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漆陌心中有一絲微妙的奇怪，在處分邊緣徘徊了一圈，再見到牧留笙，他心底的怨氣古怪地消失了。大概……是因為牧留笙來幫他破解了謠言？牧留笙會來，他非常意外。漆陌吃了一口紅燒肉，看向對麵懨懨的青年，他道：“這個紅燒肉……”牧留笙立馬抬起頭：“是不是很好吃？”漆陌微微皺眉：“味道一般。”“怎麽可能？”牧留笙立馬反駁，看這肉的色澤，以及香氣，就可以想象它的口感有多麽誘人。而檢驗真理的標準就是實踐。牧留笙正大光明地夾了一塊，立馬放進口裏，肉的香氣如他想象中的甜美，在舌尖上繞過一圈，才意猶未盡地咽下。品嚐完畢，牧留笙點評：“明明很好吃，是你太挑食了！”漆陌平靜道：“哦……”牧留笙看了他好幾眼，見他好像確實不太喜歡吃紅燒肉，又蠢蠢欲動地伸出筷子，快速而又若無其事地夾了一塊，直到放進嘴裏，漆陌都沒有製止，安靜吃著別的菜。牧留笙就此挺了挺背脊，很自然地再次伸出筷子。一頓飯下來，漆陌盤子裏的紅燒肉全部進入了牧留笙的肚子。漆陌早就放下了筷子，牧留笙因為“偷吃”紅燒肉，動作慢了一點，等到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發現漆陌在看他。這……他的吃相很難看嗎？牧留笙不確定地想，漆陌扯過旁邊的紙巾，遞給他。……操，還真是吃相難看。他立馬用紙巾擦嘴，擦完了發現隻有一點點油漬，放下心來。所以，兒砸隻是給他這個老父親遞了張紙巾？牧留笙驚奇地看過去，漆陌移開了視線，隻道：“我要回教室了。”牧留笙反應過來，露出慈父的微笑：“去吧，好好學習。”漆陌眼神古怪：“你不跟我一起？”要出校門得經過高三的教學樓。牧留笙含糊道：“不了，我跟你們校方還得談點事。”漆陌對他要談的事本應該沒什麽興趣，但想到牧留笙來這一趟，好歹跟他有關。他抿了抿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梨渦。“什麽事兒？”牧留笙想了想，獎勵的事兒可以給兒砸當驚喜。於是，他問：“你覺得你們學校還有什麽缺的？”漆陌表情一頓：“缺的？”“對啊。”牧留笙故意放慢語調，讓自己顯露出幾分爸爸的霸氣，“有什麽缺的，我都能辦到。”說完，他發現漆陌的臉色反而沉了下去。“你打算給學校做捐贈？”牧留笙一想，覺得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他點頭。漆陌眼底發冷，嘴角略有些譏誚的弧度，他不發一言，端起盤子起身就走。“？？？”這是什麽意思？牧留笙看懵了，他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端起餐盤站起來。哪知立刻有工作人員衝上來，對他道：“這種事就交給我們來吧。”牧留笙現在隻想把臭兒砸追過去打一頓，動不動就跟爸爸發脾氣，這讓爸爸的威嚴往哪兒擱！胸口氣衝衝，但他還需要維持風度，對礙事的工作人員展顏一笑：“謝謝，我自己來就好。”食堂已經過了高峰期，但還是有不少學生在關注這邊的動靜。校方對“漆陌哥哥”的態度讓人不禁懷疑對方是個不能得罪的大人物，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對這種大人世界的諂媚嗤之以鼻，連帶著對“漆陌哥哥”的好感都開始下滑。但是……“啊他拒絕了。”“我覺得大哥哥好有風度，雖然自己將餐盤放回原處是個很小的事，不過我見過好多次校辦公室的人來食堂吃飯從來不回收餐盤，都是讓食堂阿姨去做。”“他的笑容太治愈了，我感覺被考試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心又複活了！”這些話傳到漆陌耳裏，他還冷著臉，冷冷看了一眼牧留笙。笑容虛偽做作，舉止裝模作樣。除了一張臉長得極具欺騙性。但實際上工作不認真，花心又難伺候，蠻橫而且不講理。虧他還覺得他是為了……現在想想就覺得可笑。牧留笙也隻有吃飯的時候有那麽一點點可愛，也隻有那麽一點點。但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就在這時，人群裏忽然衝出一道瘦小的身影，莽莽撞撞地衝過來，正好撞到牧留笙身上，發出“砰”的一聲，漆陌眉心當即又是一跳，腳也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好看牧留笙手裏的餐盤飛了出去，還好沒有撞到人，但盤子裏的剩菜卻濺到了他的上衣，暈染出很大一片油漬。撞上他的男生個子不高，身材也偏瘦弱，一雙眼睛卻很亮，白著臉連連道歉，卻在對上牧留笙的臉時愣了一下，緊接著他非常慌張地往後看了一眼，飛快地說了聲“對不起”後扭頭就跑。牧留笙覺得男生有點眼熟，熟悉的場景終於讓他想起來是他和漆陌在中餐廳遇到的那位服務生。他若有所思地盯著男生跑遠的背影看了會兒，回頭時發現漆陌的臉完全黑了下來。“好看嗎？”他幽幽地問。都看呆了。牧留笙：“？？？”漆陌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打算穿著這身衣服在學校供人觀賞？”牧留笙看著弄髒了的衣服，眨了下眼。原來是嫌爸爸跟他走一塊兒丟他的臉，臭小孩兒！司機林叔給他送來備用的衣服，因為懶得動，牧留笙打算就在學校的廁所換下衣服。漆陌一聲不吭地給他帶路，位置越來越偏，路上都沒看到幾個學生。他沒忍住好奇：“你們學校的廁所都這麽遠的嗎？”漆陌走在前麵，沒什麽情緒地說道：“你想你換衣服的時候被所有人看到？”牧留笙本來想說他不介意，但想到自己的性向，確實會有點尷尬。兒砸難得這麽為爸爸著想。牧留笙一陣感動，心想孩子終於大了。漆陌帶他去的是個廢棄教學樓，一些基礎設施還沒有拆完，平時少有人來這邊。“進去。”他站在門口不動。牧留笙看著他表情淡淡的臉，突然惡作劇心起，故意打趣道：“你不進來幫我？”他以為漆陌會惱羞成怒地瞪他，沒想到他隻是平靜地抬眼，道：“我進來就不是幫你了。”難道會是揍我嗎？正好這裏人跡罕至，要做什麽都神不知鬼不覺。那還是算了。牧留笙把手機和錢包都交給了漆陌，轉身進了廁所。漆陌盯著手裏的東西，眼神複雜。居然這麽輕易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他，真不知道該說牧留笙蠢還是該說他笨。過了幾秒，牧留笙又出來了。漆陌發現他衣服根本沒換。“你……”牧留笙低聲道，語氣有點嚴肅：“手機給我。”漆陌不動聲色地想，果然嗎？牧留笙緊接著又道：“你去叫人來，叫保安，還有校方的人來，越快越好。”他交代完就轉身進了廁所的大門。漆陌愣了一下，有點沒搞懂這是什麽發展。他皺了皺眉，也靠近了廁所大門。這座廁所占地麵積有點大，是那種很久的石磚砌成的，進入門口才能聽到最裏麵回響的“咚咚”的聲音，伴隨著男生的悶哼嗚咽，以及讓人憤怒的惡劣狂笑。漆陌下意識抬起腳，想了想又頓住，給薛凱發了條消息。他進去時，裏麵那種對肉.體拳打腳踢的聲音已經停止了。漆陌看到了以張鶴名為首的那幫混子。有個寸頭，還有個染著奶奶灰的，有個身體壯實的還在胸口上紋了條老虎的，領口四仰八叉，那條老虎的頭就像要從他身體裏爬出來咬人似的，全都凶狠又帶著威懾和警告地看了過來。率先動作的還是張鶴名，他把踩在地上男生的腳用力碾了碾，直到男生疼得“嘶嘶”出聲，他才抽回來，對牧留笙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這位哥哥，勸你少管閑事。”牧留笙沉默地點了根煙，煙霧飄渺中，他臉上的表情更顯冷淡：“你誰？憑你也配叫我哥？”張鶴名臉色變了，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漆陌的關係，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識相的趕緊滾，今天的事就當你瞎了。”牧留笙看著他笑了一下，“如果我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