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已經大致搞清楚眼前的情況了。


    那就是,這個身體祖上是燒建盞的,可以追溯到建盞興盛的宋朝,家裏有個傳承了數代的老窯口,在建盞工藝漸漸式微乃至失傳之後,老窯口一直封閉著。


    到了80年代,經過一些手藝專家和蕭遙爺爺的努力,建盞工藝慢慢恢複,蕭家的老窯口也重新開封燒建盞。此窯燒出的建盞質量很高,又有蕭老爺子的手藝加成,蕭家老窯口很快成為建盞界名氣最大的老窯口之一!


    隨著建盞收藏走俏,建盞名氣越來越大,價格也越來越高,大師燒出的建盞,隨便一件動輒就要十萬以上,大型的更要貴上許多,蕭家也因此積累了不菲的財富。


    蕭遙父母對燒窯不感興趣,反而更喜歡研究地質,對家鄉平陽市一帶的地質尤其感興趣,經常在附近考察研究,其研究成果賺不到什麽錢,卻對蕭老爺子燒建盞很有幫助。


    蕭老爺子看得出孫女兒蕭遙對燒建盞也不感興趣之後,就沒打算教她,隻收了做徒弟,想著她將來若學別的沒有所成,好歹還有自己徒弟這個名聲,在建盞界混口飯吃。


    廖成鈞是蕭老爺子收養的孤兒,後來又收了徒,排在蕭遙後麵,是二徒弟。


    鬱詩是附近村子的孩子,家窮得叮當響,吃不上肉,被父母送過來學習燒建盞,剛來第一天就偷偷吃了半碗肉鬧了肚子,叫蕭家人覺得好不可憐。蕭老爺子可憐之餘見她天賦好,就收她為徒,為三徒弟。


    約莫五年前,原主蕭遙的父母生下蕭遙的弟弟蕭遠八個月後,外出考察地質時車禍去世。蕭老爺子怕自己老了照顧不到孫子孫女,原主和弟弟未來無法立足,又沒有父母扶持,所以開始強迫原主學燒建盞,並打算把窯口傳給她,期望她將來能憑借手藝養活自己和弟弟。


    原主耐不住寂寞,不愛燒建盞,三天兩頭往外跑,逃避學習,所以學得不怎麽好。


    而且原主也不耐煩帶小自己十三歲的弟弟,和弟弟關係並不好。


    弟弟蕭遠作為老爺子的四徒弟,和姐姐關係不親,卻親近會哄他的鬱詩和廖成鈞。


    一朝蕭老爺子去世,二徒弟鬱詩想要老窯口,就拉上所有能發展的關係,為自己爭窯口來了。


    建盞的成品率低,成品率中精品率也很低,所以大師燒出來的建盞,即便不是單品,也能賣很高價,小的碗幾萬,大的罐子能值十多萬乃至幾十萬。


    建盞值錢,所以鬱詩死活也要將老窯口搶到手,希望用老窯口燒出精品。


    至於蕭老爺子臨終前的遺願到底如何,原主蕭遙當時跟朋友在外地旅遊趕不回來,根本不知道,所以也無法確定這是真是假。


    鬱詩沒料到蕭遙會動手,還是捏自己下巴這樣帶著侮辱意味的動作,連忙掙紮,可是不知為何,蕭遙那兩根纖細白皙的手指卻跟鉗子似的,鉗得緊緊的,她根本掙紮不動。


    廖成鈞見了,目光中露出心疼之色,快步走過來,“蕭遙,你幹什麽,又要欺負鬱詩師妹了嗎?師父已經不在了,你怎麽還這麽任性!”


    一邊說,一邊伸手,想幫鬱詩。


    蕭遙見他走來,抬起一腳,直接將人踹了出去。


    “啊……”廖成鈞冷不防被踹了一腳,一下子仰倒在地上,又驚又怒又覺得丟臉,“蕭遙你幹什麽?你再這樣胡鬧,我就討厭你了。”


    蕭遙居高臨下地看向廖成鈞,“滾遠點,現在是我討厭你了。你一個孤兒,被我爺爺收養才活下來,又得傳手藝傍身,不思報恩就罷了,還敢對我大呼小喝。這會兒更厲害,竟然想夥同壞人鳩占鵲巢了!好兩個欺師滅祖之輩!”


    她一邊說,一邊小幅度地活動自己剛才踹人的腿。


    剛才抬腳踹人抬得太高,不妨抽了一下筋,痛得她差點站不住。


    不過蕭遙有點不解,她這身手,應該不錯的,可是這身體素質,似乎跟不上自己的招式啊。


    廖成鈞目瞪口呆地看向蕭遙,漸漸地漲紅了臉,目光閃過了怨憤。


    蕭遙以前喜歡他,什麽都聽他的,怎麽這下,竟然舍得打他了?


    還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將他踹了出去,讓他一點麵子都沒有!


    鬱詩也沒料到蕭遙會動手打人,一時有些發愣。


    這時旁邊圍觀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開口了,


    “蕭遙,你從前不肯用功,隻一味吃喝玩樂,燒製建盞的基礎不紮實,遠不及鬱詩,這老窯口由你繼承,蕭氏建盞的名聲將一落千丈,甚至會消失。為了蕭氏建盞的名聲,這老窯口,交給鬱詩吧。”


    蕭遙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行。是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誰也沒資格拿走。”


    她是平淡地說話,可聽在熟悉她的人耳中,卻是蠻橫無理地放話。


    “師父臨終時,你都沒回來,你怎麽好意思要這窯口!”廖成鈞站起來,生氣地叫道。


    蕭遙看向他,“如果我沒有記錯,是你建議我出門旅遊的。”


    廖成鈞見這個一向愚蠢沒腦子的師姐竟然一下子找到了問題的關鍵,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反駁自己,臉色馬上變得醬紫,“蕭遙你不識好人心。”


    蕭遙回應他的,隻有三個字,“白眼狼。”


    鬱詩被捏住了下巴,掙紮了一會兒掙紮不動,就放棄了掙紮,看著某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很快,蕭遠被牽著帶到現場。


    他來了之後,看到蕭遙,目光先是一亮,繼而想起什麽,又黯淡了,等看到蕭遙捏住鬱詩的下巴,頓時怒了,“姐姐,你又欺負二師姐了!”


    蕭遙看向原主的這個弟弟,今年還不到五歲,說話帶著奶聲奶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下放緩了語氣,“她想搶姐姐的窯口。”


    “師兄和二師姐說,爺爺要傳給二師姐的。你不愛燒窯,又沒有耐心,傳給你咱們的窯口遲早完蛋。”蕭遠道。


    他氣姐姐,在爺爺生病之後,還要出門去旅遊,一點也不關心爺爺。


    旁邊幾個年紀有些大的老爺子紛紛點頭,“沒錯,蕭遠說得沒錯。”又看向蕭遙,


    “蕭遙,就算你不信鬱詩說的話,你們蕭家隻剩下你和蕭遠兩個,你沒怎麽學,老窯口也隻能傳給蕭遠。而蕭遠,也會把窯口讓給鬱詩,不信你問問。”


    蕭遙鬆開捏住鬱詩的手,看向蕭遠,沒有說話。


    這些人心裏想什麽,她都明白。


    鬱詩是想要霸占老窯口,廖成鈞喜歡她,所以無條件支持她,而那些入資了蕭氏建盞的老爺子,認定蕭遙接手老窯口會導致蕭氏建盞沒落,所以決定支持有天賦的鬱詩——畢竟站在他們的利益立場上來看,老窯口是誰的不要緊,要緊的是手藝。


    隻有蕭二伯,他是蕭老爺子堂兄的後輩,是一力支持蕭家人的。


    蕭遠小朋友還小,和原主不親近,很大可能也不支持原主。


    那麽,今天她很有可能得孤軍奮戰。


    這是蕭家的老窯口,將來是要繼續傳下去的,就算是為了蕭遠,她也得將老窯口牢牢抓在手中。


    想到這裏,蕭遙悄悄摸出手機,開始錄像。


    這時一輛車開了過來,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下車,笑吟吟地看向蕭遙,“蕭遙,你又不喜歡燒窯,如今你爺爺也去了,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麽?跟我走吧,我會讓你衣食無憂的。”


    一直看著蕭遙沒有說話的蕭遠突然爆發了,“你這個壞人給我滾,不許纏著我姐姐。”又看向幾個入資的老爺子,


    “這個老窯口是我家的,是我姐姐的。我爺爺活著時也說過,老窯口是傳給我姐姐的。他讓姐姐好好學燒窯,以後照顧我!”


    蕭遙看向蕭遠,臉色微暖。


    這個新出來的男人是當地一個闊少顧非凡,家裏有錢,尤其喜歡勾搭美女。一直追原主不成,也支持鬱詩奪走窯口,讓原主無依無靠,隻能從了他。


    蕭遠雖然不知道情況,但是他明白一點,如果姐姐沒了窯口,可能就會被顧非凡帶走。他隻有姐姐一個親人,雖然並不算親近,但也不願意她被帶走,離開自己。


    所以,他開口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鬱詩懊惱地看了顧非凡一眼,又看了車裏一眼,離開蕭遙幾步,看向牽著蕭遠的人。


    那人笑看向蕭遙,“蕭遙,蕭遠還這麽小,你應該不想他出事吧?我建議你最好乖乖聽話。”


    蕭遙看向鬱詩,“鬱詩,看來你集結了這麽多人在一起,還拿蕭遠威脅我,是打定主意搶我蕭家的老窯口了。”


    “師姐,不是搶,是還給我,師父說了窯口傳給我的。”鬱詩回頭看向蕭遙,“你向來十分任性,不願意把窯口給我,隻是不甘心而已。我們是同門師姐妹,你大可以把目光放長遠一點,多想想建盞,而不是和我置氣。”


    蕭遙看了鬱詩一眼,果然是個有心機的人物,除了在她耳邊低聲放狠話,對外時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一點也不落人口實,又有人幫忙,看來今天真是一場硬仗啊。


    牽住蕭遠那人再次開口,“蕭遙,你和蕭遠向來不親,或許你不願意管他的死活也不一定。”


    蕭遠不知道自己被拿來要挾姐姐了,隻聽出牽住自己的人說姐姐不願管自己的死活,當即就紅了眼眶,卻努力抿著小嘴,不肯哭出來。


    顧非凡旁邊的車門再次打開,這次下來一個更英俊更成熟一些的男人,他用冷厲的目光看了蕭遙一眼,目光移到鬱詩麵上時,瞬間變得如同春風一樣溫柔,“鬱詩,需要幫忙嗎?”


    鬱詩搖搖頭,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不用,我和我師姐講道理。”說完溫和的目光看向蕭遙,帶著嘲弄,“好好講道理,她會聽的。”


    蕭遙看了顧非凡旁邊的顧時年一眼,將目光移到蕭遠身上,眼角餘光掃到蕭遠身旁的桌子上放著鬱詩喝茶用的一隻油滴盞,又想起原主曾經和鬱詩說過的話,頓時心生一計,抬腳便向蕭遠走過去。


    所有人都知道蕭遙已經是困獸,此時見她走向蕭遠,都認為她服軟了選擇蕭遠,放棄老窯口。


    牽住蕭遠那人也是這麽想的,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蕭家大小姐乖乖認輸。


    蕭遙走近蕭遠,微微彎腰,一手牽住蕭遠的手,一手去拿桌上的那隻油滴盞,“鬱詩,我要帶蕭遠走。”


    她一邊說一邊緊緊地將油滴盞抱在懷中,一副帶走的樣子看向鬱詩,鬆開牽住蕭遠的左手,用手指指向油滴盞,有點緊張,“我什麽都沒有了,要帶它走,鬱詩,你不會不同意吧?”


    鬱詩想起一切都還沒發生時,天真單純的自己和蕭遙說過的話。


    蕭遙說,“你會燒窯,我不喜歡燒窯,等以後我沒錢了,來拿家裏的建盞去賣,你可不能小氣不給我啊。”


    鬱詩還記得那時天真單純的自己馬上笑著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的。還會特地燒出來給你。”


    那時候,蕭遙對她其實很不錯的,是她認識的同齡人中最好看對她最好的人。


    想到這裏,鬱詩看了蕭遙一眼,輕蔑地笑了笑,“我當然同意。”


    蕭遙長大了果然還是草包,不肯用腦子,走的時候隻想帶一件油滴盞走,油滴盞雖然值錢,可和這老窯口和蕭老爺子的建盞手藝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也隻有蕭遙這樣的傻子,才會丟了西瓜撿芝麻。


    蕭二伯大驚,“蕭遙,你不能把老窯口給他們啊!”


    “蕭遠在他們手中,我沒辦法。”蕭遙說完,牽著蕭遠的手往外走。


    顧非凡連忙跟了上來,“蕭遙啊,不如我送你。”


    “滾——”蕭遙隻給他一個字。


    顧非凡並不生氣,看著蕭遙的背影直笑。


    蕭遙享受慣了,隻怕過不了幾天的窮苦日子,就得來找他。


    蕭氏建盞雖然會給蕭遙分紅,但他作為鬱詩男朋友的堂弟,還是可以插手推遲幾天給分紅的,借口扣錢,也不是不可能。


    蕭遙帶著蕭遠回到自己家的大宅子,坐下來喝茶,在腦海裏整理原主知道的其他事。


    鬱詩是女主角,她知道很多先機,而且逮著人報複,選著人抱大腿,行事不講道義和規矩,為了複仇和壯大自己,什麽手段都用,極有可能是重生來複仇虐渣的。


    鬱詩在顧時年的幫助下,燒出了更多珍品,很快在國際上成名,之後跟開掛了一樣,名聲達到了巔峰,成為徹底的人生贏家。


    功成名就之後,她將位於蕭村的蕭窯改名為鬱窯,蕭氏建盞改為鬱詩建盞,完全抹去了蕭家和恩師的任何痕跡。


    因蕭家無人,鬱詩名氣大粉絲多,除了很少一部分網友,沒有任何人對此提出置喙。


    這樣的人,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隻奔著名利而去,不會有多少溫情,更不可能心軟或手下留情。


    按照正常的情況發展,原來的蕭遙自己作死激怒了鬱詩,被鬱詩和顧時年讓人在車子上動手腳,結果原主和弟弟蕭遠一起死於車禍,基本上沒怎麽發光發熱給鬱詩添堵就落幕了。


    蕭遙猜測,鬱詩弄死原主,還捎帶上蕭遠,除了原主激怒了她,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讓蕭家的人存在,時刻提醒別人她的老窯口其實還有正統的繼承人。


    根據這一點反推,鬱詩是不會放過她和蕭遠的。


    所以,她第一是要自保,第二是要壯大自己,讓鬱詩沒有辦法對她出手。


    蕭二伯一直在旁長籲短歎,話裏話外都是想辦法把老窯口奪回來。


    蕭遙收回思緒,笑了笑,“你放心,明天他們來找我過戶,我會把老窯口奪回來的。”


    說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將剛才的錄像導入電腦,然後建了幾個郵箱,將視頻上傳發出去,又注冊了很多社交網站的小號,將視頻上傳,隻是暫時不發布。


    做完這一切,蕭遙想了想覺得不保險,於是拿出原主的幾個u盤,將視頻拷貝進去,然後分別包裝,叫快遞公司上來拿去寄了。


    原主在網絡上認識了很多朋友,有幾個是信得過的,她決定給他們寄,讓他們幫忙寄存——她身邊的人,幾乎都被鬱詩攻略了,不可信,隻能賭一把網上認識的朋友了。


    認真想了想沒有遺漏,蕭遙看向蕭二伯,“把爺爺收藏的那件北宋曜變天目茶碗拿出來,送去給刑風,請他保護我和蕭遠一段時間。”


    這是一個不甩鬱詩的人物,手上有權有人有錢,即便是顧時年,也不得不顧忌。


    這個人,如果給出的代價足夠大,應該能保住她和蕭遠的。


    “要把那件曜變天目茶碗送出去?”蕭二伯大驚,“那是國內僅有的一件曜變天目茶碗啊!全世界目前隻有四件,其中三件在日本被奉為國寶,國內隻有老爺子收藏的那一件了!不行,絕對不行!”


    說完用控訴和譴責的眼神看向蕭遙,仍舊是看原先那位草包大小姐的眼神。


    蕭遙道,“不是送給他,而是給他保管一段時間。你告訴他,我以後會燒出一件曜變天目茶碗給他的。”說到這裏沉吟片刻,又道,“如果他不接受,就直接送給他。”


    她和蕭遠沒了命,這件建盞也會被鬱詩收入囊中,那還不如拿出來保命。


    蕭二伯瞪蕭遙,“你從來沒有成功燒出過一件建盞,怎麽好承諾給人家燒曜變天目茶碗?”


    就算蕭遙敢跟人家承諾,他也沒臉說出口啊!


    整個平陽市,誰不知道蕭家大小姐隻有一張豔冠福省乃至全國的臉,燒窯是渣渣?


    蕭遙揉揉眉心,“你就這麽說,不行就直接送人!”


    蕭二伯很舍不得,猶豫著不肯動。


    畢竟曜變天目茶碗實在太珍貴了,是蕭家的傳家寶,他舍不得。


    在蘇富比拍賣行中,一件南宋建窯油滴束口盞曾拍出了七千多萬的天價。曜變天目茶碗的價格,絕對可以和這個建窯油滴盞相媲美。


    目前由於國內隻有一件,真的拍起來,遇到好這一口的收藏家,價格還要高也不是不可能。


    蕭遙隻得開口,“剛才他們能抓蕭遠威脅我,明天也可以。他們搶窯口是第一步,以後肯定也不會放過我和蕭遠的,我和蕭遠得先保命,然後再發展。如果我和蕭遠沒了,空有個曜變天目茶碗又有什麽用?”


    鬱詩很有野心,在外麵卻做得滴水不漏,肯定不會放著她和蕭遠兩個定時炸|彈的。


    蕭二伯聽了,心疼地去蕭家的收藏室找那隻珍貴的曜變天目茶碗,然後出門。


    直到天黑,他也沒有回來。


    蕭遙放下手中關於建盞的書籍,皺起眉頭,難道蕭二伯出事了?


    蕭遠看到蕭遙放下書,就坐了過來,“姐姐,二師姐下午是拿我威脅你嗎?她以後還會害我們,是不是?”


    蕭遙和蕭二伯的對話他都聽到了,剛才又一直在琢磨下午發生的事,雖然還小,但父母早逝,他不得不早慧,卻已經有些明白了。


    “對,你以後不要和她走太近了。”蕭遙點點頭,沒打算瞞著。


    蕭遠有些低落,“她和師兄以前對我好,怎麽變成這樣了?”


    “涉及到錢,一切就變味了。”蕭遙說道。


    蕭遠看了看蕭遙皺著的眉頭,“姐姐,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變味的。”


    蕭遙笑著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你暫時不用想以後的事,交給姐姐。等你長大了,再考慮這些事。現在姐姐會努力賺錢的!”


    “我長大了會保護你的,你不要跟那個壞人走。”蕭遠聽到賺錢,緊張地看向蕭遙。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姐姐是受不得苦的。


    蕭遙點頭,“嗯,我不會跟他走的。”


    又過了一會兒,蕭二伯才抱著出門時帶的禮盒回來,說是刑風不在家,還不定什麽時候回來,他等了很久,見時間很晚了,就留了一張字條,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蕭遙點了點頭,想想不放心,抬頭看了看家裏安裝的攝像頭,於是讓蕭二伯給警察局的局長打電話。


    雖然不知道這人會不會也被鬱詩或者她的男朋友收買了,但起碼有個人看著。


    第二天上午九點,蕭遙和蕭二伯沒等到刑風那裏來人,卻等到了鬱詩、顧時年、廖成鈞、顧非凡以及那幾個都入資了蕭氏建盞的人帶著律師到來。


    蕭二伯擔心地看了蕭遙一眼,他嚴重懷疑這個隻有臉的侄女兒。


    進門的時候,鬱詩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動作自然地走到蕭遠跟前,笑著摸蕭遠的腦袋。


    蕭遠一下子躲開了,走到蕭遙的身邊。


    鬱詩歎氣,“蕭遠你果然會誤會二師姐……希望你長大之後,能明白事理。”


    蕭二伯在旁唾她,“惡心吧唧的黑心蓮花!白眼狼!”他喜歡追劇,所以描述得非常準確。


    蕭遙沒有錯過蕭二伯說話時,鬱詩眸中閃過的殺意。


    她皺皺眉,這是和平年代,鬱詩對看不順眼的人,竟然是想殺掉,真是白瞎了老天給她的重生機會。


    當下淡淡地道,“都坐過來吧。”


    事情是她的,刑風來不來,她總是要麵對的。


    眾人坐下,有入資了的老人們重提舊事。


    蕭遙看向鬱詩和廖成鈞,“鬱詩、廖成鈞,你們拜入我爺爺門下,除了得我蕭家授業之恩,還有活命之恩,你們真的要搶我蕭家的老窯口?”


    “師姐,我很尊敬師父,絕不會搶師父留給你的東西。但是,這老窯口是師父說過傳給我的。”鬱詩說道。


    蕭遙看向她,“你我都知道,沒有證明人的口頭遺囑和書麵遺囑是無效的,因為誰也不知道真假。現在,就該按照遺囑法傳給我和蕭遠。”


    “既然師姐要這麽說,那我也不妨直說。不說師父臨終前說傳給我,就說昨天,師姐也同意給我了。”鬱詩道。


    蕭遙點頭,看向大門口,警察局長楊成終於來了。


    他笑著進來,不說先和蕭遙這個蕭家人打招呼,而是先和顧時年打好招呼,這才看向蕭遙。


    隻這樣,蕭遙就知道他的偏向了。


    蕭二伯也知道,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擔心地看向蕭遙。


    顧時年開口,“蕭小姐,我未婚妻每天都要研究和燒製建盞,忙得很,不像蕭小姐有空,今天這事,我看還是盡快辦了吧。”


    他一開口,霸總氣場全開,現場除了蕭遙、蕭遠和蕭二伯外,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


    蕭二伯擔心蕭遙會露拙,忙看向她。


    蕭遙安穩如山地點頭,“可以。”說著拿出了手機,“我昨天錄了一段視頻,辦正事之前還請大家先看看。”


    蕭二伯看到蕭遙表現這麽好,在心裏鬆了口氣,聽到視頻,又有些不解。


    鬱詩看了蕭遙一眼,笑著開口,“真想不到師姐在昨天那種時候竟然有心情錄製視頻。這麽難得,我們自然要看看的。”


    她知道蕭遙的為人,並不擔心蕭遙能逃出自己的五指山,更不擔心老窯口會到不了自己手上,反而認為,蕭遙會賣蠢,所以她是樂意看到蕭遙自己賣蠢作死的。


    其他人也點點頭,看了蕭遙一眼,露出屬於聰明人的矜持。


    蕭家這個美貌無腦的大小姐,實在不值得忌憚。


    老窯口,已經可以確定由鬱詩收入囊中了。


    蕭遙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一副“我們贏定了,看你賣蠢”的樣子,微微一笑,伸手點了一下手機。


    前方電視機上,開始播昨天的場景。


    顧非凡一看到開頭就笑,“蕭遙,我來了你才錄視頻,你心裏很喜歡我的吧?看在你這麽喜歡我的份上,你落魄了我會待你如一的。”


    蕭遙看向他,“閉嘴。”


    顧非凡被嗬斥一聲,有些發愣。


    蕭遙過去也是發過脾氣的,可都是淺薄美人膚淺式的發脾氣,隻會大吼大叫,何時有這樣的氣勢了?


    視頻繼續播,眾人看了看,是昨天的事,沒有剪輯,也看不出對自己有什麽威脅,因此都並不放在心上,心中隻覺得十分膩味,草包大小姐就是草包大小姐,都這個時候了,還給他們看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顧非凡又說話了,“咦,畫麵這麽奇怪,是手機放進包裏了嗎?蕭遙,你連錄個視頻都錄不好,叫我以後怎麽放心你帶著蕭遠生活?”


    已經走神的眾人又將注意力挪回到電視機上,見果然畫麵黑了,眉頭就皺起來。


    鬱詩和顧時年微微鬆了姿勢,他們難得地給蕭遙一點忌憚,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濟。


    正在這時,電視旁的音響裏傳出蕭遙的聲音,“鬱詩,我要帶蕭遠走。”隔了兩秒鍾,她又有些忐忑地問,“我什麽都沒有了,要帶他走,鬱詩,你不會不同意吧?”


    又過了三秒鍾,鬱詩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當然同意。”


    警察局長楊成作為專業人員,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看向了對麵的鬱詩。


    本來麵帶輕蔑的鬱詩和顧非凡同時變了臉色。


    反應慢了半拍的顧非凡愣了愣,驚愕地看向自己心目中的草包大小姐蕭遙。


    幾個年紀有些大的入資人倒是沒反應過來,紛紛問,“怎麽了?”


    楊成開口總結,“前麵錄像裏,蕭遙指責鬱小姐集結許多人過來逼迫並拿蕭遠威脅她,要搶蕭家的老窯口,結尾這裏,蕭遙說要帶走蕭遠,專門忐忑地問鬱小姐,鬱小姐同意了。這說明……”


    說明前麵鬱詩的否認和動聽的漂亮話,都是假的。到真正做決定放人的時候,鬱詩可以做主。


    這就可以反推,鬱詩的確集結眾人,拿蕭遠威脅蕭遙搶老窯口了。


    楊成忍不住拿複雜的目光看向斜對麵的蕭遙,他聽過蕭家大小姐的很多傳聞,都說她專挑父母及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優點長,長成個大美人樣,但隻有臉,沒有腦袋,是個草包美人。


    現在看看,能錄下這樣的視頻,怎麽看也不像個草包美人。


    鬱詩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臉色難看地看向蕭遙,“師姐,你竟然敢算計我?”


    昨天蕭遙說要帶蕭遠走的時候,同時動作頗大地拿油滴盞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之後更是指著油滴盞問她同不同意她帶走。


    她同意蕭遙帶走油滴盞,可在隻有聲音的錄像裏,承接上文,就變成同意蕭遙帶蕭遠走,落入了蕭遙的圈套!


    可是怎麽可能?


    蕭遙那麽蠢,怎麽會弄出這麽天衣無縫的計劃?


    從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到聲東擊西,乃至提起童年時兩人一起說過的話,知道她會想起來看她賣蠢,在短短的一瞬間,都被蕭遙計算到了極致。


    鬱詩麵色難看地瞪著蕭遙,“你到底是誰?你不是蕭遙!”


    難道蕭遙也是重生的?


    蕭遙看向她,“我就是蕭遙。鬱詩,我並不蠢,我隻是不想聰明而已。我有爺爺的疼愛,家裏有錢,我不用像你這樣苦心孤詣地鑽營和謀算。你不能把我的懶惰當成是愚蠢。”


    鬱詩麵色變幻,一心在回想了蕭遙的一些事,想起她小時的確是聰明機靈的,微微放了心,一時也沒察覺蕭遙對自己的嘲諷,冷笑地連連點頭,“好!”


    蕭遙坐直了身體,輕聲重申,“老窯口是我蕭家的,不會轉讓給任何人。”


    所有人都看向鬱詩。


    鬱詩看向蕭遙,怒極而笑,“這次是我棋差一招,不過蕭遙,隻有這次了。”我唯一一次的心軟,再也不會有了。


    蕭遙拿起茶杯抿了抿,“慢走不送。”


    鬱詩被蕭遙這輕慢的態度給氣到了,渾身都抖了起來,可還是擠出笑容維持自己白蓮花的人設,“蕭遙,就算你手上有老窯口,你也燒不出建盞。老窯口在你手上,遲早要沒落。”


    蕭遙放下茶杯,看向鬱詩和廖成鈞,“說真的,與其把老窯□□給你們這樣的白眼狼,我寧願砸了。”


    鬱詩臉上的白蓮花笑容終於維持不住了,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


    顧時年看到女朋友被氣瘋了,開口,“這樣的視頻,就算有,也未必能傳出去,即使傳出去,也未必能傳到網絡上,傳到網絡上,也未必有人信。”


    蕭遙冷淡地看向顧時年,“要不我們試試?”


    鬱詩除了要老窯口,還要名聲,所以她不敢冒任何的險。


    所以,她很快帶著顧時年以及一大幫人走了。


    蕭二伯把人送走關上大門,回來看向蕭遙時,就差老淚縱橫了,不住地說蕭遙終於長心眼了。


    蕭遙看向蕭二伯,“接下來,才是我們蕭氏建盞最為艱難的時候。”


    “怎麽?難道他們還有什麽陰謀詭計嗎?”蕭二伯焦急地問。


    蕭遙說道,“大家都知道,我燒不出建盞。那些入資的人這次不顧和蕭家的交情幫鬱詩,也是這個原因。我想,他們很快會撤資,並發聲明說鬱詩和廖成鈞都離開蕭窯。”


    此地生產建盞的公司和作坊很多,但真正有名的就那幾個,能燒出建盞並且小有名氣的也不多,鬱詩正是其中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一旦鬱詩出走的消息傳出,在很多人心目中,蕭窯差不多就廢了。


    蕭遙的預感果然沒錯,兩天後,顧時年斥巨資幫鬱詩買下一個比蕭窯稍微差一些的老窯口,開始成立鬱窯,並將鬱窯出品的建盞定為鬱詩建盞。


    這一係列的變動,引起了當地所有建盞公司和作坊的注意,眾人去祝賀鬱窯成立之際,又紛紛感歎蕭窯的短命與落魄,得知蕭遙不肯把老窯口給鬱詩,忍不住將蕭遙這個草包美人提溜出來又罵了一通。


    “除了一張臉,沒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不會燒窯就算了,還因為嫉妒,不肯把老窯口給鬱詩燒。我看他們姐弟,遲早得餓死自己。”


    蕭遙在家裏看蕭老爺子專門給她留下來的書籍學習燒製建盞的理論知識,但偶爾也能聽到這些辱罵和嘲諷自己的話,她也沒在意,而是如饑似渴地吸收知識,準備學習燒建盞。


    鬱詩有把柄在她手上,又剛剛自立門戶,為了不落人口實,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她和蕭遠動手的,她得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成長起來,擁有自保的力量。


    一個星期後,鬱窯準備開窯燒建盞,有記者來采訪,也有很多同行來祝賀。


    鬱詩對人宣稱,為了督促師姐蕭遙振作起來,而不是任由承載了恩師一番心血的蕭窯就此落幕,她一個月後將對蕭遙發起挑戰,希望以此激發蕭遙好好燒窯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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