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哥哥跟我說了。”白皎低聲說,“是出庭的事...對嗎?”“嗯,如果你”宋琉沒能找到措辭。“我會去的。”白皎抬起頭,“我要去。”宋琉還是猶豫了一下,“沒關係嗎?”白皎使勁兒點點頭,聲音逐漸堅定。“我想做和你們一樣勇敢的人。”...夜色漸濃時,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仿佛預示著之後會有不平凡的一天。白皎在家休息的這幾天狀態好了很多,他一直悄悄地用稍顯青澀筆法畫著連環畫,連白初賀都沒法看到。“之後畫完了再給你看。”法庭對這件舊案很重視,排期沒有花費太久時間。到了出庭這一天時,一向洗漱很利索的白皎比起家裏其他人稍微多花費了一點時間。他想了很久該穿什麽衣服,是該穿最好的衣服,讓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還是該穿樸素一點的衣服,讓庭審席其他人能夠更加同情。思考再三,他選擇了穿最平常的衣服。抵達最高法院時,法院外停留著不少記者,足以可見海市這件遺留案件的關注度。白皎作為關鍵證人,和家人一起避開了記者,從其他通道進入。進入作證室時,白皎才逐漸對這件事情有了實感。不管是對幼年生活窘迫的他,還是對如今條件優渥的他,進入法庭都是一件會令他覺得相當遙遠,甚至不可能的事。作為關鍵證人,法庭很人性化地為他申請了隱蔽作證。此刻作證室隻有他一個人,屏幕上實時同步傳輸著庭審畫麵。白皎下意識地避開看被告席的畫麵,一直盯著旁聽席。旁聽席上有許多他熟悉的麵孔,令他意外的是,痘臉和季茹也坐在其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白皎的肩膀從沒有這麽僵硬過。同步傳輸中的聲音仿佛失真拉長,被他的意識擋在外麵,模糊不清。“作證。”白皎猛然回神,設備裏又重複了一遍,“下麵請三號證人出席作證。”屏幕上的畫麵由多個分鏡切換成了單一畫麵。瘦猴在屏幕裏,陰沉著臉盯著他。白皎的手心逐漸沁出薄汗。宣誓環節結束,公訴人的聲音傳來,“證人是否認識被告?”作證室的燈光很亮,讓白皎想起那天s大禮堂的燈光,和燈光裏那些飄散下來的細小粒子。像隆冬的雪,無聲地落下來,凍得人心中一片冰冷。“認識。”公訴人似乎似乎又說了什麽,白皎聽到了事實陳述四字。他的大腦開始微微眩暈起來,就像疼到最深處時的麻木反應。這種麻木讓他沒能很快地反應過來,組織語言。他的舌頭似乎也僵住,唯一還有些感覺的隻剩眼睛。[你說不說?][不說,我看你這胳膊也不用留著了!]白皎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嘴唇微抖。眼眶溫熱,有些心底的恐懼一旦湧起,就很難壓下。一顆淚珠不受控製地留下,滑入顫抖的嘴唇內,鹹澀味和恐懼一起漫開。[還敢哭?你再哭一下試試?]“證人?三號證人?”旁聽席中出現隱隱約約不安的交流聲,季茹牙關咬緊,瘦猴按捺住站起來的衝動,雙手捏成拳。“我到五歲為止,一直在尾子洞長大。”沉默許久的傳輸設備,終於傳出聲音。聲音雖然經過處理,但熟悉的人仍然能夠下意識想象出令人懷念的清亮聲音。屏幕上的那位男學生雖然看不清麵孔,但能看出他因恐懼而極其細微地顫抖的身體。聲音雖然氣息不穩,但仍然有條不紊地一字一句說著。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白皎繃得僵硬無比的肩膀終於驟然鬆了下來。他閉上了眼,想到的是白初賀的聲音。[皎皎,別哭了,我心疼。]接下來的問詢都進行的很順利。白皎一直堅持到這場庭審結束,才離開作證室。他的雙腿仍然僵硬,像灌滿了鉛,機械式地行走著。走出作證室,拐了個彎,他終於看見自十二年前一直尋找著他,從未放棄過的人。那人站在窗前,陽光照耀著他,就像幼年時無數次挺身而出時的模樣。這是他等待了十二年的人。“皎皎!”白皎的雙腿驟然軟了下來,被白初賀一把扶住。“哥。”他的喉嚨滑動了一下,終於破涕為笑,“我做到了。”.........“然後呢,你怎麽說的來著?”宋一青興奮地滑動著手機上的新聞推送,標題上醒目地寫著“駁回上訴,依法維持死刑判決。”白皎很不好意思地低聲,“我都說了好幾次了......”他在法庭匿名作證,班級上的其他同學完全沒有將這條新聞聯想到他身上,但他和白初賀並沒有對熟悉的朋友們隱瞞什麽。畢竟他們在最後也趕來幫忙。“原來這個還能不露麵的啊...”宋一青嘖嘖稱奇,順手點進微信看了看班群。期末考試剛過,班群裏的人要麽在唉聲歎氣,要麽對高中最後一個寒假摩拳擦掌地計劃著。大家的話題都圍繞著假期怎麽度過和不久將至的春節。那則新聞雖然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大的反響,但對於這些尚在校園的學生們來說,隻是一個稍微有些令人震驚的消息,但並不會占據他們太多的注意力。班級群裏幾乎沒人討論這件事,宋一青有點鬱悶,“這好歹也是大新聞好不好,這些人就知道玩啊玩的。”白皎笑了起來,鹿眼彎成了月牙的形狀,溢滿了快樂輕鬆。“這樣也很好啊。”宋一青一拍嘴,語氣變得小心了許多,“靠,對不起小白,我的問題,你肯定...肯定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些事對吧。”白皎搖了搖頭,看著他又笑了一下。“不是的。我隻是覺得過去的事情結束了就好,其它的就留在過去,人是要向前看的。”宋一青仔仔細細看了白皎一眼,確定他確實如他所說,沒有其他情緒,才佩服地開口。“小白,我總覺得你一下子成熟也不是成熟,就是一下子,嗯...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抓了抓腦袋,“感覺一下子和我不在一個緯度了。”“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是個豬腦子。”許安然走過來,辛辣地點評了一句,“白白別理他了,走吧,要吹生日蠟燭了!”宋一青回敬了一句,也站了起來,邊走邊悄悄打量著白皎的背影。白皎的個子雖然沒有他高,但站在許安然身邊也足足高出了一個頭,看起來溫和又可靠。宋一青突然有些晃神。他印象裏的白皎一直是個很老實的小個子,但他突然不明白自己這種印象是從何而來了。“咋了,你不去嗎?”他的肩膀被何複撞了一下,何複朝前院努努嘴。前院放著一張點綴著鮮花的長桌,長桌中間放了一個三層蛋糕,蛋糕上插了兩個數字18的異形蠟燭。“你覺不覺得白皎有些地方和之前不一樣了?”宋一青說。“是嗎?哪裏?”何複瞄了他一眼。“就是...感覺有些地方變得更厲害了。”宋一青實在不知道怎麽形容。“可能不是變了。”何複眺望著熱熱鬧鬧地圍在長桌旁的一群人,中間站著白皎,夜空下的明亮燭火映出他發絲邊緣稻草般的顏色。“他隻是回到了他最原本的模樣。”“啊?”宋一青悄悄白了一眼,何複還是這麽謎語人,無語。他搖了搖頭,沒有再糾結,一起走了過去。“快到十二點了,快準備吹蠟燭!”白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眼睛卻忍不住往其他地方瞧。深夜下的室外,除了有燭光映照的桌麵很清楚,其他地方都模糊不清,籠罩著藍到發黑的顏色。其實他不太能看清身邊朋友們的臉,隻是靠著大家的聲音來辨別身旁的人會是誰。一個又一個人影在夜色中湧動著,他沒來頭地想起火車上那些匆匆而過的行人。他那時年紀小,總是對每個人都很好奇。但有些人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跡僅僅一瞬,即便是當下記住了,也會漸漸地在記憶中褪色模糊。他討厭這種看不清,抓不住的感覺。“再不吹要過十二點了啊。”長桌對麵傳來樂嗬嗬的聲音,是大慶在說話。“十八歲了,要好好享受一下。”清麗開朗的聲音,是牧枚。“哈哈,我年初就滿十八了!”欠揍的聲音,是宋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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