,坐著一個身穿旗袍的清麗少女,此時少女臉上流露出怨恨之色,正冷冷地看著高老爺子。


    少女似乎感覺到了注視,於是扭頭看向蕭遙。


    蕭遙直直地看著她,目光和她的目光相接。


    少女愣了愣,隨後冷冷地問:“你能看見我?生得倒是好看,若把這一身皮囊給了我,倒也不錯。”


    蕭遙不解地看向她:“你想做什麽?要取這老人的性命麽?”


    房中眾人見蕭遙用完那張符籙之後,也跟高老爺子一樣看向某個地方,而且突然開始說話,仿佛在跟人對話,都嚇了一跳,驟然覺得,房中的氣溫在下降。


    旗袍少女清麗的臉蛋瞬間扭曲起來,她厲聲叫道:“沒錯,我要取他狗命,我要取這負心漢的狗命!他騙了我,他害了我,他該死!”


    高老爺子頓時痛哭流涕:“你怎麽能如此誤會我?我沒有騙你,分明是你毀諾,你嫁給他人,你爸爸還讓人在海上害我性命!可我這輩子還是忘不了你,一回來,就到你家裏去看。”


    旗袍少女頓時咆哮著撲向高老爺子,手上指甲伸長,直直插向高老爺子的脖子。


    蕭遙知道,若被她插中,高老爺子這年紀可受不了了,忙扔出一張符,擊退了旗袍少女。


    旗袍少女頓時憤怒地看向蕭遙,眼睛發紅,妝容也不知不覺變得妖異起來,她冷冷地說道:“你要阻止我麽?我先殺了你這礙事的!正好把你那皮囊據為己有!”


    蕭遙翻出桃木劍,對著旗袍少女就砍。


    旗袍少女還沒被桃木劍砍中,隻是被桃木劍掀起來的風給逼退,便難受得不斷後退,她驚疑不定地看向蕭遙,喝道:“你是什麽人?”


    徐露露看不到旗袍少女,隻看到蕭遙又是扔符又是揮舞著桃木劍,忍不住道:“這是傳說中那種跳大神麽?”


    方思賢頓時怒了,看向蕭遙,見蕭遙似乎遊刃有餘,便道:“遙遙,你這樣打我們都看不到,太沒意思了。你想個法子,也讓我們看看是怎麽回事。”


    陸戰也點頭:“沒錯,我們都看不到,沒意思。”


    不讓這些人親眼看一看,他們還以為蕭遙是神棍呢。


    再者,讓他們親眼看見有厲鬼,到時給的紅包也會豐厚一些。


    蕭遙聽了,從布包裏翻出一個小瓶子,道:“這是牛眼淚,抹在眼睛上就能看見。”


    方思賢馬上拿過來,然後遞給高家大太太。


    高家大太太抹了,看向高老爺子一直癡癡地看的方向,頓時嚇得倒抽一口氣,馬上後退一步,抖著聲音道:“這、這女子是誰?”


    眾人聽見,心中發毛,下意識擠在一塊,可生平又沒有見過鬼,又想看看,因此都躍躍欲試地看向高家大太太手上的那瓶牛眼淚。


    當然,也有膽子小的驚叫一聲,瘋了似的跑出了房間。


    高家二太太拿過牛眼淚瓶子,也往自己眼睛上抹。


    然後,她也看到了臉色猙獰的旗袍少女。


    她發現,旗袍少女忌憚地看著蕭遙。


    蕭遙對旗袍少女道:“你不必管我是誰,先冷靜冷靜,好好想想,你和高老爺子說的話,分明是矛盾的,那麽,必有一個人撒謊,或者,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旗袍少女怨恨地道:“沒有誤會,就是他騙了我!他騙了我!你快給我滾開!”


    蕭遙沒有走,而是看著旗袍少女說道:“你不許傷人。”


    旗袍少女忍無可忍,再次指甲頭發暴長,尖嘯著衝向蕭遙:“那我先殺了你這個礙事的臭道士!”


    此時徐露露剛好往眼睛上抹了牛眼淚,她一睜眼,就看到旗袍少女指甲突然變長,發絲飛舞麵容猙獰地撲向蕭遙,比厲鬼還厲鬼,頓時嚇得厲聲慘叫:“啊啊……”


    蕭遙一把將她拎著放到一邊,然後揮舞著桃木劍迎上去。


    旗袍少女不退反進,飛揚的頭發卷上蕭遙的身體。


    這時抹了牛眼淚也能看見的高哲還沒來得及為真正有鬼而吃驚,馬上叫道:“小心——”


    蕭遙一手符籙一手桃木劍,也迎上去硬扛。


    方思賢嚇了一跳,連忙要上前:“遙遙小心——”


    抹了牛眼淚能看見的人,見了這情景,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旗袍厲鬼實在太凶悍了,頭發居然能變長,若蕭遙被她的頭發捆住,如何能有活路?


    就在眾人以為,蕭遙這次危險了時,旗袍少女忽然慘叫一聲,飛快地往後退去,她企圖卷住蕭遙的頭發,瞬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眾人忙定睛細看,見蕭遙的左手的符籙以及右手的桃木劍同時擊中了旗袍少女,旗袍少女原本水嫩慘敗的臉蛋,瞬間多了幾分蒼老之色。


    高老爺子見了,連忙大聲叫:“別傷憶之,別傷她!”又對旗袍少女道,“憶之,你怎麽樣?沒事吧?”


    旗袍少女冷冷地瞥了高老爺子一眼:“誰要你管?”說完再次尖嘯著向蕭遙衝了過去。


    蕭遙見自己兩次饒她,她居然不識好歹,幹脆不留手了,桃木劍飛舞,上前對著旗袍少女就是一頓胖揍。


    所有在房子裏看得到旗袍少女的人都目瞪口呆。


    等到蕭遙終於打完,他們聽著旗袍女鬼嚶嚶嚶的委屈哭聲,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徐露露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這女鬼,挺慘的……”聲音裏還帶著同情。


    其他人看著旗袍女鬼,下意識地點頭附和。


    雖然平素都怕鬼,希望道士把所有厲鬼都收走,可是看著旗袍女鬼,他們此時此刻,心中還是起了莫大的同情。


    原本少女模樣的旗袍女鬼,身姿窈窕,容貌清麗,烏發如雲,雖然是厲鬼,但也是個極其好看的厲鬼。


    可是被蕭遙揍過一頓之後,她的頭發稀稀落落,沒剩幾根,如同被火燒過的稻草,至於臉蛋,皺紋橫生,分明是個老嫗,唔,就連窈窕的身材,也幹癟了許多。


    難怪她要委屈得嚶嚶哭泣的,實在太慘了。


    高家二太太想起先前對蕭遙的質疑,忙說道:“大師做事就是與眾不同。”說完覺得有點像諷刺,心中後悔,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蕭遙好整以暇地拉了張凳子坐下來,淡淡地看向旗袍女鬼,問道:“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旗袍女鬼哭著道:“你欺負人。”


    眾人都下意識地點頭附和,真的太欺負人了!


    蕭遙道:“不許撒嬌!你現在是個老婆婆了,撒嬌很不好看。”


    女鬼哭得更大聲了。


    徐露露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遠離了蕭遙。


    這姑娘太凶殘了,惹不起,隻能遠遠躲著。


    高哲看著蕭遙,歎為觀止。


    原以為她是持靚行凶,以美貌裝神弄鬼當神棍,現在看看,人家分明是仗著打鬼的本事行走,是個真大師!


    高老爺子不住地安慰女鬼,讓她別哭。


    旗袍女鬼聽到高老爺子的聲音,哭得更大聲了。


    蕭遙皺了皺眉,喝道:“閉嘴,不許哭——”


    旗袍女鬼的哭聲頓了頓,然後停止了。


    徐露露又退了一步。


    連厲鬼都怕的人,不好惹。


    蕭遙見旗袍女鬼不哭了,這才道:“現在,高老先生你先說說你的版本是怎樣的。”


    高老爺子紅了眼眶,聲音虛弱,但還是慢慢說道:


    “當年我是在林家幫工的窮小子,幸得憶之小姐看重,與她真心相愛。隻是老爺見我是窮小子,不是很願意將憶之小姐嫁給我。憶之小姐便拿了家裏的一些錢以及將她所有的金銀首飾,悄悄給我,讓我以此為本,出去掙大錢,事業有成回來娶她。”


    “哪知我乘船出海時,老爺的一個心腹突然將我推下茫茫大海,還說老爺不願意將憶之小姐嫁我,讓他在路上取我性命。那是大海啊,若不是有路過的船救了我,我早死了。到了南洋,我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卻遇上老爺的心腹,他說憶之小姐已經另嫁他人,還給我看了照片……”


    旗袍女鬼林憶之打斷了他的話:“你胡說,我沒有嫁人,我爹也沒有讓人害你,他是想讓我嫁人,可見我堅持等你,便由著我了。反而是你,發跡之後,命人回來,騙了我家裏的銀樓,又讓人害死了我娘,你豬狗不如……”


    高老爺子也馬上叫屈:“我沒有!我雖然恨老爺害我,恨你毀諾另嫁你表哥,可我從沒害過你們,我心裏一直記掛著你。直到看到你與他人的婚照,我還不肯死心。直到聽人說,你已生子,當時又有人對我好,我才心灰意冷成親。”


    蕭遙見兩人轉眼就吵起來,便問林憶之:“你可曾和你表哥拍過婚紗照?”


    林憶之搖搖頭,忽然想起一事,道:“我沒拍過,不過我表哥要結婚,我表嫂讓我幫忙試婚紗,我穿過一回,但我沒和我表哥一起拍過照。”


    蕭遙轉而問高老爺子:“你看到的婚紗照,是怎麽樣的?”


    高老爺子道:“憶之穿著婚紗,笑得很是開心,她表哥站在一旁含笑看著她。”


    蕭遙摸了摸下巴:“這麽看來,你們分明被人算計了。”說完看向林憶之,“後來你是怎麽死的?你表哥家裏如何?”


    林憶之聽到這個問題,瞬間瘋狂起來,尖嘯著撲向高老爺子,長長的指甲掐向高老爺子的脖子,一副要殺死他的樣子,厲聲叫道:


    “是他,派回來的人帶了鬼子來我們家,當時我和嫂子帶著最小的侄子在家裏,我嫂子讓我躲好,她自己卻被糟蹋了,我抱著侄子想走,可是侄子被搶走,還被刺破肚子死了,他們都死了,死了……鬼子要來抓我,我便跳樓,幸好跳樓死了。都是他害的,都是他,我恨啊……”


    林家人憤怒地看著高老爺子。


    高老爺子不住地搖晃著白發蒼蒼的腦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做過這些,或者我吩咐人做過這些,天打雷劈!”


    蕭遙聽完,心情很是沉重,讓林憶之冷靜下來後,這才道:“你們被人算計了。”


    隨後看向林家人:“憶之的表哥,後來如何了?”


    林家一個年紀頗大的人道:“在憶之姑祖去世沒多久,他就墜馬死了。那時,我們家的生意,也在逐漸好轉。”


    高哲聽了,略一梳理,便道:“我來做個簡單的猜測,大家聽聽,覺得不合理便提出。”旋即說出他的猜測,


    “此事就是這個表哥搞鬼。他想吞並林家的生意,便買通了林老爺的一個心腹,故意兩邊傳話,造成誤會,一則是讓我爺爺不回國,二來可以借我爺爺的名頭,勾結鬼子,搶奪林家的銀樓,還企圖搶林家的其他生意。不過,無論他如何野心勃勃,也敵不過命運,最終墜馬而死。”


    高老爺子認同高哲的推斷,不住地點頭,狠狠地道:“一定就是他搞鬼!我當年就和老爺還有憶之說過,他心術不正,不想他能壞到這個地步。”


    又看向怔怔地出神的林憶之,心疼地問道,“憶之,你跳樓還疼嗎?”


    林憶之回神,不住地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找沈家去,我要找他家問清楚。”


    蕭遙看著她臉上的茫然與悲慟,心中歎息一聲,說道:“我試著幫你招魂,看能不能找到他吧。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了。”旋即問林憶之表哥的生辰八字。


    當年沈家是有心要與林家聯姻,讓林憶之的表哥娶林憶之的,因此林憶之知道他表哥的生辰八字。


    這時高哲道:“一個野心家,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卻一命嗚呼死了,心中肯定無限抱恨,無法釋然,想必鬼魂還在世上。”


    徐露露在旁聽了,目瞪口呆。


    高哲不是不信這些的嗎?怎麽說起來頭頭是道,還友情分析了?


    蕭遙也覺得高哲這話很有道理,便開始招魂。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舊式西裝的鬼魂便出現在房間裏,眼睛帶著迷茫:“是誰在找我?”


    蕭遙還沒來得及開口,林憶之便揮舞著長指甲,撲向他,厲聲叫道:“是你害死我娘的,是你搶我家銀樓的,是你引鬼子來我家的,我要殺了你!”


    沈表哥猝不及防,被掐住了脖子,他感覺身體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消失,連忙厲聲喝道:“你是誰?你不許胡說八道……”


    蕭遙一看,林憶之還是那副老媼模樣,忙扔出幾張符,幫她維持了陰氣,讓她恢複原本的清純模樣。


    林憶之一變回年輕模樣,沈表哥就慌了神,加之又被林憶之撕咬狂揍,很快認了罪。


    林憶之聽到他承認了,一下子鬆開了手,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高老爺子心疼得很,不住地道:“憶之,你別難過,別坐在地上……”一邊說一邊掙紮著起來扶林憶之。


    蕭遙揮揮手,讓林憶之坐到床上去。


    沈表哥說起往事,並不後悔,反而十分可惜,罵起來老天爺:“這賊老天,我幾乎成功了,竟然讓我摔死了,賊老天!”


    林憶之木然看向他,問道:“你要謀我家財,可以說是因為貪心,你為何要引鬼子來我家?為什麽?”


    沈表哥十分無辜地說道:“我有什麽辦法,我不讓人帶他們去,他們就要殺了我,我能怎麽樣?”又埋怨林憶之當年不肯嫁給他,反而看上個給林家幫工的窮小子,林老爺居然還同意。


    一切真相大白,林憶之緩過來,很快狂暴起來,直接上前撕了沈表哥,然後將碎了的沈表哥直接吞了。


    蕭遙看著,沒有阻止。


    林憶之吞了沈表哥之後,看向屋裏林家的人:“你們,以後都別相信沈家人,他們不是好東西。”說完,身體漸漸變淡。


    高老爺子見了,頓時大為焦急,不住地叫“憶之”,可是林憶之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看向蕭遙,“謝謝你,讓我知道一切來龍去脈。”


    蕭遙搖了搖頭:“不必客氣。你們那個小洋樓——”


    林憶之道:“我日常寂寞,經常叫其他鬼魂到家中聚聚,遇見負心漢,或者一眼看出經常做壞事之人,便凶了一些。”說著話,身體進一步變淡。


    蕭遙了然,所以那些進去了差點出不來的,要麽是負心漢,要麽是做太多壞事的人。


    高老爺子見林憶之的身體變淡,近乎哀求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林憶之一直沒理會高老爺子,在即將徹底變透明之際,才輕輕地道:“你當初,為什麽不回來向我求證?”留下這句話之後,她的身體徹底變成了透明,完全消失於天地間了。


    高老爺子失聲痛哭,一邊叫憶之,一邊一疊聲地說對不起,可以說是肝腸寸斷。


    蕭遙見他一把年紀了,哭著哭著呼吸急促起來,連忙掏出一根針對著他一紮,把他紮得昏過去,然後對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高家人說道:“他年紀太大了,過於激動會出事。你們最好送醫院,不然他醒了之後再激動,你們是沒法子的。”


    高家人連忙點頭。


    他們見識過蕭遙的本事,自然不懷疑她會對高老爺子下黑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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