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家裏的保姆劉姐最近在幫他盯著父母找的外包財務。他生理學上的父母最近十年一直在給家族拖後腿，除了製造稅務漏洞，可能還涉及挪用他不知道的資金。樓昭沒有打算姑息養奸。他從來不算好人，也已經不是孤獨地活著了，適當減負，拔掉毒刺，他和李戈陵的後半輩子才能看到人生的希望。也是這樣的時刻，讓他想到十八歲的事。某次課後。他被同學圍堵，在走廊上搶走了口罩，一群人從廁所出來，被其他學生看到了。那些人不幫忙找老師，相反先把目光放在受害人身上。是高二那個沒有存在感的學長。啊？他這麽醜，怎麽像個被開水燙傷的鬼一樣？長得好嚇人啊。樓昭最聽不得你像鬼的話，他衝過去，正常人都躲著，還有人跑去找老師說他神經病似的忽然發瘋了。四麵八方的嘲笑聲摻著玻璃杯碎掉的聲音。好像隻有他做錯了。大塊毀容疤痕被其他人尖叫著潑了水，還有廁所群體毆打後遺留在高中生校服上的血。頭破了，麵部撞在地上變成血流成河的蜘蛛網。他的學生時代在那天終結了。可樓昭更忘記不掉的一件事，是他被帶到蔣欽麵前時，他看到了一張寫滿自己今天丟臉丟大了的貴婦人臉，和對方死也不願意拉他一下的手。他從那刻開始討厭自己那如杜鵑鳥一樣教育孩子的母親，更討厭基因裏麵刻著自私的幼鳥和這個跟他沒關係的巢穴。他要築新巢，引鳳凰，不管這種杜鵑一家子了。調查父母這事很快就會通過檢方出效果了，以前的那個樓昭是悶聲不響型的，他這次開始凡事學會知會一聲李戈陵。李戈陵剛好在思考他們第一次在三次元過自己生日的事，在學校接到了這條微信，他在圖書館盤算一件事的身影走到了書架的盡頭。今天開組會，老張說李戈陵被推薦給又一個外交活動做同聲翻譯。這樣光榮耀眼的在校履曆，這種加深外界對學校印象的好事，別人不會相信發生在一個周日還玩漫展cos，搞二次元直播的宅男身上。李戈陵臉上一副“小場麵，都小事”的態度，心裏已經是個自戀到家的死裝小男孩了，開會出來得知可以去首都的表情更是興奮到家。可也是李戈陵的師兄提醒了他的，這次參與會議，爭取多露臉。他不是s市本地人，小時候長在南方地區念的是武術學校，如果不是少年出道，青年考到s市，他的起步點真的很爛。現在希臘語被各方正在重視，似乎給了他又一種選擇，靠他自己，努力一把，連博畢業拿到京戶可能都不是夢。他也是被樓昭影響的很想走入更高的領域，趕緊把這事給準備了起來。現在他們各拿著手機，仿佛又回到了剛開頭的網戀對象狀態。本以為是聊聊何時才能碰頭錄魔王和塞壬的情人節曲目，樓昭說了一句話。剛想提電子歌詞分配的李戈陵一秒就愣住了，窗邊的陽光曬得他眼暈，緩緩壓住感動蹲下來，他摸著戒指，在反思自己怎麽就沒進步，被樓昭用新一招俘獲的臉頰都漲紅了。“什麽？你……你和我過情人節之前，現在真要去通知你媽啊。”李戈陵問了一句，走廊上的白晝光線印著名校具有曆史人文感的樹木，百葉窗簾隨著他的呼吸起霧，很不確定的聲音傳入語音通話中。可樓昭怎麽能這麽淡定地說要去找家裏人說自己準備結婚。他倆前段日子就想在s市選個房子，這事也預備公開透明啦？他們還可以一起打拳擊？“這麽棒？”李戈陵像做夢。樓大神就是想讓李戈陵深度感受下自己的心態改變，深沉的男人還特地擴大音量說了一句，“咱們抽空去看自己的房子吧，我總不能已經輸給明言，又慢了王小鵬一拍，最後還讓我們不如許談的進度。”他們的事要辦，很可能還真的不如身邊朋友圈裏的其他人……李戈陵把新耳機藏到衛衣帽子的裏麵，表情複雜到像拔完智齒有些發炎，但他沒掃興而是點頭。“那你今天先去看看情況吧，回來我仔細想想細節再回複你，喂，千萬別因為我挨罵。”“嗯。”“你也不許和自己生氣，想發火就當麵發出去。”李戈陵想到滑雪場那夜了。樓昭說夢話，夢裏都是他的臉以前如何被人傷害和欺負。“知道了。”一向聽他的勸，根本沒帶好話的樓昭整理好了衣服和禮物，起身之前的雙眼忽然看到桌上的吉他購買備選方案，其中一把吉他是可可愛愛的粉紅色，他注意很久，預感某人必定會喜歡這個吉他，還不如擇日不如撞日，樓昭直接下單購買好再離開公司。路上也有李戈陵時不時地關心他開車，走到哪兒了的事，樓昭不怕麻煩地找過紅燈的功夫抽空匯報過去。庫裏南終於快到公館的門口，李戈陵又緊張了，樓昭沒有拉他一起麵對母親蔣欽，可李戈陵已經在身臨其境。畢竟網上扒馬甲的事波及了樓昭的真實背景。能在抖音上看到他的人除了下屬還有家裏人，爺爺奶奶還好說，他媽絕對加深了樓昭有個小女朋友的刻板印象。等樓昭和她找到機會弄了一個家宴，專程追到老宅的貴太太愣是沒聽懂丁老師話裏話外的意思。她的傲慢，鄙夷和階級上的偏見也完全符合李戈陵的預期。“什麽叫男的？樓昭和男人能扯上什麽關係？”蔣欽看樓昭，聲音忽然尖刻了不止一點，“還是那麽窮專門衝著你錢來的男人？”“奶奶，這次是我和陵陵給家裏添麻煩了。”樓昭看都不看母親，他是專門來給爺爺奶奶通知二人進入正式交往的好消息的，老人們還能接受大孫子的性向，真正的家庭老封建蔣欽已經麵無人色，她瞪著大兒子醜得不像自己的臉，“誰是陵陵？那個男的嗎！”位於古色古香的名門豪宅，外邊的春栽樹在慌張地落下碎葉，尖銳刻薄的女性音量襯托著室內氣氛有點山雨欲來，讓人覺得她能把李戈陵抓出來撕碎解氣。“請別這麽稱呼我的訂婚對象。”樓昭沒有敢做不敢當，眼神裏麵的狠心腸和壞情緒讓他媽都嚇得閉了嘴。“蔣欽，你客氣點吧，陵陵是一個很優秀的好孩子，”丁老師拉著兒媳婦想好好商量，主動提到去年的國模展，“你還記得這個展子嗎？當時如果沒有這孩子，我的設計不會被公眾有機會看到。”“媽！您老糊塗了？那展子不就是個兒戲！什麽小模特也敢跑來勾引我兒子！”“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你是長輩，陵陵和樓昭是自由戀愛，他目前是個稀缺語言專業的在讀研究生……”“我走了。”樓昭不喜歡應付這種無厘頭的場合。“你給我坐下！你休想裝糊塗！你這荒唐樣兒像個大哥的樣子嘛！”唯一的兒媳婦在跳腳，年邁的老夫妻聽得直皺眉頭，他們怕樓昭也跟著一塊激動起來，果不其然這對母子倆都覺得自己被掃了顏麵。樓昭：“論荒唐，我不及我爸和您的揮霍無度，也遠遠夠不上樓一俊和你女兒的沒家教，我的事目前已經報備給了家裏，希望任何人別給我添亂子，不然我不會對你們講客氣。”“你……你白眼狼……還下三濫……”是大兒子逼她把話講的這麽難聽，蔣夫人心裏現在非常厭惡他和爺爺奶奶說的那個男學生，非得加深這場矛盾，“你是咱家的繼承人，怎麽就能不和女人生孩子呢？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找個大家閨秀不行嗎？這是丟臉丟大到國內其他和咱們關係好的家族去了，爸，您是一家之主，您來說您大孫子是不是做事沒譜兒。”爺爺見過李戈陵，樓昭在過年的時候就把他倆在一起的事對長輩兜底了。老爺子揮揮手：“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樓昭你最近不是還要去陪那個小朋友過生日嗎，你先去把正經工作清一清吧。”“不，不是這……”蔣欽沒給兒子穿成小鞋，差點一把抓碎了珍珠項鏈。樓昭：“謝謝您和奶奶，下次帶他親自過來看看你們。”爺爺弄走他，又讓奶奶去花園，單獨留下了兒媳婦。蔣欽開始不明白為什麽，後來她傻了。“啪”一聲，老爺子摔出幾張被人匿名送來的照片。家裏的桌上露出了樓一俊和十多個女生約會的偷拍圖，還有一張墮胎證明。老爺子看著臉色蒼白的蔣欽，第一次說了重話：“到底誰是你生出來的下三濫，啊？”家裏保姆的劉姐立了一功，知道裏麵正在發生什麽的樓昭準備把她盡快安排到別處上班。b市還沒開始入春。他的冬天就要過去了。當天的他就這麽把現實生活中的一天浪費給了母親最後的大喊大叫，出了大門，樓昭找李戈陵聊微信，壓抑活著的他就算是聽李戈陵開心說點垃圾話，都是一場歲月靜好。“你要跟定我了，慌不慌？”樓昭拉著他準備一條道走到黑。李戈陵不服輸：“那咱說好，你……以後，別一個人交房貸啊。”說完就有點膨脹，豁出去的李戈陵有一種執念，他可以做樓昭的人，但必須現在就創造共有的情緒和經濟價值，才像個爺們兒，他還想從樓昭眼底找點認同感。樓外樓是他從二次元捕捉的唯一一個單推。現在仔細想想，受過傷還能放下過去，不怕困難也要前進，是因為男coser始終給他製造身後有人在的勇氣。李戈陵：“我有缺點，我會對你隱瞞自己有時候很菜，謝謝你讓我變得不是一個膽小鬼。”樓昭當然沒有否定他，任是對家人無情也溫柔的男人聽他產生訴求，語氣幹脆地肯定道，“你選我，我才是不虧，之後跟三陵老師過了，水電煤氣也得做到兩口子均攤吧。”“以後家裏的油鹽醬醋歸你，網費電費歸我，小金狗糧aa，”李戈陵笑了，如果他們麵對麵，他已經沒大沒小地勾男人的脖子搗亂了，“至於你，早就歸我啦，網戀cv男友魔王老師。”樓昭差著他整整五歲，感覺這個男人還是容易操心，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加了一句話。“嗯，我可以補全我們的不開心。”“你已經做到了，大神。”李戈陵笑笑。樓昭卻低聲說了一句分量更重的話語。隻可惜話語中的具體內容隻有李戈陵聽見了。……又是數日，【404無人區】魔王x塞壬的官方人設圖發布了，兩個老師各擁有一個微博賬號，音樂企劃本身也開設了官微。因為樓老師有心推他走出國門，在國內造勢還不夠，他們還買了一個海外域名。同名網站在線，所有海內外的音樂發行都會是免費的。這是樓昭不經意在彌補lin在事業上的遺憾。因為父母不做人，天資出眾的李戈陵被現實耽誤了，當初做愛豆的他就此收場，如今總得有個人來幫他找回人生本該有的少年夢想……可樓昭被李戈陵誤會了。沙雕以為他真的熱愛rap，最近幾天還說什麽要拉他買個家庭ktv在家練習，樓昭也沒辦法，隻能為了愛情丟丟人……“你自己看，兩邊粉絲都破十五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