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說,跟顧成川父親的見麵肯定是不愉快了。顏言安慰道:“沒事,有錢人都難伺候。”李棲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我最近有幾天假期,想回家看看我爸媽。”“他帶你見了家長,你也要回家跟你爸媽出櫃,是這個意思吧。”顏言道:“那你現在什麽問題,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爸媽開口?”李棲抓了抓頭發,他原來是這麽打算的。“我要是你,我就不跟爸媽出櫃,”顏言道:“他們接受不了的,反正你們以後又不一塊生活,能瞞一天算一天好了。”李棲不讚同,他認為兩個人要想長久,家人這一關是一定要過的。“你跟瞿光見過家長嗎?”“嘖,”顏言道:“胡說什麽。”李棲有點好奇了,“你跟瞿光在一起過嗎?”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李棲道:“實話實說。”“......談過,後來分了。”瞿光的手臂從身後摟住顏言的上半身,他壓在顏言身上,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顏言回手給了瞿光一耳光。這點動靜通過手機清晰地傳到李棲耳朵裏,他悶悶道:“別告訴我瞿光現在在你床上。”顏言沒說話,從床上坐起來。“分了手還上床,好扭曲的感情。”李棲道:“你應該學學我,談一段正常的、穩定的、健康的感情。”瞿光還在鍥而不舍地黏上來,顏言不耐煩,指著瞿光破口大罵。李棲把他罵人的話記下來,回頭可以罵顧成川,罵徐裴也可以。“為什麽分手啊。”李棲又問。“他出軌。”顏言從床上下來。瞿光立刻坐起來反駁,顏言沒搭理他,走進衛生間。“出軌,這的確是不能饒恕的過錯,”李棲道:“如果他沒出軌呢,隻是有些小毛病,你還會跟他分手嗎?”“分啊,幹嘛不分,在一棵樹上吊死有什麽意思。”顏言接了水刷牙,“現在多好,我看上哪個睡哪個,多自在。”李棲搖搖頭,“身體的滿足並不能填補心靈上的空缺,感情應該慎重。一段成熟的感情,需要磨合和維護,隻要不是原則性錯誤,就不應該輕易說分手。”顏言把漱口水吐掉,“少看點毒雞湯吧,有些人,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你就是把骨頭磨斷,都磨不到一塊。”掛掉顏言的電話,李棲在床上又躺了會兒,他想了很多事情,但沒得出什麽結論。他想睡個回籠覺,堂弟打過來電話,說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有點骨裂。李棲打車去學校,堂弟已經從醫院回來了,腳上打著石膏,單腿跳來跳去。“你趕緊坐下吧。”李棲看的膽戰心驚。唯恐堂弟再摔一跤。“醫生怎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歇著唄。”堂弟道:“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出去玩兩天呢,這下也不能去了,老老實實在學校複習吧。”李棲把帶來的水果牛奶和零食放在一邊,問堂弟要不要住到自己家裏。堂弟一口拒絕,李棲家離學校有點距離,學校有什麽事堂弟不能及時趕回來。而且他雖然傷了腳,但還沒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寢室氛圍很和諧,沒必要麻煩李棲。李棲不勉強,給堂弟買了飯,添了些日常用品。走出校門的時候,灰蒙蒙的天開始下雨,雨不大,淅淅瀝瀝的,潮濕的水汽粘人一身,吹來吹去的風帶一點涼意。李棲走進校門對麵的一家餐館,在靠近玻璃窗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來,要了一份肉末米線。湯是滾燙的雞湯,米線若隱若現的躺在湯裏,上麵有一層肉末,加一個切開的溏心雞蛋,很鮮很香。李棲喜歡在下雨天吃點湯湯水水,暖和。門口叮咚一下,又進來一個人,他走到前麵點單,聲音不急不緩,很好聽。李棲看了一眼,很快低下頭。徐裴朝著李棲的方向走過來,在他對麵拉開椅子坐下,“今天不是工作日嗎,沒聽說做金融的也有暑假。”李棲不肯抬頭,也不接話,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頹喪,徐裴更有嘲諷自己的理由了。服務生把徐裴的米線端上來,他點了一份跟李棲一樣的米線,把碗裏的溏心蛋給了李棲。李棲看他,徐裴神態溫和散淡,沒有一點生氣或嘲諷的樣子。“你,”李棲道:“你不生氣了。”徐裴微微一哂,生氣能怎麽樣,指望李棲來哄自己?怎麽可能。“聽說你的工作最近不順利。”徐裴道。李棲挑著肉丁,“哪不順利了,白得一個假期不是很好。”“你見過死鴨子什麽樣嗎?”徐裴閑閑道。李棲抿了抿嘴,沒說話。“接下來什麽安排?”徐裴問。“先回趟家看看我爸媽,工作的事情回來再說。”徐裴看了看他,“你的未婚夫跟你一塊回去嗎?”李棲眉頭皺起來,搖了搖頭。“介意我打聽一下你跟你未婚夫的近況嗎。”李棲喝了一口水,“最好不要。”徐裴被回絕,反而笑得很開心。“你回家,是打算跟你父母說訂婚的事情?”李棲驚訝地看著徐裴,意思是在說你怎麽知道。“這不難猜。”徐裴道,李棲有一種近乎迂腐的乖巧,同性相戀已經違背主流價值觀,但他還是按照主流觀念,和一個人戀愛,戀愛一段時間訂婚,見家長,獲得家人朋友的祝福,隻差最後步入婚姻。“我就想找一個能夠長久相伴的愛人,有一份健康、穩定的感情,這有什麽不對?”李棲看著徐裴。“人不對。”徐裴道。李棲一噎,“顧成川哪裏不好了,長得帥,有錢,有能力,對我也好,一直是我的理想型。”“這麽多優點,抵消你心裏的不舒服了嗎?”徐裴加了一點醋。李棲說不過他,隻能道:“你居心不良,我不會聽你的。”這個理由沒有一點道理,並且有點針對人的意思。徐裴氣笑了,“你知道我居心不良,你還坐在我麵前?品德高尚的李棲先生,你帶著顧成川給你的戒指,坐在我的麵前,心裏什麽滋味。”李棲一愣,抬頭看他。他用目光表示對徐裴的譴責,夾雜著一份輕微的、含糊的委屈。那一下子,徐裴從心髒到指尖都是麻的。吃完飯,雨還沒有停,李棲因為徐裴的話生氣,徐裴不知道在想什麽,陷入沉思。李棲撐開傘要走的時候,徐裴叫住他,“去杭迎一那兒嗎,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去看看他吧。”李棲沒動。徐裴看著他,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手臂又細又白,一截腕骨上掛著一隻紅繩。誰給他掛的紅繩?徐裴想,有點色情。“我向你道歉。”徐裴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低沉,難得帶上些無奈的意思。李棲驚訝地看了徐裴一眼。“之前在顧家花園,還有剛才,我為我說的讓你不舒服的話道歉。”徐裴走到李棲身邊。李棲微微抬頭看著他,徐裴的反問都太尖銳了,一針見血,李棲說不過他,反而總是被他戳中痛處。而此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徐裴竟然向李棲低頭。那不隻是道歉,還有一種隱藏的態度徐裴終於不是高高在上審視李棲的那個了。李棲心裏有些細微的得意,他問:“以後可以不用反問句嗎?”徐裴認真地想了想,“你還不是我的男朋友,就要向我提要求了?”李棲立刻暴躁了,“你還用反問!”第18章 雨下大了,徐裴開車載李棲去杭迎一的別墅。別墅在雨幕中亮著燈,李棲走進去,發現別墅的布置和上次來的時候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地上鋪滿了地毯,沙發換成了布藝的,桌椅包了邊。李棲換了一雙柔軟的拖鞋,跟著徐裴走進別墅。“杭迎一呢?”徐裴問從陽台走回來的章從致。“還在睡。”章從致輕聲道。杭迎一已經失眠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趁著下雨天睡著了,章從致不敢吵醒他,動作和聲音都盡量得輕。“我已經醒了。”杭迎一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睡意,長袖長褲,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但是黑眼圈很重,站在樓梯拐角,神似吸血鬼。章從致道:“睡著了嗎?”“可能睡了一會兒吧。”杭迎一狀態很不好,經常半夜不睡覺像幽魂一樣遊蕩在別墅裏。他的畫室被徐裴鎖了,最近不能畫畫,著重調理身體。杭迎一從樓上走下來,一眼就看見徐裴身後的李棲。“李棲!”他激動地叫李棲,快步走到李棲身邊,“你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