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棲的生活歸於平靜,他很少有這麽長時間在家的時候,以前上學,每到寒暑假都出去打工,後來工作了,每年隻有那麽點摳搜的假期,還沒舒坦兩天呢,就又得回去上班了。應蘭在家裏休養,小學放假也早,李康平在高中,要一直工作到年前。李棲在家這段時間,把家裏的空調換了新的。他實在受不了家裏的冷了,應蘭不想讓他換掉那兩台老古董,說過不久就要通暖氣了。“從我上大學那會兒就說通暖氣,這都多少年了,我怕我等不到它。”李棲打開空調,很快整個客廳都暖和了,他穿著厚厚的棉睡衣,舒坦地歪在沙發上。李康平很看不下去李棲這懶散的樣子,催他找點事幹。李棲就讓李康平早上起來的時候叫他,他要跑步。早上五點半,李棲迷迷糊糊出門,跑到七點回來,吃了早飯一頭睡到中午十二點。早起傻一天,李棲於是把跑步時間改到傍晚。雖然是冬天,但是夜市依舊很熱鬧,李棲淺淺品鑒了兩個燒烤攤,味道都很不錯。他在家裏蹲著,關於東城的消息主要從朋友圈裏知道。李棲的倒黴上司離職了,說是得罪了什麽人,李棲的老板很樂見其成,他升職離開了之後,推薦了一個人就任總監。李棲想一想,覺得老板可能是故意的,拿自己作筏子對付副總監。不過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李棲想,祝他們以後都倒黴吧!杭迎一發了朋友圈,幾個人在喝酒。其中有張照片拍到了喜喜,喜喜趴在沙發上,腦袋偎著一個人的手。李棲翻了個身,把圖片放大。喜喜是黑色的,那個人的衣服是黑色的,一隻手出現在鏡頭裏,冷白修長,很抓人眼球。李棲看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徐裴不常發朋友圈,李棲也不敢去找他,因此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把圖片保存,給杭迎一發消息,請他拍一些喜喜的照片。杭迎一給李棲發了貓咪的視頻,問李棲是不是真的和徐裴分手了?據杭迎一說,徐老爺子前段時間生病進了醫院,公司的事情由徐太太和徐裴兩個人暫時管理。徐裴不想管理公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心情不好,“那可真是,見誰給誰找不痛快,越建議他幹什麽越不幹什麽,公司決策一下子變得大開大合。我估計整個東城的人都知道徐大少爺被甩了。”“不是被甩,”李棲慢吞吞道:“和平分手。”杭迎一看了看徐裴的麵色,“李棲,別鬧。”李棲關掉杭迎一的聊天頁麵,點開徐裴的頭像,他想給徐裴發消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容易有了措辭,發出去前又猶豫。萬一我把消息發出去,發現自己被拉黑了怎麽辦。李棲猶猶豫豫,也沒有發一句話。徐裴看著頁麵上不停跳動的正在輸入中,等了半天,歸於平靜。他嘖了一聲,撂下手機。徐裴之前送了很多營養品,李棲在家裏沒事幹,對著教程把那些營養品煮了,天天給應蘭和李康平吃。他們吃的麵色紅潤,精氣神充足,也不再那麽焦慮,至少不會每晚每晚睡不著。有孩子在身邊,父母總是會有底氣一些。李棲和父母談論很多事情,有時候說起自己在東城的生活,有時候說起應蘭和李康平年輕時候的事情。一代有一代人的思想和觀念,李棲慢慢了解應蘭和李康平,在父親母親的身份之外的兩個人的人生。當然,他們也談論過李棲喜歡男人的事情。那天傍晚,李康平吃過晚飯去學校看晚自習,李棲買了幾盆綠植,正在陽台換土。應蘭說,“哪有冬天種花的,天那麽冷,都凍死了。”“我就想現在種花,”李棲說:“養不活我也想弄。”應蘭就念叨李棲臭脾氣。李棲把花移栽到花盆裏,用木凳子和木板架了一個搖搖欲墜的花架,放在陽台。他對著擺放好的花架看了一會兒,開始發呆。顏言這個時候打開電話,問他最近在幹什麽。“什麽也不幹,在家躺著。”李棲走到洗手池邊洗手,泥土被水流衝掉,洗手池裏濺了很多泥點子。顏言在離家四年之後,終於被允許進門了。他在家待了幾天,之後帶他爸爸去省會檢查身體,父子倆共同生活了十幾天,這場曠日持久的對峙以老爺子退步作為結果。“他肯接受我喜歡男人了,”顏言笑著,隨後又歎口氣,“可惜勝利的果實無人共享。”李棲知道,顏言這是又想起瞿光了。“你呢,”顏言問李棲,“你怎麽樣?”李棲把洗手池弄幹淨,道:“應女士除了是位優秀的教師、合格的妻子、慈愛的母親,還是一位具有深刻思想的現代女性。她不再反對我了,前提是我真的能處理好自己的生活。”“這個前提的意思是?”顏言沒懂。李棲歎口氣,“她嚐試打聽我喜歡什麽樣的人,想給我相親。”顏言簡直歎服,“跟她原來的計劃沒差別是不是,除了相親對象由女人變成了男人。”李棲笑著說,“所以我說,在家裏教書實在局限了她。這麽隨機應變出了岔子還能保證計劃進行的能力,真適合給人當乙方。”兩個人談論幾句,約好等顏言回來吃飯喝酒,隨後掛掉了電話。天氣越來越冷,李棲越來越不想出門,每天穿著個棉睡衣在家裏蹲著。最開始李棲回來的寶貝勁過去之後,李康平就有點煩他。“李棲,”李康平穿了衣服準備出門,“你回來小一個月了吧,想好之後要幹什麽嗎?”“沒想好,”李棲躺在沙發上玩消消樂,電視還開著,他不看,就當背景音樂。“你堂弟不是在考研嗎?”李康平說:“要不,你也去考個研,提升下學曆。”李棲看了眼日期,道:“考研報名早結束了。”“那去考公?”李康平道:“這個明年上半年就能考試。”李棲不要,“老爸,你知道什麽是休假嗎,休假就是什麽也不幹,尤其是學習。”李康平哼了一聲,出去的時候重重地關上門。應蘭勸李棲出去走走,“今天那邊公園有活動,你去逛逛吧,不要你爸還要念叨你。”李棲無奈地爬起來,裏麵穿著睡褲,外麵穿一件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揣著手機出去溜達了。公園裏的活動居然是相親大會,李棲簡直無語。他走過去,從上到下裹得嚴嚴實實。有幾個人看著李棲的身高問他,得知李棲目前無業在家之後,僅有的幾個人也不搭理他了。他逛了一圈,花十塊錢買了一把套圈,什麽也沒套著,又花二十塊錢買了一包糖炒栗子,路過樓下取了快遞,夾著兩個箱子上樓。門打開,李棲摘掉帽子,把快遞扔門口。廚房裏走出來一個人,穿著黑色的修身大衣,踩著考究的皮鞋,身上噴著淡淡的香水,他一出現,平平無奇的大白牆都有點蓬蓽生輝了。李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不太對勁,李棲想。李康平讓李棲進來,“發什麽呆?”李棲抓了兩下頭發,頭發被帽子壓的軟趴趴,貼著額頭,一點也不支棱。“這是徐裴,東大的教授,來我們學校做講座,順路來家裏坐坐。”李康平給他介紹,“這是我兒子李棲,之前也在東城工作。”徐裴笑容得體,朝他伸出手。李棲沒伸手,因為他剛剝了栗子,手指頭有點黑乎乎。真沒道理,人家都是出門碰見前男友,我怎麽會回家碰見前男友呢?李棲低頭,看見羽絨服下露出的藍白條絨的睡褲,還穿的跟個傻子一樣。第48章 李棲沒回應徐裴的握手,李康平說他,“多大人了,怎麽沒禮貌。”徐裴笑著道:“沒關係,是我有點冒昧了。”他剛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熱水,真是一點不見外。李棲帶上門,跟在李康平後麵往客廳走。“說來很巧,”徐裴說:“我跟李棲是認識的。”李棲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低著頭在沙發邊坐下,不敢看徐裴。徐裴笑著對應蘭說,“李棲有個弟弟是東大的學生,我在學校裏見過他們。”“是李榆吧,”應蘭道:“那是他堂弟,這可真是太巧了。”應蘭看向李棲,李棲渾身不自在,整個人坐立不安。“怎麽了?”應蘭問李棲。李棲說,“要不我先去換個衣服吧。”李康平簡直覺得李棲丟人,李棲跑進房間,出來時換掉了他的睡褲,頭上帶了個帽子。“在家裏帶什麽帽子?”應蘭問。李康平一邊對應蘭說別管他,一邊說起他跟徐裴認識的事情。徐裴是來這裏出差的,被他們學校校長強烈要求去少年班做講座,一個東大教授,這可不能輕易放過。結束之後徐裴回酒店,酒店地址就在李棲家附近,所以李康平送他。一路上兩個人相談甚歡,李康平熱情邀請徐裴來家裏坐坐,徐裴欣然同意。李康平把自己珍藏的茶葉拿出來招待客人,冰箱裏李棲買回來還沒吃的車厘子也沒有幸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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