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鋪滿了整個花園。


    星辰隱匿於厚重的雲層之後,隻有幾縷清冷的月光,艱難地穿透薄霧,落在夏奕竹身上。


    一陣不期而遇的涼風拂過來,帶著深夜的淡淡寒意,侵入夏奕竹的心髒。


    發絲被夜風輕輕撩起,又緩緩落下。


    夏奕竹看著高禹山眸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心下一片蒼涼。


    她深知,自己在這個故事裏,向來是沒有決定劇情走向的權力。


    她甚至隻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沒有主角的光芒,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隻能接受,別無他法。


    夏奕竹深吸一口氣,微微揚起下巴,眸中閃過一絲略微偏執的倔強:“高先生,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


    你喜歡過我嗎?


    高禹山扯了扯唇角:“我和你之間,有什麽必要問這種問題嗎?”


    話語間,嘲諷盡顯。


    夏奕竹呼吸一窒,終於陷入絕望。


    是啊,他們之間本就不是什麽能見得了光的關係,她有什麽資格問他對她有沒有感情?


    “我知道了。”夏奕竹低頭,看著高禹山腳邊碎裂的花盆碎片, 頗有些感同身受:“不用給我錢了,我會自己賺的。至於那五十萬……我會盡量還給你,但是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夏奕竹後退半步,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給高禹山鞠了個躬:“謝謝您,高先生。謝謝你把我從我父母手上救出來,給了一段美好的初戀。請給我幾天時間,我會一邊找工作,一邊把您家裏和老宅的活兒做完。等我找到新的工作以後,我會離開鹿港的,再見。”


    “……”


    說完,夏奕竹轉身離開。


    月光下,高禹山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夏奕竹跑開的身影。


    女孩兒雙手不自覺拽進了裙擺,裙擺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在她身後劃出優美的弧線。


    她的腳步有些著急,似是急於逃離這裏。


    她的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纖細而倔強。


    高禹山看著她,心髒某處微微扯痛。


    事情終於要回歸正軌了對吧?


    *****


    ————


    高禹川實在有些難受。


    他燒得迷迷糊糊的,意識如同被煙霧包裹,朦朧而模糊。


    感到一隻微涼的手在額間輕觸,那觸感既真實又虛幻。高禹川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光線柔和,沈瑤初擔憂的臉映入眼中。


    混沌的大腦,讓高禹川一時間有些不確定,眼前的這一切是否真實。


    是幻覺?做夢?還是……真的?


    “瑤初……”


    高禹川原本清晰有力的嗓音,此刻卻帶著幾分沙啞和微弱。


    他的呼吸聲伴隨著低沉的喘息,聽得出來是真的很難受。


    沈瑤初身子一僵,沒有答話,隻是開了他床頭的燈,更清晰地看到高禹川現在的樣子。


    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泛著潮紅,狹長的眸子微眯著,卻能看得出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極為虛弱。


    高禹川接連眨眼,似乎是因為眼前太過於模糊,想要更清晰地看到麵前女人的臉。


    可朦朧的視線,並沒有清晰多少,他眼睛卻更累了。


    眸底的溫柔與渴望,被身體的炙熱烘烤著,愈發濃鬱。


    沈瑤初被那灼熱的視線盯著,一時間竟有些不自在。


    沈瑤初偏開視線,按捺住自己跳動的心髒。


    她是醫生,現在又沒有別人能夠幫他。作為他的現任妻子,他孩子的媽媽,替他處理一下是應該的。


    畢竟,不能讓他燒死在家裏,讓孩子們沒了爸爸。


    這樣想著,沈瑤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搭了上去。


    指尖的觸感熱到燙手,高禹川的體溫應該不低,燒得厲害。


    感受著指尖脈搏的跳動,急促的節奏讓她微微皺了眉。


    她得想辦法讓他降溫。


    沈瑤初放下他的手腕,轉身要去拿醫藥箱。


    可她才剛剛轉身,一隻滾燙的手卻攥住了她的手腕。


    速度很快,卻無力,是沈瑤初微微用力就能掙脫的力道。


    他的霸道,在發燒的影響下,已經毫無威懾力了。


    沈瑤初回頭,跟高禹川那雙深邃而迷離的眼相對。


    高禹川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他實在是太疲憊了,隻能勉強張了張嘴:“別……”


    別走……


    話還沒說完,高禹川的手就無力地垂落下來。


    他的眼半闔著,似乎還睜著,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拉她了。


    眼睜睜地看著沈瑤初離開,那背影讓高禹川心下急切,身體卻阻礙著他的行動。


    他是怎麽了?為什麽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還是……一切都隻是夢境……


    *****


    ————


    夢醒。


    高禹川再次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到了房間裏。


    高禹川猛地清醒,隻覺得自己渾身滾燙,難受得厲害。


    他吃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了因高燒而留下的血絲,滿眼都是急切與不安。


    他昨晚迷迷糊糊的時候,看到沈瑤初了!


    這個念頭,催促著他艱難地從床上撐起身子來,四處尋找那個身影。


    他環顧四周,目光在房間內搜尋,每一寸都不放過。


    昏暗的房間,床邊的水杯、桌上的藥瓶……


    看來昨晚沈瑤初真的來照顧他了!


    高禹川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這時才有心思來檢查自己的問題。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燙的。


    他應該是發燒了。


    高禹川身體好,極少發燒。


    可這一次,他莫名有些慶幸自己突然發燒了。


    這時,門把手輕輕轉動,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高禹川心下一動,瞬間撩起眸子看向門口。


    門被輕輕推開,一束光線隨之而入,落在高禹川的臉上。


    一個女人背著光,站在門口,身後的光將她整個人籠罩起來,有些不真實感。


    那身影,讓高禹川心髒微動。


    “瑤——”


    “高先生,你醒了?”


    女孩兒清脆的聲音響起,卻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潑了上來。


    高禹川表情瞬間凝固,眸底的欣喜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失望和冷漠。


    “怎麽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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