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裴”李棲衝去廚房,徐裴看見李棲手裏的手機,有些意外。“你把手機放衣服裏了?我沒注意,一起扔進去了。”這也不能全怪徐裴,他把李棲的手機拿過來看了看,道:“幹脆換新的吧。”李棲隻好這樣,他拿著吹風機吹手機,心裏煩死,討厭的孟欒,一出現就報廢我一個手機。吃完飯,李棲用徐裴的手機搜索手機進水了怎麽辦,門口有人敲門,是徐裴叫人送來的新手機。李棲先把電話卡換上了,但是還指望舊手機能活過來,裏麵還有一些文件照片。辯論社的同學會李棲沒有去,某一天早上,李棲做了個夢。夢裏辯論賽上,孟欒作為四辯總結發言,他陳述己方觀點,指出對麵的漏洞,語言犀利而極具有煽動力。他站在台上的時候,所有的燈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的神態胸有成竹,目光堅定而溫和,話音落下的一刻滿堂喝彩。李棲凝視著孟欒,一會兒覺得自己坐在孟欒身邊,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離他很遠,機械地跟著所有人鼓掌。夢裏,李棲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外麵下雨了,李棲醒過來,摸出手機看了眼,才七點不到。今天周末,李棲可以睡懶覺,但是那個夢攪和了他的好心情,李棲睡不著了。他翻了個身,拉開徐裴的手臂,窩進他懷裏。天變冷了就有這樣的好處,兩個人擠在一起暖烘烘的。徐裴摟著他的腰,聲音因為剛睡醒,帶著要人命的沙啞,“怎麽了?”李棲說,“我想跟你說說孟欒的事情。”“嘖,”徐裴摩挲著李棲的脖頸,“在我的床上,追憶別的男人,合適嗎?”李棲兩隻手環著徐裴的脖子,在他耳邊道:“哥哥,我心裏不高興嘛。”徐裴睜開眼,李棲在他身上膩歪,眉眼都耷拉下來。他的目光微沉,拇指用力碾著李棲殷紅的唇肉,“行,你說吧,我聽著。”李棲枕著徐裴的胸口,慢慢組織著語言。孟欒是大李棲兩級的師兄,大一的時候李棲就認識他了,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長得好家世好,人也優秀,待人溫和,處事成熟。孟欒那種人,在此之前李棲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優秀,與年齡、見識、經曆有關。如果李棲現在回學校,他大概也是那種待人溫和處事成熟的人。但是那個時候,李棲初入大學,孟欒是他眼裏最優秀的人。“我一次吃日料是他帶著我去的,我們都喜歡玩桌球,後來他帶我進了辯論社,我對辯論一無所知,也是他教我的。一場辯論賽上,我們分別是一辯和四辯,辯論賽大獲全勝,有人給我們拍了一個校內雜誌封麵,標題說辯論社雙子星。”那可真是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李棲見識了很多東西,見識的越多,越覺得自己膽小而卑怯,而孟欒身上的光環卻越來越明亮。“沒有誰跟誰告白,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李棲道。徐裴揉捏李棲的耳朵,“後來是為什麽分開了。”李棲沉默了很久,道:“孟欒出國了,他走之後我才知道的。第二年聖誕節,他給我寄了明信片,是他旅遊歐洲的照片,同時告訴我,他談戀愛了。”他們稀裏糊塗地在一起,稀裏糊塗地分開。李棲不能找他質問,他連找他質問的資格和立場都沒有。後來李棲走在沒有孟欒的學校裏,多少會覺得之前的自己自作多情,像一場笑話。“麵對他的時候,會有點自卑嗎?”李棲看了眼徐裴,“有一點吧。”“有一點?”徐裴笑道:“你到現在見了他還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緊張。”李棲不說話。徐裴感歎,“一個驕傲的,惡劣的年輕人,享受能牽動一個人情緒,把一個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快感。”徐裴說話總是一針見血,“他並不喜歡你,隻是你太可愛了,恰好成了被他選定的玩具。”李棲蔫蔫的,“後來我想明白了。”他出來工作,見識了更多優秀的人,也見識過更多惡劣的人。孟欒在他心裏光環不再,可是麵對孟欒的時候,那種膽怯緊張的心情卻遺留了下來。李棲趴在徐裴身上,無精打采的,“徐裴,我心裏好煩呀。”徐裴撫摸著他的脊背,真想把李棲弄死在床上。但他還是用那種懶散的,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那你想怎麽樣呢?”李棲想了想,“我想吃椒鹽排骨。”徐裴摸了摸他的臉,“好,晚上回來給你做。”周末徐裴還要去趟學校,學校有個講座,邀請好幾家公司老總來演講,徐裴在其中看見了孟欒。負責講座安排的老師告訴徐裴,孟欒是這些老總裏最年輕的一個,也最受學生歡迎的一個。“青年才俊,天之驕子嘛,很受年輕人追捧。”徐裴笑了笑,沒接話。講座散了之後,院裏一個主任拉著徐裴,介紹孟欒和徐裴見麵。“我才知道,原來孟總和徐教授是同一個學校畢業的,你們還是校友呢。”徐裴有些驚訝,孟欒微微笑道:“我入學的時候,徐教授應該已經畢業了。”“這麽巧。”徐裴淡淡道。“確實是巧,”孟欒道:“按照家裏人的期許,我一直覺得自己讀完書會在學校留下來教書,出來創業也是個意外之舉。”主任在旁邊笑著說,“那孟總和徐教授還挺像。”孟欒看向徐裴,徐裴隻是笑,不說話。這邊散了之後,徐裴出了禮堂,孟欒從身後叫住他,跟著走過來。“徐教授,今天有空嗎?”孟欒問:“方不方便請你跟李棲吃個飯。”徐裴還沒回答,孟欒接著道:“我跟李棲的關係,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徐裴看了眼時間,道:“我聽李棲說過,你是他的師兄,大學的時候幫了他很多。”孟欒就知道李棲不會跟徐裴攤牌,他笑了笑,道:“我之前幾次約李棲,他都說沒空。可能李棲對我有些誤解,如果徐教授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們兩位吃個飯,把誤會解開。”徐裴饒有興致地看著孟欒,“李棲畢業已經有幾年了,孟總還想著跟他解除誤會,兩位的關係一定很好吧。”孟欒含蓄地笑了笑,道:“大學裏我們關係確實很好,出國之後,我也經常想起李棲。”他以一種委婉的,帶著眷戀的神態道:“我後來遇見過很多人,但他們都跟李棲不一樣。”“是沒有李棲好騙嗎?”徐裴看著孟欒。孟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徐裴笑著道:“這些伎倆,哄哄李棲也就算了。拿到我麵前,讓我拆穿,像現在這樣,多尷尬。”孟欒勉強道:“我不知道徐教授在說什麽。”遠處遠遠傳來李棲的聲音,“徐裴!”孟欒轉過頭,李棲看到徐裴之後才看見孟欒,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他走到徐裴身邊,徐裴摸了摸他的手,“跟孟總打個招呼?”李棲不知道孟欒為什麽跟徐裴站在一起,但他還是聽話地開口,“師兄好。”孟欒沒接話。徐裴道:“你師兄想請我跟你吃個飯,你想去嗎?”孟欒看著李棲,李棲站在徐裴身邊,就很有拒絕自己的勇氣,連理由都不扯一個。徐裴笑著對孟欒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徐裴和李棲上車,李棲係上安全帶,想著孟欒有些僵滯的表情,忽然覺得孟欒也沒有那麽難以麵對。徐裴問:“回家嗎?”“回家,”李棲還等著徐裴兌現早上的承諾,“椒鹽排骨,椒鹽排骨。”徐裴看了看李棲的表情,笑起來。李棲沒吃上椒鹽排骨,他連臥室都沒進去,在門廳就被徐裴弄得想死。第36章 天黑透了,喜喜跳上床,舔了舔李棲搭在床邊的手指頭。李棲捂著肚子蜷縮在被子裏,把手指頭飛快收回去。“徐裴,你不講道理。”李棲有氣無力,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你要早說你生氣,我就不跟你講那麽多了,省得你拿我撒氣。”徐裴端著椒鹽排骨站在床邊。在臥室吃東西,徐裴一向是不允許的。這會兒他端著椒鹽排骨過來,跟用貓條勾引喜喜沒什麽差別。李棲一動不動,椒鹽排骨並不能安慰他今天受到的摧殘。徐裴把排骨放下,一條腿跪在床沿上。李棲還很靈活,三下兩下裹著被子挪到床邊,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打定主意不跟徐裴說話。床很大,襯得李棲蜷在一起,小小的一團。“那好吧。”徐裴把喜喜抱下床,忽然道:“孟欒是你的初戀嗎,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多大,十八歲?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滿打滿算才十九歲吧。”李棲動了動,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十九歲,多好的年紀。第一次吃日料,第一次參加辯論賽,那麽多第一次,真是難以磨滅難以替代。”徐裴隔著被子,把手搭在李棲的腳上,“那時候的棲棲那麽年輕,應該比現在害羞很多,也比現在好擺弄,一掐就能出水。”李棲一把把被子蒙過頭,不說話。“你們在辯論社叫什麽來著,雙子星。真是般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誰見了不愛呢?”徐裴看著李棲,“孟欒說,他本來是打算讀完書留校的,你第一次知道我是大學老師時的那點憧憬,是由此而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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