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屹說:“去哪裏?”韓麗這才注意到周祁安身邊還站著一位陌生冷峻的成年男子。怎麽還有一個人?詫異於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對方,驚訝之餘韓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男人連影子的顏色都淡淡的。更詭異的是, 對方問話後,她竟然失去了警覺心, 控製不住地回答問題:“住院部四層。”乘坐老舊的電梯, 韓麗再回過神時,轎廂已經快要升到四層。電梯門一開,一條陰暗的走廊出現麵前, 不知道哪裏的風卷過來, 周祁安莫名感覺有些冷。本來住院部人就少,這一層更是看不到什麽病人。他一眼就注意到其中一間病房不對勁, 半開的門上掛著鎖,說明之前這裏是鎖著的。再蕭條的醫院, 也不可能隨意上鎖病房。韓麗低聲:“我已經打點過了, 可以直接進去看。”推開虛掩的門, 內部是傳統病房布置。裏麵一共擺放著兩張簡陋的病床,旁邊各立著一個小櫃子, 其中一個櫃子上放著象海豹的雕塑品。周祁安先朝雕塑品走去,才拿起來,便說:“是那地方流出來的東西。”憋了一肚子話,剛要開口的韓麗驚愕:“你怎麽知道的?!”“手感。”他在副本裏摸過很多好東西,周祁安淡定評價說:“細膩柔滑,帶著淡淡刺骨的涼意,這是那個地方東西才有的手感。”他一摸就知道了。韓麗聞言瞠目結舌。不是,為什麽有人能摸出來手感?韓麗不經意間看到沈知屹微微勾起的嘴角。那個笑容裏頗有幾分為鑒寶人感到自豪的意思。“……”這又是在與有榮焉什麽?周祁安沒有在意韓麗的情緒變化,等她繼續說下去。對方專門叫自己過來,肯定不是因為隻發現了一樣可疑物品。“你應該聽過雄象海豹的梗吧?前兩年可火了。”周祁安不置可否。韓麗說:“當初捉奸的妻子應該是突然看到這個雕塑,才有此一罵。我從護士長那裏了解到,雕塑最早屬於一個女孩子,對方在這裏治病,始終帶著這雕塑。”“這玩意可不像是寶貝。”周祁安笑容有幾分玩味。當他翻轉雕像繼續往下看時,瞳孔微微一縮。雕塑最下方用血寫著幾人的姓名和八字,應禹、大學生、甚至還有自己的。清晰鮮豔的血,在接觸到雕塑表麵後,顏色微微偏粉,看著十分不舒服。“雕塑的主人呢?”“死了。”韓麗沉聲說:“跳樓死的,死前精神就不怎麽正常,每到夜晚她就會死死抱著雕塑,說什麽‘現在是夢,還是現實’之類的瘋話。”“病人死後,醫院聯係不上家屬,準備處理了這些東西。小護士拿去要丟進垃圾桶,下一秒腳就崴了,雕塑差點砸她頭上,給她嚇了夠嗆。”“之後去丟雕塑的人,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最後傳到院長耳中,院長命令一個實習生去丟。那實習生大喊冤有頭債有主,是院長讓我丟了你,嚇得當天院長直接找借口把病房封了。”周祁安看著血跡,一看便是最近才寫上去的。雕塑會不會和副本裏流出的屍體有同等效果?接觸到的人會被帶去副本,隻不過這個強製性更大。就像親媽當初把寫著他生辰八字的照片,丟去給古屍相親,應禹和大學生被記錄了姓名八字,因此失蹤。作為名字的最後一員,當時自己還在處另外一個副本中沒有出來,才幸免於難。“不僅僅是這樣。”周祁安眯了眯眼。應禹和大學生進去後,應該還做了某種努力,幫忙拖延了一下時間。想到這裏,周祁安看向韓麗。難怪後者的臉色會這麽難看。她可能已經聽說了點應禹失蹤的消息,想到了這東西和副本相關,觸碰後擔心會被強製下本。“別光看弊端。”反正早晚都要下副本,比起盲目隨機開盒,起碼可以掌握些先手信息。韓麗神情才稍微緩和點。也對。這次她算是被牽連了。韓麗對周祁安的為人也有些了解,隻要自己不動歪心思,後者應該會盡量保障自己的安危。“跳樓的病人是最好的突破點。”不用他說,接下來韓麗也會盡一切可能去搜集信息。至於這雕塑……周祁安自然不會帶回去,更不好貿然讓實驗室的人來查,萬一它能把全部接觸過的玩家拉進一個副本,那玩笑就開大了。韓麗匆匆離開後,周祁安看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沈知屹:“今時不同往日,我要更謹慎點。”他緩緩說著接下來的計劃。“……回去後,我會先確認屋子有沒有被監聽,有的話適時泄露一點消息。”如果暗中的人來醫院探查,說明他們和應禹的失蹤無關,單純被收買對付自己,屆時全部丟去副本做探路石;反之……代表他們知道醫院端倪,那就交給實驗室處理。相信實驗室有一萬種辦法套話。“至於實驗室,也得試一下。”周祁安邊往外走,同時打電話給俞同:“我需要明天禾勝康醫院住院部的監控。”那邊納悶:“明天的監控?”還有預約監控的?“沒錯,隻幫我調監控。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更不要上住院部四層,否則會對應先生的安危產生不利影響。”聽到應禹的消息,那邊有些激動:“能冒昧問一下……”周祁安知道他在懷疑,短時間內自己能立刻找到線索明顯不對勁。“應禹給我打過電話,多的不能說。”直接掛了,周祁安重新看向沈知屹:“明天得麻煩你一下,守在暗處,記錄所有來四層的人。”因為曾經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四層沒有安監控。沈知屹有種獨特降低存在感的方式,那是他做不到的。“之後我們可以和實驗室給出的監控做對比,看是否相符,以及確認是否有實驗室的人來。”自己再三強調應禹安危,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倘若實驗室還有人過來,肯定不對勁。“一旦確認實驗室沒有大問題,那便讓俞同幫忙調查住院部跳樓病人的事情,事先提醒他避開接觸雕像就行。和韓麗那邊雙線進行,很快就能得到一些有用情報。”述說完全部計劃,周祁安問:“你覺得哪裏需要補充?”沈知屹看了他幾秒,緩緩吐出幾個字:“主也保佑不了他們了。”“……”周祁安忽然想到什麽,鄭重說:“可以的話,記得拍照記錄明天來這裏的人。”回想穆天白寫欠條時的蛆畫技,實在慘不忍睹。他需要知道那些在自己家外麵鬼鬼祟祟監視的玩家長相,以便後續最大限度開發探路石的作用。沈知屹自認畫技不錯,薄唇動了動,但在周祁安的注視下,又把話咽了回去。“……好。”中午周祁安被親媽喊去,被迫看精神科。適當的溝通多少能減緩夢遊帶來的影響,在此之前,周祁安需要確定醫生的水平。“您覺得我媽精神狀態怎麽樣?”“非常好。”醫生笑眯眯道:“很多家長都不能及時發現子女壓力大,她對你一定有著耐心的關懷,而且本人看著也很熱情。”“……”庸醫。看完病,周母趕著回去打麻將,“錢也花了,千萬別在媽就要胡牌的時候,瞎夢遊。”周祁安訕訕點頭。按照計劃,周祁安仔細檢查了一遍住處,不出意外,最終在假花瓶內發現了一枚竊聽器。隻有指甲蓋大小,乍一看和紐扣無異。他冷笑一聲,溫柔地把竊聽器放回原位。隨後整個人魚幹式地往沙發上一窩,開始和沈知屹煲電話粥。周祁安說話很有技巧,有意無意透露著些消息,一副在禾勝康醫院有什麽寶貝的樣子。擔心對方不上鉤,還提到了捕鯨者協會。“我今天在住院部有了發現,一定可以趕在那個協會前找到好東西。”沒提到具體樓層,一個醫院靈異事件最多的地方,稍一打聽就能知道。午後陽光正好,周祁安不自覺抬起另外一隻手,抓著空氣中虛無的陽光。有時候人命就像這折射的陽光一樣,會輕易支離破碎。他瞄著竊聽器的方向,唇畔的笑容漸冷。可惜有些老玩家為了點蠅頭小利,根本不懂這個道理。實踐出真知,他會讓他們懂的。事情的推進沒有遇到阻礙,第二天暴雨,時鍾快走到零點,預示這一天即將結束。周祁安收到了俞同發來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