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報紙一出,張瑞與伯瑞幾個,看蕭遙的目光更是灼熱與激動,滿臉都是“我就知道是你”的意思。


    蕭遙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真的不是我。”


    話音剛落,就見門外衝進來一人,徑直衝到蕭遙跟前:“蕭遙女士,我是研究心理學方麵的李贄,我有幾個心理學上的問題想與你探討,尤其是與催眠相關的問題。”


    蕭遙以為是壞人,本身倒退了一步的,聽完這話,見果然是同校的教授,鬆了口氣之餘,又露出抱歉的神色:“李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沒有研究過心理學。”


    李贄一臉狂熱地看著蕭遙:“不,你一定學過!我當時就在現場,雖然沒看出任何不妥,但是我相信,隻有催眠,才能讓那些可惡的渣滓說實話。蕭遙女士,請你成全一個學者探索求知的心!”


    已經看完報紙,又聽完蕭遙與李贄對話的陳先生走了過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蕭遙,對李贄說道:


    “李先生,我也曾聽過催眠,但據我所知,催眠需要中介。蕭遙隻身上門,讓美方毫無察覺,若真的催眠了,是怎麽也說不過去的,所以我認為,蕭遙沒有催眠。美方堅持這般說,不過是為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美國大兵粉飾而已。”


    李贄繼續狂熱地搖頭:“不,陳先生,你不懂——”


    陳先生打斷了他的話:“李先生,你口口聲聲說蕭遙是催眠師,是何居心?我記得你是留學歐洲的,為何要為美國說話,企圖將罪名往蕭遙身上推?”


    李贄這次搖頭搖得更激烈了:“我不——”他說了兩個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露出恍然之色,不住地點頭並改口:“沒錯,你說的沒錯。蕭遙不是催眠大師,她不會催眠。那些美國大兵,是自己受不住良心的拷問,主動說出來的,和蕭遙無關。”


    此時張瑞與伯瑞等也回過味來了,跟著搖頭:“沒錯,蕭遙不是催眠大師,蕭遙不會催眠。這是美國的詭計,他們為了重拾美國大兵的名譽,故意撒這樣的彌天大謊!”


    下午,蕭遙去上課,課堂再次像她剛開始授課時那般,擠滿了學生。


    這些學生用或是崇拜或是愧疚或是不解卻覺得厲害的目光看著她,在叫過先生好之後,齊聲說對不起,說先前聽信了報紙上的閑言,竟信了,誤會了她,此刻特意為此道歉。


    蕭遙微微一笑:“你們是大學生,都具備一定的知識文化,希望以後遇上任何事,都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是!”上午質疑她、覺得對她失望的學生馬上異口同聲地回答。


    下課後,蕭遙剛回到辦公室,就見劉太太、蕭六與鄭太太在辦公室坐著。


    三人一看到她,均露出狂喜的神色,但是想到什麽,很快收起臉上的狂喜,露出深深的愧疚之色:“蕭遙,之前很抱歉,我們誤會了你!美方的報紙我們看過了,你不是去賠禮道歉的,我這次為先前的誤會而來。”


    蕭遙笑道:“希望大家下次要有自己的判斷力,不要人雲亦雲。”


    劉太太愧疚得紅了眼睛:“我真是該死,我不該吐唾沫的,我竟誤會你至深,對不起!本來麽,你一直在為此事奔走,是最不可能賠禮道歉的,是我,聽信了旁人的話,來找你算賬。”


    她說了一陣,又說上次那群女子都來了,在旁邊的辦公室等著,想親口向蕭遙說一聲對不起,請蕭遙一定要過去。


    蕭遙有點吃驚,竟還要單獨的辦公室,看了看三人的神色,跟了她們過去,果然看到原先誤會她的那些女子。


    這些女子見她進來,齊齊鞠躬,異口同聲地道:“蕭遙,對不起!”


    道歉過後,又是激動又是愧疚地走到蕭遙身邊,慶祝這次的事取得了完滿的結果,言談間都在感謝蕭遙,可是又要堅決指出,蕭遙不會催眠,顯得有些怪異。


    但是蕭遙感受到了她們發自內心那種興奮,那種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將要離開時,蕭六特意走到蕭遙身邊:“謝謝你!”


    蕭遙剛想說不用謝,便看到蕭六鄭重的神色,知道她要感謝自己的,或許不止這件事,便笑了笑,爽快地接受了。


    鄭太太見蕭六離開之後,走到蕭遙跟前:“我從前對你是很不服氣的,我認為,你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十分出色的相貌。可是經過這次的事,再想想你的小說,我才知道,你的思想到底是何種思想。”


    蕭遙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鄭太太見了,心中終究有些不平,問道:“你可曾想過報複我?”


    “我為什麽要報複你?”蕭遙反問。


    造成一切的,是鄭賢與鄭家父母,說到底,怪不到鄭太太身上,畢竟男子要負心,那是必定要負心的,並不因為哪個女子才負心。


    鄭太太得到與想象中不一樣的答案,心中很是失望,忍不住又問:“那你可恨鄭賢與老爺子老太太?”


    蕭遙道:“恨倒談不上,但是卻是想過找晦氣的。隻是來到魔都,又留學歸來,長了見識,發現個人的仇恨不值一提,若有精力,該為這片土地上許多人而發聲才對。”


    其實鄭家的仇,她已算報過——鄭家二老的一萬銀圓以及一箱子首飾,之後兩人還氣急攻心病倒;鄭賢因她之故,一直不得升遷,被人暗中針對,這些都算。她覺得,剩下的仇不大,若有精力,不如做些別的,而不是囿於個人恩怨。


    鄭太太一愣,臉上閃過震撼、羞愧、自愧不如等神色,點了點頭,啞聲說道:“我懂了。”說完起身便離開了。


    劉太太留到了最後,對蕭遙說道:“你那篇小說雖然被禁了,但早傳了出去,新世紀小說網都曾看過;再加上這次法庭上約翰遜等人主動認罪,美軍的聲譽大為受損,他們將之算到你身上,想必恨極了你,你與你的家人須小心才是。”


    蕭遙點點頭,決定晚上便讓蕭芳收拾東西南下。


    晚上,蕭遙剛回到家,便看到滿麵笑容等在門口的蕭芳。


    她渾身都洋溢著大大的喜意,一開口便叫:“蕭遙,你回來了!我今天下午不用上課,特地到各處走了走,發現再也沒有人罵你了,相反,大家都在讚揚你,佩服你……原先有很多人可是罵你的,可是如今他們都在讚你。”


    蕭遙笑道:“不,你應該說,他們覺得冤枉了我,對不起我,對我滿心愧疚。”


    蕭芳愣了愣忙點點頭:“你說得沒錯,大家的確覺得冤枉了你,所以十分愧疚,都說明天要發文給你道歉。便是刊登不到報紙上,亦要寫在自己的日記裏!”


    蕭遙和蕭芳進屋,聽完她興奮的話,才說出自己的打算。


    蕭芳馬上搖頭:“不,蕭遙,我不想走,我不能拋下你一個。”


    蕭遙肅容看向她:“大姐,你必須走,你要幫我照顧四鳳她們。如今我得罪狠了美軍,他們必會對我恨之入骨,除了對我尋仇,還會找到你們身上來。且如今北伐軍正在北上,到處兵荒馬亂,你們留在大陸我不放心,所以,我希望你不僅南下回魔都,到達魔都後,繼續與四鳳她們收拾東西南下,到港島安定下來。”


    蕭芳臉上露出遲疑之色:“可是你……”


    蕭遙又道:“我讓你們南下到港島,除了擔心你們的安全,也有事要拜托你們。”


    蕭芳連忙問:“是什麽事?”


    “東瀛帝國必有一天會繼續侵略我們的,所以我希望,你們到達港島之後,好好做生意賺錢,賺得越多越好。這些錢不用給我,直接存著,我會給你們打電話或是發電報,讓你們購買我所需要之物資。”


    說到這裏頓了頓,又道:“蕭芳,你是我姐姐,我對你的期望很高。我希望你與多方打好關係,在必要時,甚至能買到藥品以及槍彈。當然,我希望是在你平安的前提下。”https://


    蕭芳覺得為難,可是血液裏又升騰起一股讓她無法拒絕的豪情,她咬著牙,點了點頭:“好!”


    蕭遙第二天一早便讓蕭芳偽裝一番,跟著送醬菜的人一起南下回魔都。


    而這一天的晨報上,美方發出的指責與抗議更嚴厲了,認為蕭遙是個沒有道德的催眠大師,是與美方做對之人,表示若華國政府不對蕭遙拘捕判刑,他們將親自動手。


    然而這一天的報紙上,除卻其他消息,凡是與蕭遙有關的,隻有三種聲音,一種是對蕭遙道歉;一種是力證蕭遙學的是文學,未曾接觸過心理學,根本不會催眠,美方這是汙蔑;還有一種是抨擊美方包庇罪犯,並在罪犯受不住良心的譴責之後將一切過錯推到蕭遙身上,企圖以強權掩蓋真相,愚弄世人!


    美方代表昨天丟了大臉,今天再被報刊這樣一氣,直氣得七竅生煙,連自己老家的一些俚語都冒出來了。他一邊著人去與華國政府交涉,一邊準備派人去拘捕蕭遙。


    這時,他接到了來自腐國代表的電話。


    一聽到對方的聲音,美方代表就想起他們上次的打電話來讓他不要動蕭遙,以至於出了這麽大的事,令美軍的聲譽嚴重受損,當下沒好氣地諷刺:“怎麽,你莫非仍要為了一部小說而為那個該死的女人說情?”


    腐國代表道:“雖然我私心裏有此想法,但是站在國家利益上,我並不想說這樣的話。我隻是想建議你,若逍遙客落在你們手上,你們是否能關著她,留她性命,讓她繼續寫小說?”


    逍遙客的小說的確好看,其才情與美貌也的確值得他們這些高貴的白人紳士另眼相看,可是這個女子太危險了,誰也不知道,她在未來會不會危及腐國的聲譽。


    所以,控製起來,是最好的。


    美方代表覺得荒謬可笑,就這,居然還要留逍遙客一條命?


    這些人,看小說看瘋魔了罷?


    然而,他稍後又接到三個國家的電話,都是建議他留逍遙客一條命的。


    美方代表憤怒地掛了電話,打算對這些要求置之不理。


    若華國政府不審判蕭遙並判她死刑,他將考慮請人暗殺她,讓她為美軍的聲譽陪葬!


    蕭遙看到美方的要求了,絲毫不懼,馬上撰文回複,並提出幾點。


    第一,便是美方須拿出證據,證明她的確催眠了約翰遜幾人;第二,美方為美軍聲譽惱羞成怒,她很理解,可是她認為,挽救美軍聲譽,將一切推到她身上是無用的,美方最應該做的,是承認監管不到位之責,並將約翰遜等害群之馬趕出美國軍隊,劃清界線,讓世人知道,日月樓事件是一小部分人所為,與美軍這個團體無關;第三,美方故意將約翰遜等人於所有美軍綁在一起共同沉淪,不知是何居心。


    美方代表看到了再次氣得怒目圓瞪,罵起了髒話。


    他們正打算在暗殺蕭遙後,按蕭遙這種做法做的,可是蕭遙已經說出來了,他們難道還好意思再按照這方法做麽?


    蕭遙送走蕭芳之後,從各方麵收到風聲,美方將針對自己下手,建議自己先離開北平躲一陣子。


    她翻了翻自己的信函,看到南方某城市的大學請自己去演講,又見快到過年了,當即跟北平大學請了假,收拾東西悄悄地南下。


    她覺得,需要時間讓美方先冷靜下來。


    當然,蕭遙並沒有打算就此龜縮,她將自己前些天寫給美方的回複翻譯成英文,寄去刊印英文的報紙,還特意挑選了一份美國本土很有機會看到的報紙。


    坐在南下的火車上,蕭遙正閉目養神,一個女子走到她的跟前:“蕭遙,我是蕭五。”


    蕭遙抬頭,看到一個容貌普通,眉目間有些英氣驕縱的女子。


    蕭五不等蕭遙說話,在蕭遙對麵坐下來:“蕭遙,我已成婚,僅育有一子,我想與我丈夫離婚,你支持我麽?”


    蕭遙有些訝異,但還是回道:“這我不能替你做決定,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


    蕭五皺起了眉頭:“我已經確定,我能養活自己與孩兒。可是我不知道,我能給我孩兒的人生,到底會不會比留在家更好。”


    蕭遙道:“那你須好好想清楚,什麽是好的人生,再想清楚,哪個地方更利於他擁有更好的人生。”


    她從前聽大姐說過,蕭五性子驕縱,蠻橫無理,仗著是太太生的,對其他姐妹總是趾高氣揚的,此時此刻,她看到的蕭五,性格如何暫時還不清楚,但是一片拳拳慈母心,卻是值得讚許的。


    蕭五聽了,看向蕭遙:“我從前怎麽也想不到,我們家這麽多兄弟姐妹,竟是你最出息。當然,我說的出息,不是我媽嘴裏的出息,而是你這樣活得比男子還要痛快的出息。”說完便離開了。


    蕭遙見她離開的背影,微微一笑。


    她倒沒想到,蕭五是這樣的人。


    到達受邀那所大學,蕭遙受到了師生們的熱烈歡迎。


    她在演講過後,又應師生的要求,在該校講了一天課,便開始遊曆。


    這次遊曆,她因名聲夠大,受到許多大學的邀請,不得不停下進行演講。


    為了避開美軍以及受美軍所雇的華國人,她演講完畢匆匆離開。


    在南方的某個城市,蕭遙認識了後來的西派領袖李先生,交談一日,匆匆而別,都引以為知己。


    離開該市時,蕭遙給厲虞寫信,談到李先生時,忍不住心生欽佩:“他是個天生的領袖,其思想已超脫了這個時代,終有一日,他將大放異彩!”


    她甚至覺得,華國的未來,也將係於他身上。


    這樣的英豪人傑,百年難得一遇,仿佛正是為了結束這個混亂的時代而來的!


    1927年夾帶著凜冽的寒風於無情的炮火而來,接著便是農曆的新年。


    美方代表十分惱怒,這些日子,他派人與華國政府交涉,得到了一紙拘捕令,可是根本沒看到華國各地對蕭遙又拘捕行為——若當真拘捕蕭遙,在蕭遙那麽多次的講課足可以做到。可是沒有,華國根本沒有拘捕蕭遙!


    而他派人去詢問約翰遜等人是否受催眠,也得不到滿意的答複,因為那些蠢貨先是為了麵子不承認自己被催眠,在反應過來之後,馬上反口承認自己被催眠了,並對蕭遙破口大罵,然而問他們蕭遙時如何對付他們的,他們什麽也說不出來。


    因為不信任華國,他也派人去暗殺蕭遙,可是小隊不是被幹掉了便是迷路了,而蕭遙還是到處演講,逍遙快活!


    正當美方代表憤怒地盤算別的招數時,美國本土給他來電了,要求他停止對逍遙客的暗殺,並馬上與約翰遜等人劃清界線,而不是拉著美軍的名聲共沉淪!


    美方代表難以置信:“我們竟要對華人讓步?這我無法接受!”


    “蠢貨,事情已鬧到人盡皆知了,許多平民□□示威,堅決表示反戰,另外,那些婦女們又鬧起來了,她們堅決支持那位蕭遙女士,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大肆抨擊!至於軍部,也非常不認同你拉著所有美軍共沉淪的做法!最後,某兩個財閥的繼承人是蕭遙女士小說的忠實讀者,他非常不希望小說沒了後續!”


    美方代表差點氣得一佛升天。


    可是這是來自本土的命令,他沒有辦法拒絕,隻得取消了對蕭遙的逮捕和暗殺,並在華國的報紙上與約翰遜等人劃清了界線,表示他們原先是被約翰遜等人蒙騙才做出了錯誤的舉動。


    蕭遙在開學前幾天回到北平,重新開始上課,活躍於文壇上。


    這一年,漢口英租界被收回,東派開始清除西派的勢力,東瀛出兵綠島,8月1日西派武裝奪取政權的南昌起義爆發……


    中華民族這片大地上,連年戰火。


    許多人看不到未來,可是竭力為未來爭取。


    蕭遙看見,蕭六於鄭太太都拋棄了從前閨閣派的寫法,變成了以筆作刀的鬥士!


    劉太太以及其他一些女子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多方奔走,為女性發聲。


    在國家大義麵前,個人的恩怨變得無限渺小。


    1928年6月,震驚中外的“皇姑屯事件”爆發,奉係首領被他曾合作過的東瀛人在車站鐵橋埋下□□,炸毀專列,受傷被抬回,很快去世。


    東瀛人曾經偽裝起來的野心,終於暴露。


    蕭遙發文抨擊東瀛人。


    之後兩年,東派圍剿西派,西派多次反圍剿成功,而西派的李先生在反圍剿戰爭中,憑借其對形勢的精準把握對卓絕的軍事能力,從被排擠一步步走向權力中心,確立了其領導人地位。


    1931年9月18日,柳條湖事件也就是918事變發生,東瀛暴露了他們企圖侵吞華國的野心,抗日戰爭開始。


    可是,在此亡國滅種的困境下,東派領導人卻堅持“攘外必先安內”政策。


    蕭遙與文壇上一些人怒極,撰文對東派破口大罵。


    東派領導人震怒,可是卻無可奈何,畢竟他沒少被罵,多蕭遙一個不多,少蕭遙一個不少,而他還得追蕭遙的小說。


    蕭遙這幾年在教書和寫作之餘,密切與蕭芳聯係,早就讓蕭芳提前囤積藥品槍彈,此時抗日戰爭爆發,便偷偷將有限的藥品弄回來,分給東西兩派——她雖然很不喜歡東派老大的政策,但是卻分得很清楚,東派的兵,也是華國人,他們也在用血肉之軀抗日。


    在暗中押送藥品時,蕭遙與厲虞匆匆見一麵,又快速分開,一個奔赴自己的戰場,一個運送自己的物資。


    時間在炮火聲中過去,蕭遙某天恍惚一抬頭才發現,幾年又過去了。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全麵抗日戰爭開始!


    無數中華兒女踏上抗日的戰場,東西派團結一致抗日。


    蕭遙早年受損的身體因這些年的奔波,出現了各種病痛。


    在學校搬遷到西南時,她想著自己這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即便是去西南也於事無補,不如再去幹點實事,於是和張瑞、伯瑞並陳先生等人分開,隻身南下,幫忙運送物資。


    蕭芳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這些年因為購□□|彈十分不容易,她請人拆卸了三八式步|槍研究,竟能自行生產了三八式步|槍以及子彈!


    而藥品,雖然生產不出國外那般好的質量,但是也能湊合著用,但是隻經過三期短時間的臨床試驗。


    蕭遙大喜過望,將東西裝點完畢,與一個愛國商人一起,假裝這是普通貨物,偷偷往北運輸,投入戰場。


    這批物資,蕭遙仍舊是給東派與西派各一部分,希望兩派的士兵擁有這批物資之後,能少一些傷亡。


    近距離接觸戰場,聽著炮火在耳邊炸響,蕭遙對戰場有了新的認識,對戰爭的殘酷有了新的認識。


    在長途跋涉中,她將自己所見的戰爭殘酷寫進小說裏,有時為了最大限度呈現真實,她又以紀實方式描寫戰場的殘酷。


    蕭遙想買一個相機記錄沿途上的一切,可是為了籌備物資,她舍不得花錢買一個昂貴的相機,隻能遺憾著。


    可是很快,因為她的小說與紀實文學發表,許多報社知道她行走於戰場間,便紛紛給她送來相機,請她拍下戰場中所見帶回來,與紀實文學一起發表。


    蕭遙欣然接受,帶著相機踏上了征程。


    戰爭是非常燒錢的,蕭芳與四鳳四個女人這些年雖然多開了工廠生產其他東西賺錢,但是供應給戰爭,仍舊遠遠不夠。


    幸好國內的仁人誌士很多,有錢有古董的,紛紛捐贈給軍隊,由軍隊轉交給蕭遙,蕭遙再領著商人們南下運送物資,此外又有在南洋一帶的華人捐錢捐物回來,物資雖然還不算很充足,但是不像初期那樣缺得厲害。


    運送物資奔走於戰場上,蕭遙見過蕭五、蕭六,鄭太太、劉太太等,大家都有千言萬語,可是在戰場中卻說不了太多,曾經那些恩怨,在戰火紛飛中,在亡國滅種的威脅下,早就煙消雲散了,所有人都竭力投入,希望盡自己一份力。


    在這期間,蕭遙也曾因為運送物資的關係到過西南,進入聯大,與曾經的老熟人碰麵,還在休息無事的時候,去講過幾堂課,她給不同的班級講兩節課,一節是自己的老本行國文,另一節是戰場上的見聞。


    不過這樣的機會並不多,隻有一次。


    1939年,香腸國以閃電戰開啟了歐洲戰場,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爆發。


    1942年,反法西斯聯盟成立。


    就在這一年的春末,一個奔走於戰場的愛國商人狼狽地南下到港島,交給蕭芳一隻帶血的相機以及一份帶血的手稿。


    蕭芳與四鳳幾個哭得肝腸寸斷,哭過後,還是把帶血的相機與手稿給報社備份。


    厲虞正領著軍隊,在敵人炮火中向前衝。


    冥冥中,他似乎心有所感,可是卻沒有空回頭向南看一眼,就在炮火中衝了上去。


    這場戰役打了足足兩天,終於打贏時,厲虞坐在滿是屍體的街道上,撿起地上一份沾著鮮血的報紙。


    “著名作家、愛國鬥士、戰地記者蕭遙於28日身亡,死於東瀛空軍的轟炸,現場遺物隻有染血的相機與手稿。”


    厲虞捏緊了報紙,努力睜著變得模糊的雙眼,死死都看著那行標題。


    過了許久,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輕都摸上報紙上蕭遙的臉,聲音沙啞地呢喃:“你等著我,等戰爭結束,我便去找你……”


    張瑞在西南,這天清晨他抱著書去上課,外麵下去了小雨,他走著走著,從一個哭泣的女學生那裏聽到蕭遙去世的噩耗,手上的書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這不可能!”


    “是真的!死於空襲,隻留下一個帶血的相機與一份帶血的手稿!我的蕭先生啊,我從沒見過她,我一直希望她什麽時候再來一次聯大……”


    張瑞快步上前,用青筋畢露的手把報紙搶到手上,低頭怔怔地看著報紙上的照片與文字,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他忽然想起,那年蕭遙說的,願以殘軀報國。


    願以殘軀報國。


    她做到了。


    鄭太太看到蕭遙身死的消息時,正在一個臨時辦公室忙於公務。


    她有些茫然,冥冥之中又有一種,壓製自己的人消失了,她又將否極泰來的玄妙感覺。


    可是她並不覺得開心,她也很奇怪,直到她捏著那份報紙,看著報紙上一點一點變濕,發現自己流淚,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在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蕭遙給了她啟發,在某種程度上充當了她的引路人,讓她在戰爭爆發之後,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南逃到港島過太平日子,而是留在這片飽受戰火□□飽經磨難的大地同進退。


    50年後,蕭六垂垂老矣,接受電視台的采訪。


    支持人臉上帶著崇敬:“請問,你這一輩子最尊敬的人是誰?”


    蕭六聽了這話,目光有些茫然,漸漸又變得悠遠,最後變成了堅定:“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騙了很多人,也騙了我自己,騙了幾十年。在過去,我從不承認,我最尊敬的人,其實是蕭遙。”


    是的,她從來不肯承認,也不願意承認。


    因為她深深地愛了一輩子的人,一直深深地愛著蕭遙。


    他死於援|朝戰爭,一個字都沒有留下。


    她在1925年認識的他,見他一生戎馬天下,穿的總是一身筆挺的軍裝。


    他唯一一次穿西裝,磨去了軍裝的淩厲,留下穿西裝的柔情,唯一的那一次,是為了蕭遙。


    她不甘啊,不甘一輩子唯一愛過的人,愛的是蕭遙。


    可是在半截身體將埋於黃土的今天,麵對主持人一雙清澈的眼眸,聽著時間慢慢走過的聲音,她再也不想騙自己了。


    女主持人先是吃驚,繼而又露出和該如此的笑容:“我最尊敬的人也是她,我認識的很多女孩子,最尊敬的也是她!我想,那個年代,很多人為她的風采而傾倒。”


    她說到這裏,開始曆數一些曆史人物:


    “像西方著名的油畫家傑斯,一生中畫的全是靜物風景,隻有一幅畫的是在船上偶遇的蕭遙女士,而就是這幅人物畫,讓他進入殿堂級畫廊……還有東西派領袖,在那個年月,有人汙蔑蕭遙女士在全麵抗戰後躲去港島,他們同時站出來聲明,蕭遙女士是為運送物資……還有張瑞老先生、厲虞將軍……”


    在療養院休息的蕭五,看著電視上的蕭六,撇了撇嘴,“這老東西,沒想到臨老了,倒願意說一句真心話。”


    ———————————————————————————————————————————————————


    蕭遙睜開雙眼時,耳畔仿佛還能聽見炮火的轟鳴聲。


    她的雙眼漸漸聚焦,發現自己被捏著下巴看向一個方向,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若說,我們一切好說,你若不說,她,便是你的下場。”


    蕭遙看過去,見一個男子被架在鐵架子上,雙腳離地,此時正被拿著鞭子抽打。


    她先前恍惚聽到的炮火轟鳴聲,大概便是這鞭子聲。


    此時,那男子已奄奄一息,身體在鞭子抽過來時才機械地動了動,看起來像是死了似的。


    耳畔的聲音繼續響起:“你說不說?不說的話,鹽水鞭子是最輕鬆的,我們還有更多你沒見過的招數。旁的不說,你這張迷人的臉蛋,當先便保不住。”


    蕭遙如今什麽都不知道,虛弱地道:“我餓了,我需要先吃東西,休息一下。”


    她剛說完,下巴便被放開了,耳畔那道聲音叫道:“來人,去給她拿點吃的。”


    另一道聲音有點遲疑:“可她若是騙人的……”


    蕭遙耳畔的聲音嗤笑起來:“就她這細皮嫩肉,就她平時那做派,她是能忍得住嚴刑逼供的人麽?老實說,她能堅持這麽一會兒,我已覺得十分吃驚。”


    “這倒也是……”另一道聲音也嗤笑起來。


    很快,腳步聲響起,人漸漸走遠了。


    蕭遙連忙在大腦中搜索自己該知道的事情,可是她過了一遍,發現大腦一片空白,她什麽都不知道。


    至於身旁男子讓她說什麽,她毫無頭緒!


    蕭遙想了想,看了一眼不遠處被綁起來的人,見他正好緩緩睜開雙眼,用嘲諷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得愣了愣。


    她身邊的人要對她嚴刑逼供,她以為,自己與被架起來那人是一個派別的,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


    這可就糟糕了,她什麽也不知道,可卻身陷囹圄。


    蕭遙看向身旁要對自己嚴刑逼供恐嚇自己的人,細細地打量了他一會讓,緩緩開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認定我知道麽?”


    男子嗤笑一聲,在蕭遙身旁坐下:“你不用多問,便是問了,我也不會說的。我知道,你身上有我想要的資料便夠了。”


    蕭遙麵上露出憤恨之色:“他們故意陷害我!”


    “不,不,怎麽算得上陷害呢?你身上的確有我們需要的資料,這便不是陷害了,懂麽?”男子笑眯眯地說道。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015大人,有人襲擊……”


    坐在蕭遙身旁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留下四個人看著他們,其他人跟我出去!”


    蕭遙見人轉眼出去了,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忙左右看看,想找機會逃出去。


    可是她四處看了看卻沒看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蕭遙有些為難,有些焦急,她潛意識知道,若不趁此機會逃跑,怕是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她心中萬分焦急,大腦卻漸漸鎮定下來。


    接著,她看向不遠處一個看守:“這位大哥,我有話要與你說,你能過來一下麽?”


    她這般說著,臉蛋上露出羞澀和忸怩的神色。


    那看守聽了這話,看到蕭遙臉上的神色,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雙腳便動了,向著蕭遙而來。


    旁邊三個看守又酸又妒:“你幹什麽?她是要審的犯人……”


    “她好像有什麽需要,我隻是看看……”那個看守一邊說一邊走到蕭遙跟前,彎腰,發綠的目光看向蕭遙,“什麽事,你告訴我罷。”


    另外三個看守很想知道蕭遙找那個看守看什麽,所以一直緊緊地盯著那看守。


    他們看見,蕭遙和那看守靠得很近,正在低聲說著什麽,由於說的聲音很小,他們一句都沒聽到,隻能聽到一兩聲低笑。


    三人都覺得十分吃虧,相視一眼,目光閃過駭人的色|欲,快步走了過去,目光死死地盯著蕭遙那張容色無雙的臉蛋:“你們在幹什麽?怎麽不叫上我們三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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