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花不能買?沒有任何線索和頭緒,單是存在的可能性,周祁安都能想到不下十種。“買花嗎?”“買花嗎、買花嗎……”小女孩離他越來越近,空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重複,直擊靈魂。街道上來回的人影就像是背景板,誰也沒有看過來。換做平時,周祁安早就用漁叉招待過去。但他現在沒有試錯的機會了,小女孩是街道上唯一肯和他交流的存在,殺了對方有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裏。遠處廣告牌上的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兒。腦海中的神經高度緊繃著,周祁安第一次在任務中完全找不到邏輯鏈。萬能門卡?一次性消耗兩張底牌,著實不劃算。周祁安渾身血液發涼,盡量平複心情複盤著一切。沒有任務提示音,莫名其妙觸發的死亡規則,頭疼得如同針紮,周祁安正在努力克服並且思考時,瞳孔倏地鎖緊,像是看到了什麽讓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怎麽會……拽著衣角的小女孩臉蛋都快要挨到漁叉金屬杆上,但她還在笑。不管是人還是怪物,都不可能觸碰到聖器後全身而退,更別提他現在並沒有激活聖器鋒芒內斂的效果。除非……周祁安故意把聖器往前推了下,果然,小女孩甚至歪著腦袋,緊貼著聖器問他要不要買花。周祁安直接轉身,隨機又拉了幾個路人做測試,誰觸碰到都沒有反應。“假的。”周祁安心下有了定論,包括行人在內,一切都是假的。他終於明白自己違反了什麽死亡規則他說話了。從始至終自己都沒有進文物世界,而是困在了幻境裏。小女孩、街道全部不存在,是幻象,自己現在應該還在默鎮,在居民家中。女孩出現的時候,他開口了,凡是在默鎮說話,必死無疑。這是一個專門針對他的殺局。周祁安心底發寒。白天他幾度被捕鯨者協會拉進文物世界,所以先前看到紅光,下意識以為那是即將被拖入文物世界的征兆。在文物世界和npc溝通很正常,甚至很多時候是必要環節。有人利用了這種潛意識,悉心布局,並進行反製,就等著自己錯誤地判斷所處場景,最終死於非命。事實證明,對方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做得相當成功。周祁安閉了閉眼。人為製造的幻境,想要擺脫除了依靠精神類道具,就隻有一種法子……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白綾。”下一秒,他無聲地操控白綾在周圍亂飛,同時拿著聖器無差別地進行攻擊。不清楚施展技能或者道具的人在哪裏,隻要打斷對方的節奏,就有機會翻身。周祁安無比慶幸先前一直全副武裝,否則躲在暗處的人,可能會隨時偷襲。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讓意識保持了一些集中,白綾和聖器帶起陣陣涼風,忽然之間,半空中遊動的白綾沒有之前那麽流暢,完全憑借本能地在半空中自主打結。那是勒人脖子的預兆。周祁安眯起眼,毫不遲疑操縱聖器朝那裏捅過去。漁叉刺去的地方,隱約傳來了強忍住悶哼聲的動靜。也就是在這一刹那,詭異的小女孩和街景完全消失,虛假的白晝光芒不再,熟悉的夜幕重新籠罩著整片院落。正前方,一名陌生容顏的男子正捂著手,額頭疼出冷汗來,聖器刺來的一瞬,他躲閃不及,本能性要抓住一端,阻止漁叉繼續向前。就是這一抓,整條胳膊都有種被凍成冰渣子的感覺。大滴汗珠滾落,男子用完好的那隻手用力一甩,一條帶刺的荊棘長鞭直接朝青年最脆弱的喉嚨甩過來。鞭子揮出的幾秒,隻有風聲,看不到實物,男子用技能蒙蔽了對手視覺。與此同時,陣陣歡脫的笑聲從對麵屋子傳來。少女托著下巴,透過窗戶含笑望著這裏,聲音讓人暈暈沉沉。臥槽了!周祁安憑借感覺躲過,眼皮狠狠一跳。院子主人有精神攻擊的能力,眼前玩家也有類似致幻的能力,所以自己先前是中了雙重幻境嗎?不對,是三重。地上有個古怪的煙花筒,一看就是使用完畢的道具。難怪始終暈沉沉的。險險地躲過一鞭子,周祁安站穩的瞬間,對麵男子竟也不戀戰,扔了個迷霧道具,迅速閃身跑走。渾濁的霧氣在院子內散開,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後,男子消失不見。那少女似乎覺得無聊,不再笑出聲,從小窗內扔出一個紙團,一字一頓:“代、傳。”她扔得很準,順著風的方向,紙團咕嚕嚕地剛好滾到周祁安腳下。啪嗒一聲。少女伸出過分柔嫩的手,關上了窗戶。確定少女沒有再開窗的跡象,周祁安才小心撿起紙團,打開後上麵隻有一個簡單的圖案。可愛的小鯨魚在噴血,紙麵上的血點應該是真的人血,梅花一般灑在紙麵,淡淡的血腥味經久不散。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晚安,好夢。月光下,周祁安垂下的睫毛上仿佛掛了層霜。的確是很‘好’的一場夢境。先前使用幻境對付他的男子不是捕鯨者協會的人,協會的人需要扮演npc,他們隻能通過文物的邏輯鏈來對付人,不會輕易做出用鞭子擊打玩家喉嚨的動作。少女明顯也是個帶話的,否則趁著現在自己虛弱,就該搏一搏,把他拉進文物世界。但他們必然都是受捕鯨者協會所托,專門來對付自己。羊首人說不定也參與了。周祁安捏住紙的手微微用力。死亡的恐懼後知後覺襲來,本身就過於又薄又透的皮膚,如今更加滲著一絲紙白。他幾乎在院子裏靜站了十分鍾,期間五星級魚目散發著一股柔和的力量,無形中調節著各項身體機能。周祁安忍不住用手覆蓋住胸口,莫名從這顆心髒中感覺到熟悉感。它和自己太適配了,廚師的愛意之心寄生時,係統提示新的寄生體可能會受到原主人的性格影響,但五星級魚目從來沒有,它更像是在主動兼容。這份積極令周祁安十分困惑,轉念一想,沈知屹在偏門懂得很多,回頭問問他。特殊力量下,頭疼很快被徹底驅散,神誌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周祁安開始複盤。精神上遭遇的攻擊,連續被拉進文物世界產生的慣性思維,無論複盤幾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多半會中招。想要出來,要麽耗費替死道具並發現異常,要麽依賴萬能門卡。薄薄的一張紙被風刮到半空中。月光照耀下,上麵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濃濃的嘲諷。周祁安靜靜看著,舌尖先前咬出的傷口還沒痊愈,當他抿了下幹澀的雙唇時,血色蔓延至唇瓣。他怎麽也得替死去的替死道具討回公道。替死道具:?直接用死亡咒骨……周祁安給替死道具的殘骸埋了一個小墳包,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殺雞焉用牛刀,保命的東西還是留在最後。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計劃,唇畔重新浮現出一絲淺淡涼薄的笑意。行吧。有位夜校老師曾經說過,一加一等於三。明早,他要讓捕鯨者協會用三倍代價來償命。第180章 本能【小鬧鍾】上清晰顯示著當前時間:二十三點五十九分。距離午夜降臨, 隻剩下最後一分鍾。夜涼入水,周祁安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安靜等著這一分鍾過去。秒針轉過最後一格, 少女屋中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傳來。周祁安目中閃過一絲遺憾。正常情況下,npc會在午夜後對玩家動手。如果對方像昨晚持刀亂砍的瘋女人,纏著玩家做小遊戲,自己還能從少女身上獲取點關於捕鯨者協會的信息。現在她閉門不出, 除非硬闖,否則麵都見不上。周祁安懷疑屋中說不定有第二個圈套,正在等著自己闖。“算了。”他心下有了決定,別人設定好的路還是別走, 想要獲取協會信息, 還有其他野路子。午夜後,院內的溫度再度下降了些。迷霧彈道具殘留的氣味十分嗆人, 周祁安忍不住低咳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