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跟著林大夫學醫,並且學著認識藥材,有時也去坐診,倒有了糊口的銀錢,隻是並不寬裕。


    但是蕭遙對這種日子已經很滿意了,從此埋頭學醫。


    春天來臨,天氣漸漸回暖起來,蕭遙的肚子已經鼓得高高的了,她沒有再在京城待下去,而是大著肚子帶著香草與寶生南下往江南方向行去。


    林大夫有個堂兄也是大夫,在江南開了醫館,因此介紹蕭遙去他堂兄那裏。


    蕭遙拿著介紹的書信,南下找到林建大夫,跟著他繼續學醫書,在足月生下一個男孩又養得差不多之後,她關於醫術的理論知識已經記牢,差的是實踐,因此離開林建大夫的診所,在大江南北做赤腳醫生。


    一晃五年過去了。


    蕭遙走過了很多地方,醫治過過很多病人,不僅見識過祖傳醫書上的所有病例並且吃透,還見過不少新病例,為了讓更多人知道這些新病例,她將見過的都詳細記錄下來。


    除此之外,由於本來囊中羞澀,加上多數是為窮苦老百姓治病,所以她為了省錢,經常自己上山采藥。有時因為要出診,采藥便很不及時,於是她便嚐試著將草藥畫下來,並上色,讓香草和寶生幫自己上山采藥。


    這麽一來,這五年裏,她除了多寫了一本醫書,還整理出一本中草藥圖繪,可謂是收獲滿滿。


    這年,蕭遙決定暫時停止四處行醫,找個較為繁華的城鎮安置下來,因為她的兒子,蕭平該入書塾讀書了。


    進入城中,找了個客棧吃飯,吃完了蕭遙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財物,發現隻夠租住一個一進的小院子,連蕭平的束脩都還沒有,不由得有些犯愁,歎了口氣道:“雖說眾生平等,但是,我也得劫富濟貧了。”


    香草馬上點頭附和:“早就該如此了。”


    寶生遲疑片刻問:“可是,大戶人家會信我們這些遊醫麽?”


    “遊醫又如何?我們娘子的醫術那麽好,比很多正經坐館的還好!”香草馬上說道。


    旁邊馬上有人嗤笑一聲。


    香草頓時不滿了,看了過去:“你笑什麽?”


    那是個約莫五十歲的男子,穿一身皂色衣衫聞言看了過來,淡淡地道:“我笑你們大言不慚!大凡行醫者,有本事的都開醫館,次一等的坐館,那些不入流的,才做了赤腳醫生,到處遊醫。可歎你們,不過是遊醫,卻敢說比坐館的醫者還厲害,可笑,可笑!”


    蕭平馬上斜眼看向這人:“你又不知道我娘的醫術,如何就能斷定是不入流的了?荒唐,荒唐!”


    香草馬上鼓掌:“公子說得好!”


    蕭遙摸摸蕭平的腦袋,笑著說道:“莫要多話。醫術如何,不是靠嘴,而是靠本事的。”她坐的位置距離那說話男子不算遠,能聞到淡淡的藥香味,便知道這男子,估計也是個醫者。


    皂色衣衫老者看到蕭遙那張臉,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什麽荒唐!小童無禮!”


    蕭平接口:“老叟無知!”


    皂色衣衫老者頓時氣得漲紅了臉,盯著蕭平氣鼓鼓的說不出話來。


    蕭遙無奈,忙板起臉,讓蕭平不要再說。


    這孩子,或許隨了他那個不知是誰的便宜爹,素來不肯被人占便宜,說他一句,他馬上要反駁,而且說出來的話能氣死個人。


    蕭平馬上正襟危坐,表示自己不說,但是那張小肉臉蛋上,卻帶著笑意。


    蕭遙看一眼就知道,這小子自覺自己吵贏了,再不開口,就有高手懶得和普通人過招的快|感。


    香草暗中給蕭平豎起大拇指,弄得蕭平那小子笑得更高興了。


    這時客棧二樓忽然傳來一聲驚叫:“老爺,老爺,你怎麽了?來人啊,快請大夫來——”


    接著又有人叫:“是城裏開布莊的嚴老爺,他先是出冷汗,接著暈倒了,眼見便要不好了!”


    坐在蕭遙旁邊的皂色衣衫老者聞言,馬上站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這時二樓急匆匆下樓找醫生的小廝模樣男子看到皂色衣衫老者,連忙一把拉住他:“許大夫,你在此正好,我家老爺突然暈倒了,你快來看看。”


    許大夫點點頭,快速道:“我正是聽到嚴老爺暈倒了才上來的,快帶我去看看嚴老爺。”


    蕭平豎起耳朵聽動靜,聽到這裏,忙扯了扯蕭遙:“娘,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他雖然年紀小,可跟著蕭遙行醫多年,對一些病例與藥方也頗為了解,此時又正是好炫耀的年紀,所以很想跟著去治病,也好炫耀一番。


    蕭遙是醫者父母心,聽到出冷汗隨即暈倒,也擔心處理不好病人會出事,因此點點頭,帶著蕭平去了,但是也嚴令:“你去看就是了,可不許胡說八道,也不許上手幫人看診。”


    蕭平馬上點頭:“娘,我曉得。”


    香草馬上跟著站了起來:“娘子,我也隨你們一道去。”


    蕭遙點點頭,扛起了自己的藥箱。


    三人上了二樓,正好看到十多個人圍成一圈,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時圈中有人驚惶地問:“許大夫,我家老爺如何了?”


    許大夫的聲音帶著幾分沉靜:“莫急,我先幫嚴老爺切脈。”


    一個小廝道:“許大夫你快些啊。”


    “莫慌,我這就切脈。”許大夫的聲音傳出。


    蕭遙聽到這裏聽不下去了,忙上前,道:“麻煩讓一讓——”


    圍成一圈的人聽見,其中幾個馬上看了過來,看到蕭遙那張國色天香的臉蛋,怔了怔,語氣溫和地道:“不知娘子是什麽人?此間我們老爺病了,沒法子招待。”


    蕭遙道:“我也是個大夫。”


    嚴老爺的小廝們一聽,頓時都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蕭遙,有些難以置信:“娘子竟是大夫麽?”


    如此美麗的一張臉,配上從容淡定的氣質,不像大夫,倒像大戶人家的娘子。


    蕭遙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沒錯,我就是大夫。”


    嚴家的小廝們看到她的笑容,頓時都漲紅了臉,不敢再看蕭遙,紛紛說道:“大家且讓開,讓這位大夫也進來看看。”


    正在切脈的許大夫瞥了蕭遙一眼,嘴上道:“在鄉間遊走的赤腳大夫,還是個女子,來這裏摻和什麽?”


    蕭平聽了,馬上就要反駁。


    蕭遙忙扯了扯他。


    蕭平的小胖臉蛋於是皺了起來,但還是聽話地不開口爭吵。


    嚴老爺的小廝聽到蕭遙是赤腳大夫,不由得有些失望,因此便道:“這位娘子,此時緊急,又已請了大夫,還請娘子在旁看著便是了。”說完給了四周人一個眼色。


    雖然這娘子好看,可是如今事關老爺,事關自己的前程,他們更希望治好老爺,旁的,一概可以放一邊。


    圍起來的那群人馬上不著痕跡地動了動身體以及所站的位置,口中道:“這位娘子,你且站遠些罷,省得影響了許大夫診脈。”說話間,不著痕跡地將蕭遙與蕭平給擠出了圈子。


    蕭遙道:“病人此時需要通風平方,你們圍在一起對病人非常不利!”


    許大夫一邊切脈一邊說道:“我倒從來不曾聽過這個說法。”


    那些小廝忙看向蕭遙,說道:“這位娘子,你便坐這邊等著罷。”


    一個親隨模樣的溫和地解釋說道:“這位娘子,我們老爺是家裏的頂梁柱,若出了事,我們全都小命不保,所以此間當真沒空與你多說,若言語之間得罪了你,還請你莫怪,我們也是心急所致。”


    說完便不再理會蕭遙了。


    蕭平馬上拉著蕭遙的手轉身就走,口中說道:“娘,既然他們不信你,我們便走罷。”


    往常他隨蕭遙在鄉間行醫,看到患者對蕭遙讚不絕口,還有治好的人特地來磕頭,說蕭遙是菩薩的,早習慣了自己娘親受人尊敬,因此恨不能忍受這些小廝的不敬!


    蕭遙沒有下樓,而是拉著蕭平在一旁坐下,並彎下腰與他的視線齊平,說道:“蕭平,娘親是大夫,職責是救死扶傷,暫時還不能走。”


    蕭平隻得點了點頭。


    嚴家的小廝們看到蕭遙走路時左腳微微有些跛,心裏不由得都覺得可惜。


    如此美人,可惜是個跛子!


    這時許大夫已經診脈完畢了,嘴上道:“我這就開藥方。”


    親隨模樣的鬆了口氣:“勞煩許大夫了。在抓藥期間,我家老爺該如何?”


    許大夫一邊筆走龍蛇地寫藥方,一邊說道:“搬回家裏去就行。這是消歇症發作,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平日裏還需要多加小心,省得再因為饑餓而暈倒。”


    蕭遙聽到許大夫說出症狀,和自己知道的差不多,又聽許大夫語氣溫和地表示不嚴重,便牽了蕭平的手準備下樓。


    就在此時,一個小廝突然驚呼起來:“不好了,老爺抽搐起來了。”


    親隨馬上低頭看嚴老爺,然後也跟著驚叫了起來:“老爺的確抽搐起來了,許大夫,你不是說不嚴重麽?”


    蕭遙聽到這話瞬間停下腳步,連忙走向嚴老爺那個圈子。


    許大夫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筆查看。


    這一看,見嚴老爺渾身直抽抽,忙伸手去掐嚴老爺的人中,見嚴老爺居然不醒,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嚴老爺的親隨見了,馬上著急地問:“許大夫,我家老爺如何了?你倒是快說啊……”問完見許大夫看著嚴老爺不說話,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中更慌,厲聲道,


    “許大夫,我家老爺如何,你怎麽不說話?你先前不是說不嚴重麽?”


    許大夫聽到這喝問,臉上閃過驚惶之色,抬頭看向四周,見全是嚴家的小廝,心中更慌,眼角餘光掃到蕭遙,眼睛頓時一亮,馬上指著蕭遙道,“原本能救的,可是那女子前來胡攪蠻纏,影響了我診脈判斷。”


    嚴老爺的親隨可不是傻子,當即上前揪住許大夫:“你一個大夫,診脈診錯了還有理了?若我家老爺出事,我們嚴家定不會放過你!”


    蕭遙被幾個小廝攔著,進不去,當即揚聲道:“快閃開,讓我看看還能不能有救!”


    嚴老爺的親隨聽到這話,馬上看向蕭遙,但是看到蕭遙那仿佛在發光的玉容,心裏哪裏敢相信她能治病?


    可是如今也沒別的法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當即點了點頭:“勞煩這位娘子幫我家老爺看看。”讓蕭遙進去之後,馬上吩咐人去本地最大的醫館福慶堂請大夫來。


    蕭遙得以通行之後,馬上命令人群散開,自己則蹲下來看嚴老爺的症狀。


    嚴老爺此刻麵白如紙,全身肌肉都在抽動,她試著伸手按壓,發現嚴老爺失去了所有的反射,顯然嚴重到了極點,連忙對蕭平說道:“拿蜂蜜來。再去弄一碗蜂蜜水過來。”


    蕭平馬上手腳麻利地開了蕭遙的藥箱子,將一小瓶蜂蜜拿出來遞給蕭遙。


    而香草,則連忙去準備蜜糖水了。


    蕭遙將一些倒在地上,拿手指沾了沾,伸進嚴老爺的嘴裏,口中說道:“方才耽擱了一些時間,我此刻也不敢確保一定能救回來,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


    嚴老爺的親隨忙道:“還請這位娘子盡力救治。”


    他們是下人,若陪老爺出門,老爺卻死了,他們隻怕要被主子們發賣了。


    蕭遙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隻是情況不容樂觀,我得提前告知你。”說著又倒了一些蜂蜜放手上,用手指沾著往嚴老爺的牙齦處抹。


    如是再三,蕭遙自己也很是焦急。


    許大夫在旁見所有人都看著嚴老爺,忙悄悄地站起來準備溜了。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嚴老爺的親隨給揪住了:“你想走?沒門!若不是你這個庸醫,我家老爺如何會延誤了?”


    許大夫被揪住,心中暗暗叫苦,嘴上還是否認:“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這個赤腳醫生。若非她來打岔,我如何會診錯了?”


    嚴老爺的親隨冷笑:“我也是去過醫館的,許多坐堂大夫平日裏一邊切脈一邊與病人說話,可從來不曾診錯,怎麽到了你,便如此容易就出錯了?分明是你自己的醫術不到家!”


    說完見許大夫還要再說,馬上嗬斥道:“閉嘴!”


    許大夫閉上了嘴,冷汗不住地從額頭滑落。


    他看向自己瞧不上的美人赤腳大夫,心裏暗暗祈禱,希望這美人大夫有那麽一兩個秘方,能救回嚴老爺的性命。


    二樓的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廝忽然高興地道:“老爺的睫毛眨了一下,老爺醒了!”


    一直在祈禱的許大夫聽到這話,馬上長出一口氣。


    但是很快,他的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


    嚴老爺沒事,那他便不算治死了人,可喜可賀。


    可是,他醫治不好的病人,居然讓蕭遙一個赤腳大夫給治好了,這簡直沒天理!


    許大夫又看了蕭遙一眼,心裏更不舒服了,忙安慰自己:“她不過是個赤腳大夫,醫術肯定不算精湛。這次能治好嚴老爺,定是因為在鄉間見多了這種症狀,然後瞎貓碰見了死老鼠,走了好運!”


    這麽安慰完自己,他覺得心裏頭舒服多了。


    嚴老爺的親隨聽見了,忙看向嚴老爺,見嚴老爺的確在眨眼,忙看向蕭遙,異常恭敬客氣地問:“這位娘子,我家老爺是不是救回來了?”


    蕭遙鬆了口氣,點了點頭:“的確救回來了。你們老爺運氣不錯。”


    嚴老爺情況嚴重,緊急抹蜜糖補充糖分不一定有效,要看運氣,幸好嚴老爺運氣不錯。


    當然,她的運氣也不錯。


    嚴老爺的親隨以及小廝聽見,都鬆了口氣。


    蕭遙掐了掐嚴老爺的人中,見嚴老爺緩緩睜開雙眼,連忙讓嚴老爺的親隨給嚴老爺喂糖水。


    嚴老爺喝了糖水,臉色又比先前好了一些。


    蕭遙對嚴老爺的親隨道:“我稍後給你們開一張藥方以及注意事項,你按照藥方抓藥,按照注意事項給你們老爺準備膳食,對了,記得讓你們老爺臥床休息,平日裏注意飲食,慢慢養著,應該很快會好。”


    嚴老爺的親隨忙點頭,向蕭遙拱了拱手,說道:“有勞娘子了!”


    蕭遙笑道:“這不算什麽。”


    這時樓下響起了吵吵嚷嚷的聲音,接著幾個丫鬟小廝簇擁著幾個男女走了上來。


    這些男女,除了一個老婦,其餘看著還算年輕,上來了,直奔嚴老爺,口中焦急地叫:“老爺”“爹——”等稱呼。


    蕭遙知道這是嚴老爺的家眷,連忙移開,把位置讓出來給他們。


    嚴老爺的親隨忙迎上前:“老太太,大爺,二爺——”


    “不忙見禮,快與我說說老爺如何了?”那個老太太急問,又扶著丫鬟擔心地道,“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來,說老爺要不好了……這到底如何不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和其他人靠近嚴老爺,白著臉擔心地看向嚴老爺。


    當看到嚴老爺睜著眼睛,看起來雖然不大好,但卻不像想象中嚴重,頓時鬆了口氣。


    嚴老爺的親隨說道:“幸得遇上名醫,救下老爺。”說著給嚴家人引見蕭遙。


    蕭遙忙道:“諸位還是先去看嚴老爺罷。”


    那老太太點點頭,也顧不得蕭遙那張驚世的容顏了,馬上關心地看向嚴老爺,並跟他說話。


    嚴家人跟嚴老爺說上話,確保嚴老爺人還算清醒,又了解到事情的經過,都過來給蕭遙道謝。


    接著,嚴家的大太太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馬上奉上碼得整整齊齊的銀兩。


    嚴家大太太笑著看向蕭遙:“這位娘子治好了我們老爺,說救命之恩也不為過,我們是俗人,也說不出什麽雅致的話道謝,還是以銀子說話實際一些。這些診金,還請娘子收下。”


    蕭遙看了一眼那些銀子,伸手拿起其中一錠,道:“這就夠了。”


    她雖然打算劫富濟貧,但是也沒打算太黑。


    嚴家大太太見了,笑著說道:“對娘子來說,這隻是普通的救人,可是對我們嚴家來說,這是救命之恩,還請娘子收下,莫要與我們客氣。”


    蕭遙拒絕過一次,見他們一再給自己重金酬謝,遍布在推辭,將銀兩收下。


    見蕭遙收下,嚴家大太太又問蕭遙的醫館在何處,得知蕭遙隻是個遊方醫生,目光不由得閃了閃,聽說蕭遙準備在此城定居,忙道:“我們家正好有三進的院子閑置,若娘子不在意,可搬去住。租金隨便給些就是。”


    蕭遙含笑搖搖頭:“這便不必了,我們人少,住不了大房子。”若在嚴家的宅子住下,和賣給嚴家差不多,這可不好。


    見嚴家再三邀請自己帶人去住,便搖頭,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嚴老爺的情況還不算穩定,諸位還是先帶他回去,好生按照我開的藥方與注意事項照顧他罷。”


    這話比什麽都管用,嚴家人很快離去,不過離開之前,都讓蕭遙若找好了房子,到嚴家布莊說一聲,讓他們若要找蕭遙幫嚴老爺複診,也能找到人。


    蕭遙點頭答應下來。


    許大夫見嚴家人對蕭遙如此禮遇,心中羨慕得不行。


    這時嚴老爺的親隨問道:“老太太,這庸醫該如何處置?”


    許大夫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忙狡辯:“我是千金堂坐診的大夫,如何是庸醫?若非那赤腳大夫幹擾了我,我如何能診斷錯誤?”


    老太太不理會他,看向大兒子,說道:“你留下來處置,我們先回去。”


    嚴家大爺點點頭,送走嚴老爺等人之後,看向嚴老爺的親隨:“到底是怎麽回事?又如何與許大夫扯上關係了?”


    嚴老爺的親隨忙將許大夫誤診,並且拖延了時間一事詳細說出來。


    期間許大夫一直在狡辯,可是沒有人聽他的。


    看到眾人根本不聽自己說話,許大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嚴家大爺聽完嚴老爺親隨說的話,便道:“他這是誤診了,幸得蕭娘子,這事也不能拿他問罪,便放他回去罷。隻是從今往後,我們府上,再不請他來看病了。”


    許大夫聽到這話,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嚴家在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平日裏和相交的人家提幾句,他以後便不能混了。


    看嚴家大爺這神色,他分明是要將他這次的事說出去的。


    蕭遙在旁聽到這裏,便上前:“幾位,請容我說幾句話。”


    嚴家大爺忙看向蕭遙,文質彬彬個地一躬身,道:“蕭娘子請說。”


    蕭遙道:“許大夫這次誤診,卻不代表他的醫術便很不好。我認為,需要看看許大夫平日裏的醫術,才能斷定他的醫術如何。”


    她並非爛好心為許大夫說話,而是深知,一個大夫,並非什麽病症都精通的。


    她此刻,是在為所有的醫者說話。


    當然,許大夫自己搞錯了,卻還誣陷到她頭上,她心裏很是不快,但是事關醫術,還是要就事論事的。


    許大夫沒料到蕭遙居然會為自己說話,臉上頓時訕訕的,既有羞愧,又多了幾分敬意。


    蕭遙瞥了一眼許大夫,又道:“當然,許大夫的醫德,的確不是很好。”


    治病不夠小心細心,粗心大意,得知誤診了,第一想的不是補救,而是誣陷他人,這樣的大夫,醫德有虧。


    許大夫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老臉頓時一紅:“這位娘子何必如此說。”


    蕭遙正色道:“你診斷時,不注意病人的病情是否會加重,診斷錯誤之後,又推卸責任,指責是我影響了你,而不是馬上想辦法及時施救。你說,你的醫德如何?”


    許大夫頓時訕訕的。


    嚴家大爺道:“這許大夫我倒知道,平日裏倒是挺能治各種跌打扭傷的,一手銀針,也頗為出名。其他的,倒不怎麽聽說過。”


    蕭遙聽了,點了點頭,又道:“給病人診斷之後,若無把握,應該及早請其他擅長的大夫的。”


    許大夫點了點頭,紅著一張老臉沒說話。


    嚴家大爺點頭,再次謝過蕭遙,便帶著人離開了。


    許大夫衝蕭遙拱了拱手,也一臉不是滋味地離開了。


    蕭遙突然有了一大筆收入,等於房租以及蕭平的束脩都有了,頓時覺得肩上扛的重量輕了許多。


    幾人在城中轉了兩天,租下一個一進的院子,旋即開始置辦家具和整理蕭家。


    一切忙完之後,已經是五天後了。


    蕭遙看了看手上的銀兩,見還有挺多的,便琢磨著開個小醫館。


    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開醫館這事上,於是讓香草和寶生物色鋪子以及開診所事宜。


    這時嚴家送來了慶祝喬遷之喜的禮物,並請蕭遙到嚴家去給嚴老爺把脈,看看嚴老爺如今的病情如何了。


    蕭遙倒沒推辭,跟著去了,發現嚴老爺的情況很不錯,想必是遵守她給出的規定的,當即點頭:


    “恢複得很不錯,再養幾天就好了。隻是,嚴老爺患有消歇症,隨時有可能會暈倒,所以身上最好常備一些糖。一旦感覺都有點頭暈,趕緊吃糖。另外,不管嚴老爺有多忙,都得按時用飯,否則對身體是很不好的。”


    嚴老爺以及嚴家人連忙點點頭,又問了一些問題,便送蕭遙出來。


    這次,送蕭遙出來的,是嚴府的管家。


    管家送蕭遙到門口,又送上一個荷包的碎銀子當作是診費。


    蕭遙覺得上次嚴家給的夠多了,就拒絕。


    嚴管家笑道:“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蕭娘子莫要拒絕。”


    蕭遙這才收了。


    她看了看天色,見還挺早的,想起要給蕭平準備上書塾的筆墨紙硯,便對趕車的寶生道:“先別去買東西,而是回家帶上蕭平再出來一起買東西。”


    帶了蕭平出來,蕭遙和蕭平去買筆墨紙硯,讓香草和寶生去購買今日要購買的菜與日常用品。


    因為手裏頭銀錢還算充裕,且又不想經常出來購買,因此蕭遙給蕭平準備的筆墨紙硯就有點多。


    母子二人買了筆墨紙硯,又買了好些書,這才說笑著走出書齋。


    兩人走出書齋之後,書架後麵,一個男子若有所思。


    他身旁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廝說道:“真想不到,竟在此碰見大少——咳咳,碰見蕭姑娘。”


    另一個小廝也點了點頭:“看樣子她過得還算不錯。許是連孩兒也走了,因此看著正常了許多。”


    韓半闕淡淡地道:“這些事與我們不相幹,走罷。”


    兩個小廝忙點了點頭,暗中吐舌,再不敢說了。


    等韓半闕回到衙門去辦公了,兩人坐在廊下說閑話。


    “蓬山,大爺在此當官,這城裏無人不知,蕭姑娘不可能不知道的,知道卻來了,你說,蕭姑娘是不是特地來此的呢?”


    另一個叫多路的,馬上搖搖頭:“定然不是。她都有孩子了,還來找我們大爺做什麽?難不成我們大爺是會要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女子的人麽?”


    “看到蕭姑娘才想起,大爺和離了快六年了,可卻一直不肯成親,你說,大爺心裏在想什麽?”


    “誰知道呢,或許還在想柔姑娘吧。”


    “噓——”小廝蓬山瞬間白了臉,“你瘋了,提起她做什麽?她如今是宮裏尊貴的娘娘,如何是我們可以隨意討論的?小心惹惱了皇上。”


    多路忙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我看蕭姑娘今日裏的穿著打扮並不華貴,都是尋常的棉布,想來,她嫁的不怎麽好。”


    蓬山也馬上點頭附和:“的確不怎麽好。若她知道季姑娘嫁到這城裏不錯的人家,不知道會不會去找季姑娘要銀兩,她從前在府裏,可沒少欺負季姑娘的。”


    多路點頭,又忍不住歎氣:“哎,她就是性格不好。不然以她那張臉,嫁什麽人家不行?便是做不了正頭娘子,做個頂級大戶人家的貴妾也是綽綽有餘的。”


    蕭遙和蕭平將買來的筆墨紙硯放回車上,見寶生和香草還要買東西,母子倆便逛了起來。


    逛得差不多,兩人回到和香草約好的地方,卻不見香草和寶生,便站在一旁等著。


    路上一些經過的人看到蕭遙,都移不開目光,甚至有幾個挑著擔子的撞了人。


    蕭遙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又好氣又好笑地轉過身,麵對牆站著。


    蕭平在旁道:“我長得也十分的英俊瀟灑,怎麽大家看我不曾看呆了呢?”


    蕭遙莞爾一笑,說道:“你還小,長大了,會有擲果盈車的效果的。”


    母子倆正說笑著,就見香草和寶生津津有味地說著話過來了。


    兩人來到蕭遙和蕭平跟前,香草便開口,眉飛色舞的:“姑娘,上次咱們遇上那許大夫,的確是個庸醫。他在那頭,又被人揪著,說治不好人,還越治越嚴重呢。”


    蕭遙聽了有點驚訝。


    這些日子以來,她打聽過了,千金堂是本城第二大的醫館,裏頭的大夫都挺有名氣的。


    許大夫既能在千金堂坐館,醫德如何暫且不說,醫術應該不會太差的,怎麽接二連三地診斷錯了?


    想到這裏,便問:“來找許大夫算賬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香草說道:“許大夫給人治扭傷的,幾日裏不僅不曾好轉,反而越發難受了。人家是家裏的壯勞力,便來找他算賬了。”


    蕭遙聽了便道:“既如此,我過去瞧瞧。”


    一來,她是個大夫,得知有病人,還是想幫忙的。二來,自己需要打出點知名度,此間在鬧市,前去若能把人治好,效果應該很不錯的。


    她走過去,發現很多人圍在一塊兒看熱鬧,卻又怕惹禍上身,因此站得不算近。


    蕭遙很輕易就走進了圈子裏,看到幾個莊家漢子正揪著許大夫要說話。


    許大夫一臉的狼狽,不住地狡辯道:“你是腰部扭傷,我原本要給你正常開藥方的,是你自己說要快些好,有希望少些銀錢,我便用了偏方,你也是同意的。這偏方,我過去用過不止一次,從來不曾出問題,怎麽到你便不好了?定是你自己隱瞞了病情!”


    一個漢字馬上喝道:“那你倒是說說,我大哥隱瞞了什麽病情?你若診斷出來又能治好,我們便給你認錯。若你診斷不出來又治不好,我們絕不放過你!”


    許大夫說一時回答不出,眼角餘光瞥見蕭遙,忽然想起蕭遙說的話,便道:“這我哪裏知道?我擅長的是跌打損傷,旁的病症,得請旁的大夫來治才可。”


    “你這是狡辯。千金堂裏坐堂的大夫,哪個不是什麽病症都能醫治好的,怎麽到了你便不行了?歸根到底,是你不會治病,你是個庸醫!”


    許大夫頓時大為焦急,卻想不出什麽話反駁。


    蕭遙看到兩人爭吵的時候,一個男子皺著眉頭,扶著腰,不時伸手捏捏其中一條腿,又用手扶著跺跺腳,便上前去:“我略懂一些醫術,不如讓我來為這位大哥看看吧。”


    正在與許大夫爭吵的人聽了,看向蕭遙,臉一下子紅了,很快移開目光,囁嚅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遙看向受傷的男人,柔聲問道:“可以讓我為你診脈試試麽?”


    受傷的男人看到蕭遙時,同樣漲紅了臉,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緊張得很。


    蕭遙見了,便伸出手來。


    受傷的男人見了,忙將自己左手腕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這才伸出手遞給蕭遙。


    許大夫看到蕭遙居然來幫忙,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以為,這位蕭娘子定然是很看不慣自己,或者瞧不起自己的,不想居然願意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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