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垂老矣的武夢瑤,所有生命氣息全部消失,甚至包括靈魂。


    時間往前推一炷香。


    平平無奇的古琴中,傳來一道隻有武夢瑤能聽見的意念。


    “你真的做好決定了?”


    這是一道女聲,聲音空靈,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早在獵殺紫雲聖女之時,武夢瑤便察覺到了古琴內的一縷殘魂。


    她一直試圖溝通殘魂,終於,在安靖宇到來的那個刹那,她與殘魂建立了聯係。


    “嗯,我一定要救陳南,不惜一切!”武夢瑤神色堅定。


    沉默,無聲的沉默。


    片刻之後,殘魂聲音悠悠響起,“終究,是逃不脫那人的輪回之咒麽……”


    “前輩,請傳我那套彈奏之法!”


    “可,可你的修為,彈奏那首曲子的話,會……”


    “我說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陳南!”


    武夢瑤重複了剛才的話,語氣越發堅定。


    “好,你且聽好!”殘魂這一次沒有拒絕。


    這時,武夢瑤輕輕牽起陳南的手,嫣然一笑道:“我們不一定會輸哦!”


    彼時的陳南,並不知道這句話所蘊含的意思。


    但現在,陳南明白了。


    剛剛睜開雙眼的陳南,心髒忽地傳來一陣刺痛,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刺痛。


    仿佛心髒被人強行割下一部分一般。


    “夢瑤……”


    陳南聲音嘶啞的喊了一句,他焦急地四下環顧。


    忽然脖頸變得僵硬,再也無法動彈。


    盤坐在地,單手撫琴的紅裙身影映入眼簾。


    熟悉而陌生!


    那是一個滿頭白發,臉色蠟黃,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她垂著頭,安靜地盤坐在地,胸膛已經停止了起伏。


    她死了!


    “轟!”


    一道驚雷在陳南的腦海中炸響,“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一個呼吸後,整個世界變得鴉雀無聲。


    隻有陳南因為過度顫抖,牙齒在輕微打顫的聲音。


    強烈的心悸感,讓陳南大口嘔吐起來。


    “嘔……”


    “不,不,一定是在做夢,這不是真的,不是!”


    陳南發了瘋般的大笑起來,抬起手掌狠狠的扇在自己的臉上。


    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聲不斷響起。


    火辣辣的疼痛感從臉部傳來,遂蔓延全身。


    是真的,這並不是夢。


    打著打著,兩行血淚滾落,陳南連滾帶爬,神色驚恐且慌張的朝著武夢瑤爬了過去。


    “不,不要,夢瑤,我,我來救你,我來救你了……”


    陳南癱坐在地,緊緊摟住武夢瑤,他瘋狂地運轉天命再生術。


    淡綠色的能量如決堤之水一般,不斷湧入武夢瑤的體內。


    沒有用!


    “不,不!”陳南紅了雙眼,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他更加瘋狂地運轉天命再生術。


    依舊徒勞。


    一刻鍾後,天塌了!


    死了,武夢瑤死了,神仙也救不活了。


    “啊……”少年仰天長吼,撕心裂肺。


    “噗噗噗!”


    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從他口中噴出,整個世界對他最重要的人,因為救他而死。


    這種無力與自責感,徹底擊潰的陳南的心理防線。


    他瘋了!


    “為,為什麽會這樣,會這樣!”


    陳南緊緊抱住武夢瑤,又哭又笑,曾經大腦中出現的記憶片段,再次一幕幕地浮現而出。


    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一天,少年與少女緣起之日。


    明月高懸,夜色寂寥,一襲紅裙的少女,身姿矯健地越過高牆大院,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夜色下,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少女的雙頰之上,她神色緊張地左顧右盼,似在搜尋著什麽。


    忽地,夜幕中走出一道人影,是個身影消瘦的少年,生得頗為俊朗。


    紅裙少女眼睛一亮,邁著小碎步迎了上去。


    “小南,你終於來了!”


    少年牽起少女的手,雙眼有些失神,喃喃說道:“小瑤,你穿紅裙子真美……”


    少女抬了抬雪白尖翹的下頜,嘻嘻笑著,“嘻嘻,那以後我每天都穿紅裙子給你看好不好?”


    少年青澀稚嫩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握緊了少女的手,“小瑤,我們快走吧,不然你家裏的人就要追來了。”


    兩人緊握對方的手,消失在夜幕之中。


    這是二人的第一世,也是緣起之世!


    少年名為陳南,少女名為武夢瑤。


    兩人之間的身份懸殊,但卻因為一次意外相遇,然後相愛。


    可由於家族的原因,他們隻能私奔。


    私奔之後,兩人攜手遊曆九州,他們露宿街頭過,住過荒野破廟,雖生活條件並不好,但他們都很開心,很滿足。


    幾十年過去,少年少女的容貌幾乎沒有變化,但修為卻紛紛登臨九州絕巔,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們之間事跡,也流傳於世。


    人們稱之為“南瑤之戀。”


    可好景不長,黑暗時代降臨,域外邪物入侵,二人並肩與邪物大戰,默默守護著一方大陸。


    最後一戰之時,紅裙少女躺在血泊中,依偎在少年的懷中,她艱難的伸出手,撫摸著少年蒼白的臉頰,“下輩子,我,我們還在一起好麽?別,別再把我弄丟了哦……”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眼睛,隨即,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氣絕身亡!


    少年淚如雨下,緊緊擁抱著紅裙少女,仰天長吼,撕心裂肺。


    遺跡中,陳南腦海中的畫麵戛然而止,隨即繼續閃爍。


    那是他與武夢瑤的第二世。


    在至暗時代中,第二世的少年少女強勢崛起,將域外邪物打得節節敗退。


    但終極一戰中,他們輸了,少女依偎在少年懷中,“下輩子,不要再把我弄丟了哦!”


    這仿佛是他們之間的某種約定一般。


    緊接著,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七,八世!


    整整八世,他們都在與邪物抗爭,終於在第八世將其封印。


    每一次臨死前,少女都會重複一句他們之間的約定。


    隻有第九世,也就是現在的這一世,少女連那句約定都沒有來得及說出。


    輪回終有盡頭,武夢瑤死於第九世!


    “噗噗噗……”


    大口的鮮血不斷從陳南口中噴出,他的雙眼一片血紅,瘋癲般地大喊大叫。


    “我終究是把你弄丟了!”


    “哈哈,我終究是把你弄丟了……”


    此時的安靖宇,緩緩從大腦蕩擊的狀態中蘇醒過來,他看了眼瘋魔般的陳南,心中茫然。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這並不重要,他強行將空間本源攝入體內,然後緩緩起身。


    “陳南,是你這個垃圾害死了武夢瑤,如果不是你蚍蜉撼樹,她豈會死!”


    陳南渾身一顫,再次噴出幾大口鮮血。


    “就讓我來終結你吧!”安靖宇眼中寒芒一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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