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報道剛出來,對蕭遙的罵聲瞬間結束了。


    許多人開始重新審視小說《100年後》,並猜測,蕭遙到底是真的能預言,還是隻是運氣好,猜中了一次。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聲音,那就是已經出現電影了,按照正常的發展順序出現電視,其實是順理成章的事,完全沒必要把《100年後》看得那般神奇,沒必要把蕭遙看得那麽重要。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聲音也叫人收起驚奇的心理——蕭遙當初是留美的,而英美之間聯係較為密切,或許她早便從某些英國人口中知道約翰·洛奇·貝爾德在研究電視機了,那末,推斷未來會有電視機,一點也不神秘!


    蕭遙知道報紙上對自己的各種推測之後,是鬆了一口氣的。


    她並不喜歡做個預言者,更不喜歡被人當成預言者,她心裏想的小學教育還沒來得及實施,她寫小說喚醒民眾的目標還沒完成,她不想早早被當作威脅被各大勢力搶奪。


    幸好,很多人都認為,她在《100年後》對未來的猜測,是有據可依的。


    至於那些對她抱著懷疑心理的那小部分人,她相信他們會被大部分人說服的。


    大佐迎來了自己的上級鬆下先生,聽到鬆下問起蕭遙,一臉麵無表情:“是個絕代佳人,可若說預言,那不可能!”


    鬆下看著大佐:“哦?”之後便久久不語,隻是看著大佐。


    大佐麵對鬆下極具壓迫力的目光,沒有任何慌張。


    半晌,鬆下道:“我聽說,你很推崇這位蕭遙蕭君,並親自去看過她,還十分憐香惜玉。”


    大佐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她是個絕代佳人,我自然想見她,或者想個辦法把她帶回來,可惜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鬆下看著大佐的笑容,忽然也跟著笑起來:“所以,她的確沒有預言能力麽?”


    大佐道:“鬆下先生如果不信,可以去親自打聽此事。”


    鬆下一轉身:“不用了。”即將離開時,又道,“希望你記住,你是為天皇效力的。”


    大佐微微一躬身:“我一直記得。”


    目送鬆下的背影離開,大佐的神色微微沉了下來,看向一旁跟著自己北上去找蕭遙的人。


    那人微微躬身,沒有說話。


    大佐自言自語道:“看來,有人對我很不滿意呢。”


    那人微微彎下來的身體,彎得更厲害了。


    過完年,蕭六正隨手翻著書,怔怔地出神,她姨娘便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我聽太太與老爺商量,蕭遙不肯施以援手,老爺的起複機會不大,故他們商量,拿錢推一推大少二少,讓他們的職位提上一提。”


    蕭六回神,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當真?”


    她姨娘點了點頭:“那還有假?我方才找太太跟前的鶯歌打聽了,真真切切是這麽件事,沒有半點摻假的。老爺已沒了官職,你要找人家本就困難,唯有老爺的家資一項還不錯,可家財拿來給大少二少疏通,老爺剩下的錢便不多了,你想,能有多少給你做嫁妝?”https://


    蕭六煩躁地道:“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姨娘道:“先前,不是一直有個富商之子追求你的麽?你不如便嫁了他,盡快出嫁。我到時去老爺跟前哭一哭,讓老爺多給你些嫁妝。”


    蕭六馬上搖頭:“我不嫁!那人隻是略識得幾個字,無半點情趣,若與他在一起,我這輩子還不如別嫁了。”說完見親娘似乎有話要繼續說,怕她長篇大論,忙又補充,


    “若是富商之子,爸爸定不肯讓我嫁的。便是我死活要嫁,他心中不滿意,亦不會給我嫁妝。再說了,就算我要嫁,爸爸又肯給錢,也趕不及在大哥二哥疏通職業之前。”


    蕭六的姨娘聽了,有些絕望,目光中慢慢浮上深切的怨恨:


    “說來說去,此事都怪蕭遙那小賤人!若不是她說出蕭家的家醜,老爺便不會叫人針對,不被人針對,就不會丟了職位。這也就罷了,她千不該萬不該,生了那麽一副禍水模樣,迷得張瑞不肯娶你!”


    蕭六聽到這話,心中的怨恨不比她姨娘少。


    因為蕭遙不僅搶了張瑞,還搶了厲虞。


    本來,她已經決定把張瑞讓給蕭遙了,可蕭遙還是不滿足,偏偏要與她搶厲虞。


    搶淩虞便搶厲虞罷,好歹確定一個目標,真心搶厲虞或者張瑞,好叫她有個努力的方向啊!


    可是蕭遙偏偏不,她嘴上說著對他們沒有感覺,可是卻絲毫不願意疏遠他們,這是淑女該有的行徑麽?


    蕭六覺得,蕭遙這是故意的!


    蕭遙不知道蕭六怎麽想,也不在意她怎麽想,在過完新年沒多久,接到陳先生的電報,便北上,與他並徐先生一起,約教育部長見麵。


    教育部長和先前那樣為難,嘴裏說的還是經費的問題,表示實在沒有經費支持,或許隻能在幾個城市試點,若要全國推行,基本上不可能。


    蕭遙與陳先生、徐先生三個商量了一會兒,最終決定試點也好,於是再次與部長細談起來。


    在開學前,蕭遙與陳先生等人商量好,在北平、魔都兩個大城市試點推行基礎教育,免收學費,減輕書費,盡力多地招生。


    隻是這樣遠遠不夠,蕭遙認真思考過後,給厲虞寫了一封信,跟他說,西方之所以發達,是因為工業發達,如他厲家的勢力範圍內各方麵條件還算成熟,可考慮暗中發展工業,在招收年輕工人之際,培養其識字。在內部穩定下來之後,實施基礎教育。


    為了讓厲虞接受她的想法,她將這次試點學校的投入與支出一一寫明白。


    約莫一個星期,她便收到厲虞特意托人帶過來的信件,表示他亦有此想法,但暫時還不成熟,收到她的信後,想法進一步完善,會盡快開展計劃的。此外,他還表示,他那裏缺少人才,問蕭遙有沒有人推薦。


    蕭遙收到信之後,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了,馬上拿起筆給當初留美時認識且自己覺得人品可靠的各學科人才,給他們介紹厲虞那裏的計劃以及待遇,信發出去後,又給厲虞寫信,說自己已經跟熟悉的人脈寫過信,若有人投奔,希望他好好珍惜人才。


    3月7日,大沽口事件發生。


    蕭遙再次與許多有誌之士馬上拿筆撰文,怒斥奉軍與東瀛合作,與虎謀皮!


    9日,12國駐華使館開會,要求華國撤除一切入京障礙。


    蕭遙與一幹文人、各黨派及全國仁人誌士再次發文,認為不該答應這無理之要求,否則一退再退,再無可退之地。


    然而12日政府方麵還是開放了大沽口。


    可是這並沒有什麽用,東瀛軍隊炮轟了大沽口。


    蕭遙停更了小說,隔一天發一篇文對此事進行抨擊。


    這天,她剛回到辦公室,張瑞便拉她到一旁:“蕭遙,政府方麵也是迫於無奈,否則若有任何反抗的底氣,他們都會反抗到底。所以你這呐喊,顯然是無用的。至於譴責各國,如今肉眼可見是無用的。”


    蕭遙看向張瑞:“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我看來,此事便是不可為而為之的典範。”


    張瑞聽了,神色震動,可是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歎息:“蕭遙,我從前並不怕,也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打算,可是,我擔心你。這時局如此混亂,這世界如此危險,我擔心你什麽時候,便會遭遇不測。”


    蕭遙搖搖頭:“你不必擔心我。我早已說過,願以此殘軀報國。或許用處並不大,但是哪怕隻有細微的用處,我也無悔。”


    張瑞凝視著蕭遙的臉,目光中露出劇烈的掙紮:“蕭遙,我知道你這麽做沒錯,可是,我不想你這麽做。”他說到這裏伸出手,似乎想摸向蕭遙的臉,但在蕭遙的目光中,還是收了回去,聲音帶著顫抖,


    “蕭遙,我心悅你。你可願意,與我到國外定居,過安穩的日子?”


    蕭遙後退一步,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願意。張瑞,我不願意!”


    張瑞看著她:“為什麽?”


    蕭遙道:“我說過,願以殘軀報國!在國家危難之際,我決不會離開。”


    張瑞目光一亮:“如果現世安穩,你願意與我一同離開麽?”


    蕭遙看著張瑞期待的目光,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


    張瑞目光裏的期待一下子湮滅了,他漲紅了臉,卻還是追問:“為什麽?”


    蕭遙道:“我並不能給你同等的感情。”


    不喜歡一個人,為何要在一起?


    張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那你心中,可有心悅之人?”


    蕭遙搖搖頭。


    她如今想的都是這片在列強眼中隻是魚肉的大地,哪裏有心情去談是否心悅一個人?


    張瑞鬆了口氣,點了點頭,神色變得堅定起來:“那便好。你若要救國,我便陪著你。”


    蕭遙點點頭,隻當他知道如今形勢不好,才如此說。


    卻不想僅僅是次日,她便得知張瑞家除了張瑞之外,舉家搬到港島去了。


    伴隨著張家的舉家離去,還有一份張家登報宣布與張瑞脫離關係的聲明,聲明中言明,從此張瑞非張家人,他做的什麽,都與張家再無幹係。


    這份報紙的聲明一出來,張瑞本人的身家背景,一下子從高級變成沒有身家背景了。


    對蕭遙來說,這倒沒什麽,她唯一覺得有些愧疚的便是,張瑞是為了她才固執地留下來的,可她沒法回應他的感情。


    麵對她的擔憂,張瑞倒很瀟灑,全無昨天那股忸怩與緊張不安,笑道:“現在這樣很好,便是我做了什麽,亦不會連累他們了。他們養我一場,我無以為報,隻能將姓氏還回去。”


    蕭遙見他豁達,便將此事拋到腦後了,因為重要的事有很多,她沒有辦法一直把精力放在這上麵。


    厲虞再次來到她家,告訴她:“許多仁人誌士都暗中來了北平,想知道此次事件該如何解決,各國又如何反應。”


    各國的反應在16日出來,竟是八國聯合,給政府下通牒,撤除大沽口所有防衛設施。


    蕭遙輾轉得到蕭遙,政府方麵似乎頂不住八國的壓力,打算同意。


    厲虞也打聽到這消息,並得知,18日,將有仁人誌士打算集合在一起抗議,要求拒絕八國通牒。


    蕭遙聽了厲虞帶來的集合散步消息,目光看向他:“你竟也打算去麽?”


    厲虞搖搖頭:“我本是要去的,但是想到我與你的計劃,想到我手上有兵馬,想到我將來或許能帶領這些兵馬做什麽,便打消了這念頭。各司其職,希望我的選擇沒有錯。”


    蕭遙搖頭,認真地看向厲虞:“不,你的選擇沒有錯!你說得很對。你的戰場不在這裏,你的戰場在炮火間。”


    厲虞笑了笑,冷厲的俊臉變得柔和起來,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蕭遙,過了半晌,忽然一把抱住蕭遙,抱得很緊很緊:“蕭遙,時逢亂世,我們不知什麽時候再見麵,或許此次一別,再無再見之日,請你一定要保重!”


    蕭遙愣了愣,也伸出手抱了抱厲虞:“你也要保重!”


    厲虞點點頭,又用力抱了抱蕭遙,便放開手,轉身大踏步離開。


    蕭遙目送他離開,目送他上車,目送車子漸漸駛遠。


    她剛想回屋,便見那車子拐了個彎,飛快地開了回來。


    厲虞從車上下來,一身戎裝,快步走到她跟前,濃烈凜冽的氣息撲麵而來,卻又因他的眼眸染上一抹柔和:“蕭遙,你會堅持你的事業,絕不會跟我回去的,是不是?”


    蕭遙點頭:“當然!”


    厲虞笑了笑,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小時候是個野孩子,想要得到什麽,要不到,便搶。我來到北平,原想搶你回去的,可是正如我有我的事業一般,你也有你的事業,若我搶了你回去,你定不會放過我的,我也舍不得。”


    蕭遙前些天接受了張瑞的告白,此時聽到這土匪似的告白,還是有些愣愣的。


    這時,眼前一片黑影襲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她便被抱住了,濃烈的男子氣息將她包圍。


    在她還來不及掙紮間,唇上一熱,厲虞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而來,將她深深地包圍。


    也不知過了多久,厲虞依依不舍地離了她的唇,在離開之際還再三啄了啄,十分的難舍難分。他低下頭,看著她,輕輕的語言帶上了萬分的溫柔:


    “蕭遙,你不願與我離開,那麽,此生,你我都是這片土地和這土地上的人民的。若有來世,你我必是彼此的。”


    說完,再次用力抱了抱蕭遙,飛快地離開了。


    蕭遙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在發麻,渾身仿佛置身於火爐中,心中是滔天的怒意。


    可是在她反應過來時,厲虞已經離開,隻有他的話還在她耳旁一遍一遍地回響。


    18日,蕭遙由於要上課,沒去集合散步,沒多久,便聽說,那裏發生了槍擊的慘案,據說是當政的命令開槍了,死亡人數暫時還不確定。


    此事一出,全國嘩然,各報不斷報道此事,各仁人誌士不斷抨擊此事。


    然而不過兩日,某派製造事件,向另一派施壓,並逮捕與監視另一個派係。


    之後,各地都亂了起來。


    蕭遙覺得,這亂世上的事叫人絕望,因為不當政,永遠隻能抗議抗議,沒有辦法做什麽。


    張瑞、伯瑞、陳先生與徐先生均勸她:“我們是教師,我們做好我們教書育人的職責便罷,旁的,我們管不了。”


    蕭遙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看到報紙上的報道,總是忍不住義憤填膺,想做點什麽。


    下班時,她留在學校加班了一會兒才離開。


    剛領著兩個護衛走出不遠,便聽到張瑞有些冷淡的聲音:“蕭六小姐,誠如你所說,我如今已沒了傲人之家世,不再是個大家公子,所以你不必向我示好,屈尊降貴地考慮成為張太太。當然,我亦不會有這方麵的任何想法。”


    蕭遙的腳步一頓,忙放輕了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後退。


    剛退出兩步,便遇見了陳先生,更是尷尬。


    卻不想陳先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訝異地看著她,眉頭還微微皺起來,似乎覺得她這副樣子,不像北平教授該有的穩重。


    這時蕭六小姐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並不是說你家世不好,我隻是覺得,如今我們家世相當……張瑞,我是一個女子,如今鼓起勇氣,向你表達我的感情,你難道,便願意這樣傷害我麽?你當真要將我的臉皮掀下來往地上踩麽?”


    這下,陳先生的臉色也尷尬了起來,看了蕭遙一眼,放輕腳步,慢慢往後挪。


    蕭遙也這般往後走,還示意兩個護衛也趕緊悄悄退回來。


    回到辦公室,蕭遙坐下來,翻出一本書。


    須臾,陳先生忽然開口:“這世上,愛情上的事,總是陰差陽錯。”


    蕭遙有點不解地看向陳先生。


    陳先生道:“愛情這回事,總是甲愛乙,乙卻愛上丙,而丙又另有所愛,兩情相悅,實在太少太少。”


    蕭遙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張瑞與自己告白一事,也沒打算多揣測,隻是點點頭,便不再說了。


    過了好一會子,張瑞神色平靜地回來,見了蕭遙,笑著問:“蕭遙,你還不回去麽?如今天氣仍有些寒冷,不如我們到東來順吃火鍋?”


    蕭遙笑著搖了搖圖:“我便不去了,我姐姐在家裏,我須回去陪她吃飯。”說著看向看著自己的陳先生,“陳先生若無事,可與張瑞走一趟。”


    張瑞目光中閃過深深的失望,麵上卻哈哈笑起來,看向陳先生:“陳先生,你去不去?”


    陳先生站起來:“走罷。”


    張瑞一愣,忙道:“且等一等,我先收拾收拾。”


    蕭遙站了起來,跟兩人告別,便領著兩個護衛走了。


    離開校園沒多久,她便被蕭六攔了下來。


    蕭六的神色很平靜,絲毫看不出曾向一個男子吐露心中的愛慕卻被拒絕的尷尬與別扭,她輕聲說道:


    “蕭遙,我年紀已大了,爸爸不打算留我,打算將我嫁與他的上司做如夫人,好幫他一把。我如今走投無路了,唯一認識又有幾分好感之人,便隻得張瑞與厲虞兩個。你向來憐惜在這世道下備受壓迫的女子,可願意幫我一幫?”


    蕭遙聽她提起厲虞,腦海裏下意識想起那日發生的事,臉上發熱,心中發怒,待聽完了,將那日的事驅到腦後,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蕭六:“厲虞與張瑞兩個?任何一個都可以麽?”


    蕭六抿了抿唇:“若可以選擇,我自然願意選擇厲虞。可是我沒得選擇,隻有你能幫我做選擇。”說著清淩淩的眸子看向蕭遙:“我這些年來有些積蓄,若你願意幫我,我便帶著這些積蓄去找厲虞。在我心裏,終究是愛他多一些的。”


    蕭遙想起她剛才向張瑞吐露心聲一事,沉下了俏臉:“抱歉,這事我幫不上忙,你自己想辦法罷。隻是,我得告誡你一聲,如今是亂世,女子在外不易,你不管做什麽決定,最好想清楚。另外,若真喜歡一個人,便最好專注些!”


    剛與張瑞吐露了心聲,又覬覦厲虞,她完全看不出蕭六的半點真心。


    蕭六變了臉色:“蕭遙,你不願意助我麽?我知道,你身邊這兩個護衛,便是厲虞的人。若你肯幫我,你隻需要拜托他們任何一個送我去到厲虞身邊,便是不世的大恩德。”


    蕭遙還沒說話,她身後一個護衛先說了,聲音冷硬:“這位小姐,我們隻接受少帥之命令,好好保護蕭女士,絕不會擅離職守。”


    蕭六聽了,目光與臉上露出淒然之色,卻沒說話,隻是含著薄薄的淚光看向蕭遙。


    蕭遙不為所動,衝她微微頷首,便快步離開。


    蕭六叫道:“蕭遙,你寫的小說從來都說憐惜這世道的女子,可是當一個可憐的女子站在你麵前,你卻吝於幫她。你這樣,與偽善又有何區別?”


    蕭遙回頭看她:“蕭六,沒有任何弱女子有資格在兩個優秀的男子之間挑來挑去的。”說到這裏頓了頓,又道,


    “蕭先生雖然是官迷,但向來愛麵子,並愛端祖上書香門第的架子,所以他不會亦不可能要你嫁與他的上司做如夫人的。我想,他更可能做的,是拿出家財,給兩個兒子疏通。”


    蕭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


    蕭遙沒再理會她,很快領著兩個護衛走了。


    當晚,蕭遙與蕭芳吃完飯,剛想回房,便被蕭芳叫住了:“蕭遙,我聽說,奉軍進入北平,或許會有動作。你先前多次聲討他們,我擔心會有危險。你答應我,認真搞教育,莫談國事,可好?”


    蕭遙搖了搖頭:“我會認真為教育事業做貢獻,但論莫談國事,我卻是做不到的。”


    當晚回去,便寫了一個修仙者天衍的故事。


    這個修仙者天衍乃沒落大宗門的弟子,祖上曾無比輝煌,輝煌到何等程度呢?足足十萬年,均是這世上最頂級的修仙大派,沒有任何宗門能與之爭鋒。其餘所有宗門的輝煌曆史加起來,都遠不及這個落魄大宗門的一半。


    這個大宗門由於無敵太久,滋生了自大傲慢之情緒,加上前幾代出了幾個不肖子孫,這些不肖子孫因循守舊,不思進取,亦不勤加督促後代,甚至不讓後代與其他門派接觸,漸漸落後。可歎他們仍不知,整日閉著宗門,做著第一修仙門派之美夢!


    等到其他宗門崛起打進來,天衍這一派才知,外頭已變了天。可惜便是知道,亦無可奈何,天衍門派,這個占據了一整片大陸、數十個海島以及6個小世界的超級宗門被血洗了,10歲的天衍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人人欺壓之存在,天衍門派治下的百姓,亦飽受奴役。


    天衍發誓,他定要恢複祖上的榮光,重新庇護這片大陸、海島以及小世界,為此,他踏上了漫長而艱苦的修煉之路。


    可惜在修煉之初,他便處處被各大門派打壓,若無家傳法寶護身,他早已被打死。


    家傳法寶乃天衍門派第一位修仙有成之飛升者留下之法寶,厲害無比,隻要天衍大宗門所在之大陸、海島與小世界不曾破碎,便能護門派傳人不死。


    各大門派雖然想殺人奪寶以絕後患,可是他們無法解開那位飛升者的禁製,也舍不得轟碎天衍門派所在之大陸,更舍不得那6個有重重機遇之小世界,所以隻能多方打壓天衍,希望他無法成才。


    蕭遙寫得很認真,也寫得很快,設置了背景之後,還展開了宏大的地圖。


    寫了一部分,她便把稿子以醉紅塵的名義寄給《明日報》,讓《明日報》趕緊發表。


    徐編輯看了前麵,便深深地被這種修仙世界的宏大世界觀迷住了,手不釋卷地讀了下去。


    而李編輯與張編輯一貫對醉紅塵有信心,也跟在徐編輯身後,快速閱讀。


    讀完蕭遙提交的稿子,李編輯有些遲疑地道:“這修仙故事的構架,看似與我國如今之形勢類似,不知當局是否準予發表,此外,亦不知讀者是否感興趣。”


    張編輯忙道:“這是寫修仙事,與當局有何關係?至於讀者,故事與我國當前形勢類似,如何不感興趣?依我之見,他們反要更加推崇的,更不要說,這宏大的世界觀了。”


    此小說剛開始,是以天衍宗門被各大門派破門而入並滅門搶掠開始的,十分吸引人。


    讀者們見醉紅塵的《100年後》還沒更完,便開了新小說,都頗有微辭,但是看完新書第一章,馬上被吸引了,將先前抱怨的話收了回去。


    恰逢此時,鄭太太的新作也在《小說日報》發表了。


    她覺得此小說寫得比前作好,滿以為稿費要比前作高許多,不想仍舊和前作一樣的價格,心中頓時不滿,便親去報社找王編輯。


    王編輯見蕭遙又在《明日報》發文,而不是寄來小說日報,想起當初一念之差,竟錯失了蕭遙的小說,心情正不好,見了鄭太太,便更差了,聽她提及稿費之事,懶得多說,隻一口咬定,便是這麽個價格,再多是不可能的。若鄭太太對此價格不滿,可把稿子帶回去,另投旁的報社。


    鄭太太如何看不出王編輯的冷淡?可是她沒有辦法,隻得咬牙忍了,回去之後,發了好一通脾氣,便買了《明日報》看起來。


    見蕭遙這次竟寫修仙之事,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間變得好起來。


    蕭遙一向號稱關注時事,可是這新小說,卻將背景放在虛無縹緲的修仙之上,看看古往今來,那些煉丹者,誤了多少大事?蕭遙竟寫這些,可見是墮落了。


    鄭太太簡直要心滿意足起來,蕭遙如此墮落,這次怕是要被她的新小說壓著打了。


    4月26日,《競爭報》社長邵女士被奉軍之首領下令槍殺,震驚了許多報社。


    鄭太太想起自己新小說的內容,心中驚惶,很擔心這事牽扯到自己身上,自己也要成為槍下冤魂。


    她與鄭先生提起自己的擔憂,鄭先生卻不以為然:“你放心罷,斷不會尋到你頭上來的。”說完露出擔憂之色,“倒是蕭遙,她多次寫奉軍,怕是要被記恨。”說完憂心忡忡地去打聽消息了。


    鄭太太一時不知是該生氣還是不要生氣。


    鄭先生竟半點不擔心她,隻擔心蕭遙,可是她又迫切希望,鄭先生說的是真的。


    張瑞也憂心忡忡,勸蕭遙先南下到南方的大學演講,過一段時日再回來。


    蕭遙與陳先生、徐先生的基礎教育是每個星期都要關注,並親自去看看的,因此並不肯走,安慰張瑞:“你且放心,我還算有些名氣,他們未必願意拿我開刀,引起各界的聲討。”


    過了幾天,又收到厲虞的信,說的也是邵女士一事,隻是厲虞並沒有直接勸她少惹事,隻道:“你若長久地活著,能喚醒之人必然與日俱增。所以,請你盡力、努力地活著,與我並肩在這片苦難多災的大地奮鬥!”


    蕭遙看到這裏,心中熱血沸騰。


    論起知己,張瑞是比不過厲虞的。


    厲虞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抱負,他本人,亦是一般的想法,一般的抱負。


    蕭遙收起心中的想法,繼續往下看信。


    厲虞寫完那些勸勉激勵的話後,筆鋒一轉,寫了些他那兒工廠蓋起來了,高價托人暗地裏買來的機器也來了,雖是他國淘汰的舊物,卻也比人工好許多,如今工廠之工人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進展很是不錯。若有10年時間,工廠或許能起大作用,隻怕列強並不會給華國10年的時光。


    寫完這事,厲虞又寫到,他不久後或領兵向北挺近,屆時炮火紛飛,他或許不能給她寫信了,心中思念,或許隻有上次臨分別那一吻稍能慰藉。


    蕭遙見他信的前麵寫得還正正經經,言之有理,猝不及防在信的最後竟耍流氓,馬上惱了,將信放一旁,不打算回複了。


    隻是過幾天,想到各地軍閥混戰的凶險,終究還是心軟了,拿筆寫了回信,一方麵探討工廠之事,一方麵叮囑他小心。


    回信很快便收到,上麵隻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蕭遙,你活著,我必活著。”


    蕭遙看到這信,皺了皺眉頭,回信:“我卻希望,你長長久久地活著,厲兵秣馬,直至勝利!”


    此時修仙小說已連載到主角天衍第一次危機——他每一次即將修煉升級時,便被打碎骨頭,身受重傷,根本無法晉級。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三個月!


    雖然在讀者的閱讀中,不過一兩章,但讀者還是氣得幾乎要發瘋,瘋狂寄信給蕭遙,要求蕭遙告知原因。


    當然,他們亦在報紙上發散思維,猜測為何每次天衍要衝擊升級之際,便會被追上——幾乎所有讀者都認為,天衍身邊出現了叛徒,此叛徒精準地將天衍的情況告訴各大門派。


    最新章節表示,天衍很痛苦,因為他也猜測,自己身邊出現了叛徒——可是他不明白,跟在他身邊的,都是與他有過命交情之人,這些人之親人在宗門被攻破之日,都曾舍身忘死,有這樣的背景的人,怎麽會背叛呢?


    可是他知道,除了有人背叛,沒旁的原因了。


    天衍開始暗中設計,終於將叛徒揪出來,隻可惜,此叛徒雖被打得神似,三魂七魄卻被救走,並很快塑成新的肉身,光明正大與天衍做對。


    之後的幾章,都在寫天衍與這名叛徒鬥智鬥勇,突出這名叛徒之惡毒與殺天衍之決心。


    終於,天衍將叛徒封印進法寶裏,將叛徒擊殺。


    隻是雖然擊殺了叛徒,可天衍還是很難受,他不明白,為何叛徒比之各大門派還要惡毒許多,各大門派起碼不殺平民,可叛徒卻殺;各大門派為了麵子,表麵上講究俠義精神,可叛徒並不曾講,如何做惡毒便如何做,喪失人性。


    一名智者告訴天衍,這是皈依者狂熱。


    每一個人在加入新團體之際,均會異常狂熱,比新團體之人還狂熱,他們迫切希望做些什麽融入,證明自己與新加入之團體的利益是一致的,證明他們是一樣的人。


    這話,很快被解讀為,蕭遙在諷刺如今接管京城之派別皈依東瀛,並反過來欺壓華國人民。


    很快又有報紙報道,此派別首領震怒非常,揚言賞金10萬要蕭遙頸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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