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玉離開四海居酒家,徑向洪湖方向趕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提氣運功,使出絕頂輕功淩空虛度,急如風、快似電般前行,次日天明,趕到長江岸邊。但見波滔滔浪滾滾江水不斷往東流。泱泱大渡橫亙眼前,兩岸新葦碧綠,稻苗迎風微動,堤柳迎風擺動,似仕媛,如舞女。


    江明玉佇立江岸,等待渡船,他連叫三次未見梢公擺舟搖櫓,獨見岸邊垂柳下小舟獨自搖晃顛簸。他煩燥地在岸邊渡步,思緒如潮,不斷地湧動,再次提無上神功驟然發音:“船家渡我。”


    “船”字叫得很急很快,而“家”字拉得很長很長,“渡我”二字又顯得十分短,似乎忽然斷氣一般。


    沒有人回聲。他再次呼喚船家。這次“船家”兩字發得要快,如晴空春雷,而“渡我”兩字又極慢極長,富有韻律。


    餘音方息,從葦叢中鑽出一條漢子,漁家打扮,拉長聲調悠長地應道:“我來了!”每吐一個字都間隔一下,他解開纜繩撐篙搖櫓,唉乃一聲,蕩入江心,徐徐駛了過來。


    “過江去嗎?這麽清早過江去幹啥?”船家將船攏岸,答訕道。


    江明玉縱身躍上渡船,輕聲道:“到洪湖去。”


    “是練家子嘛!到洪湖找司馬湖主嗎?”船家一撐篙,蕩到江心,隨便問道。


    “隨便走走,如有緣法,很願結識司馬湖主。”江明玉道。


    小舟破浪而行,將至岸邊,船家橫舟不行,將手一伸:“拿來吧!”


    江明玉不知所以地問:“什麽拿來?”


    “過河錢!”


    江明玉從兜內掏出一塊銀子遞了過去。船家接過銀子掂了掂,頭搖得潑浪鼓似的:“這麽點銀子也想過江,老爺是叫化的麽?”


    江明玉在兜內掏了一下,沒有銀子,開口道:“這離家倉促,沒帶多的銀兩,待過江後再補上如何?”


    “哈哈,哈哈,真是笑話!出門辦事不帶銀子怎麽辦事呢!想耍賴皮呀,那可是石獅子屁股——沒門兒。你稱四兩棉花紡(訪)一紡(訪),張一櫓幾時被人糊弄過。如想早早過江,還是乖乖地交了過河錢吧!”張一櫓橫篙道。


    “你到底要多少過河錢?”江明問道。


    “至少十兩!”


    “分明訛詐,誰有這麽多錢給呢?難道你不怕王法?”江明玉正色道。


    “王法是什麽東西!老爺自出生以來就是這麽過的,王法從來也未管到老爺頭上。”張一櫓傲慢地望著江明玉說。少頃,扯開嗓子荒腔走板,老牛上坡般地喝道:


    “老爺生在大江邊,不怕官府不怕天,


    縱是官家來過渡,也需留下過河錢。”


    “難道世界上沒有人你白渡他過江嗎?”江明玉問道。


    “當然有,但是我還沒有見過他。”張一櫓道。


    “誰?”江是玉道。


    “說來你也不知,他乃是當朝太師李綱,著名的大忠臣,愛國愛民的清官,如果他要過江,我情願白渡他一次,另一位是兵馬大元帥張所老爺,他為了百姓度平安,終日刀槍林裏出入,難得渡江一遊,我也白渡他一次。”張一櫓道。


    “我並不想要你白渡,隻是想賒一下渡錢,你看如何?”


    “不行,自古道:‘背力抬轎,放下就要。’賒欠了我到什麽地方找你去。再說,張某喝西北風也不能擺渡。”張一櫓蠻橫地說。


    “不行也得行一次,江某並非無字號的人,今日身上不活絡,沒有帶銀兩,再說按正行正價那一塊銀子作船錢已有餘,快開船吧!如再不開,少爺脾氣一發,你這船將開不成了。”江明玉憤怒地說。


    “怎麽,今日張爺遇上了個屬鴨子的,嘴還有多硬呀!張爺風裏雨裏成人,江水裏長大,見過大風大浪大王八,可不在乎一跳梁小醜!”


    “少爺好言相勸,你卻當作兒戲。告訴你,少爺要賒這次渡錢,如果再不答應,你這船再也開不成了!”江明玉威嚴地說。


    “你被單洗臉,好大臉麵。張一櫓從來未開過先例,如不給銀子,請先下去喝足江水。”張一櫓伸出右手,就要讓江明玉下水。


    “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呢!”江明玉柔聲說。狡然發招,雙風灌耳,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張一櫓左右臉頰。張一櫓懵頭懵腦地一個餓虎撲羊向江明玉撲去,右手鷹爪如鉤,直奔江明玉雙目,右手中食二指如戟,一招‘鷹爪銷喉’使出。


    江明玉看得真切,沉身讓位,避開撲來的鷹爪,滑步疾從張一櫓腹下竄到船頭,回身揮玉臂,右手抓住腰帶,左手抓頭上頭發,一個霸王舉鼎將張一櫓仰麵朝天舉過頭頂,沉聲道:“你不渡我我自己渡。”撲地一聲將他投入滾滾長江。


    江明玉回身撐舟搖櫓,向岸邊駛去。船行三十餘丈,忽然走不動了,隻在江水中團團亂轉。江明玉情知不妙,忙將長篙拔起,折為兩節,將一節拋到前麵丈餘遠的江水中,緊接著縱身一縱,踩在斷篙上麵,又拋也出剩下的一節,再次躍到篙上,借斷篙浮力,飄行數丈,始近岸邊,提無上輕功掠數丈,終於登陸上岸。


    張一櫓遊水上岸,幾個縱步,趕了上來,手執明晃的漁叉奮力向江明玉後心紮去,口中哇哇暴叫:“留下渡河錢再走。”


    “無賴賊子,休得無禮。”江明玉疾行數步,避開勁氣十足的漁叉,隨手掐下一節葦杆,甩手向張一櫓紮去。


    張一櫓並不知道飛花摘葉傷人的絕代奇功,以為那是慌亂中的盲目救命而使出的童稚招式,毫不在乎地繼續趕去,殊不知飛葦堅如箭失,惡毒地紮進他右臂。他一咬鋼牙,拔下葦杆狠狠地扔到地上,從懷中掏出牛角號,按在嘴上玩命地吹了起來。


    “嗚嘟嘟……嗚嘟嘟嘟!”


    悠長、響亮而急燥的牛角號音響徹大江南北方園十裏的長空。瞬間,四方紛紛擁出無數手執刀劍叉棍的強人,正西一路約十餘人,為首大漢騎著高頭駿馬,手使三尺長劍,擋住去路。江明玉不願戀戰,回首向北,北邊也擁出一路人來,約有七八人,為首一老漢,手握漁叉,餓虎撲羊般縱了過來。


    江明玉見四麵受敵,情知不妙,伸玉臂拔出削鐵寶劍,迎風一抖,濺起數朵燦爛銀花,嬌叱道:“各位朋友,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為何要同江某過不去呢!奉勸諸位,放開一條路讓我出去,如敢道個不字,隻怕江某要大開殺戒。”


    “小娃娃休要大話嚇人,我司馬雄傑占洪湖,縱橫長江,沒見過殺人的漢子麽?殺人者不是草澤英豪,便是官家權貴,似你這般粉嫩的毛孩子也配談大開殺戒,那麽老夫談什麽去呢?”正北年約五旬的老漢搖晃漁叉,縱聲狂笑。


    “這麽說你沒有被人殺過,今日小爺讓你開開眼界,讓你嚐嚐被人殺的美妙滋味。”江明玉說著一招春風化雨,咯郎數聲脆響後,數顆並不美麗的頭顱盛開出美麗淒慘的紅花,花瓣四溢,落紅滿地。


    司馬雄傑微吃一驚,急運雙股漁叉拚命隔開寶劍,縱身躍退八尺,怒罵道:“好利害的賊子,關莊主快助老夫拿下強賊。”便縱身一躍,夜叉探海的招式使出,勁氣十足,威勢懾人,惡狠狠地紮向江明玉。


    江明玉不戰而退,回身正麵,縱出數丈,迎麵關莊主手執利劍殺了過來。江明玉左手掐了一段葦杆,暗藏袖中,待到近身,飛身躍起,右手劍奔關莊主咽喉,左手葦杆飛去,直紮駿馬右眼。關莊主揮劍隔開勁氣十足的寶劍,卻未料到座騎騰空一躍,將他摔到數丈開外的葦叢中。


    江明玉躍起數丈,欲衝出重圍,十數人紛紛揚刀舞棍攔著去路,口中吆喝留下買路錢。他左手掐下數段葦杆,右手劍招演“霧隱巫山”,漫天劍影籠罩方園數尺,時有倒楣人中劍而發發淒涼慘叫。


    司馬雄傑躍身趕到近前,哇呀呀暴叫一聲,如同野猿啼血,隨手招演“飛叉打漁”,漁叉脫手夾雷帶電奔江明玉中路紮去,接著拋出鬥笠,貫足無窮真氣,鋪天蓋地直奔他上路頭頂泰山壓頂般擊去。緊接著蓑衣出手。


    江明玉磕開迎麵奔來的漁叉,手被震得生痛,但在生死關頭,顧不了許多,任奮力紮向頭頂飛來的鬥笠,鬥笠被破穿,他欲一揮兩半,卻未料到這鬥笠是精製的內套十字鋼絲,利劍無法割斷。他急急拔劍,劍未拔出,蓑衣又鋪天蓋地壓了下來,忙挪身讓位回避開去。


    司馬雄傑並未等蓑衣落地,早已解開腰間鋼絲漁網,奮力一扔,撒了開去,巧巧地將江明玉罩在網中。江明玉稍加掙紮,網上三十四把金鉤自動圍了攏來,鉤住不放。


    四周十餘件兵刃齊出,欲置江明玉死地。司馬雄傑大喝一聲:“住手,網中之魚,逃不了的,何必急急殺之,給我綁回去,待老夫審理明白,再殺不遲。”


    時有十餘強人一擁上前,一根韌性強度極佳的麻繩強加江明玉身上,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被人用麻袋裝起,馱在馬背上,顫顫地走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被人扔到地上,退去麻袋,一束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閉目片刻,強睜雙目,梭巡身邊境物,無法知道是什麽地方。


    司馬雄傑坐在一張披有虎皮的椅子上,沉聲吩咐將姚瑤帶上來。片刻工夫,姚瑤身掛鐐銬被人推搡著走了進來。他立在距司馬雄傑丈餘遠的地方,沉默不語。


    “姚掌櫃的,你不是說江明玉會來救你嗎?他來了,你看看他吧!”司馬雄傑冷冷地說。


    “陰謀無恥小人,要殺要剮,何必哆嗦,江明玉死後十八年又是一條漢子,再來同你比高下。”江明玉怒喝道。


    “不錯,不錯,實是鐵骨男兒,難怪姚老板要將掌上明珠嫁給你,哈哈!不過,少年人應該明白,生命隻有一次,輪回之說那是他媽的騙人的鬼話,老夫可不信那一套。你如此誌氣,豈不太可惜了麽?這個世界是很美麗的,你應該盡力爭取活下去!”司馬雄傑怪笑著說。


    “生何樂,死何懼,生死是不能由自己決定的,大限來臨,我自應微笑而待,何必哭喪著麵孔呢!哭也是死,笑也是一亡,笑比哭要好!”江明玉強硬地說。


    “講得好,講得好,不愧明玉二字,明玉恰好象征你的為人。因為你不怕死,所以我不讓你死去。好孩子,你給我做女婿好嗎?如果你應允了,我將洪湖第一交椅讓給你。”司馬雄傑柔聲道。


    “不行,我已有姚小姐為妻,怎麽能再娶你女兒為妻!”江明玉硬撐撐地說。


    “小事,小事,我先把姚老板殺了,再去殺了那姚小姐,豈不無掛無牽,自由自在麽。”


    “殺了姚老板乃殺了我嶽父大人,殺了姚小姐乃殺了我姐姐,你便成了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又怎麽會娶你女兒呢?”江明玉昂然回答。


    “你是願死還是願活呢?”司馬雄傑厲聲喝道。左右刀斧手亦隨聲應和:“你是願死還是願活?”


    粗暴的音律回響在半空,發出怵人的轟鳴,末尾“活”字幻化成磨人耳鼓的金屬聲“喝……”


    “死也可以,活也不厭煩!”江明玉朗聲道。


    “那麽答應我的條件吧。”司馬雄傑放緩聲調。


    “可以考慮,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幾個條件!”江明玉平靜地說。


    “什麽條件?”司馬雄傑問道。


    “第一,放還姚先生,將他待若上賓;第二,你的女兒為小,他的女兒為大;第三,我要坐洪湖第二把交椅。如不應允,江某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就是這些條件嗎?老夫一概應允,左右給姚先生鬆綁!”司馬雄傑


    江明玉微微扭開,顫抖著叫道:“爸爸。”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司馬雄傑忙著解開他身上繩索,拉到上首第二把交椅上坐定,揮手吩咐,兩旁粗豪漢子應聲而行,三下五除二地解出姚瑤身上鐐銬。


    “你講話果決,是個講信義的好孩子,所以老夫也不要你起誓,你叫我一聲爸爸,便算定了名份。”司馬雄傑愛撫地摸著江明玉肩頭。沉聲吩咐手下人獻上茶來,又請姚瑤在客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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