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也開始脫力。他遲鈍半拍地反應過來:麻醉氣體。被荀二迷暈的記憶浮上心頭,臥槽,你們這幫npc是不是有點太不要臉了!意識脫離隻在一瞬間。最後一刻,周祁安隱約瞧見了校醫從辦公桌邊緩緩起身。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一身臃腫的肥肉在走動間晃動著,快步朝自己走來。嘩啦啦,嘩啦啦。是暴雨的聲音。咕嚕。有點像是滑輪。不知過去多久,意識漸漸恢複但還沒脫離黑暗的區間,周祁安下意識辨認著周圍每一種聲音。疼,腦袋快要疼到炸裂,這種疼痛讓他十分清醒。隻是為什麽還是看不見東西?“手術要開始了,不要偷懶。”校醫的聲音傳來。周祁安身子一動,似乎撞到了什麽東西,他伸手摸了下,上麵好像還有剪刀和其他刀柄,結合剛才的滑輪聲,應該是放手術工具的推車。“遞刀給我。”頭疼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強烈。周祁安忍不住想揉揉太陽穴,抬起手臂,虛無地在空中摸了一把。“刀。”校醫第二次強調的時候,聲音陰沉了不止一個八度。校醫的話像是聖旨,周祁安根本控製不住,順著聲源處遞過去。校醫拿到刀後,好像停頓了幾秒,盡管看不到,周祁安也能感覺到那股視線正注視著自己,他總覺得對方下一刻便會揮舞著刀鋒過來,把自己大卸八塊。強忍住逃跑的衝動,周祁安定定站在原地。終於,那股視線消失了。周祁安還沒鬆口氣,突然感覺到右肩一疼,他可以確定右邊沒有站人,然而疼痛感還在不斷加深。那是一種,被一點點割傷的疼痛。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咬緊牙關,摸著手術台邊緣朝前移動。骨節分明的手指從病人的身軀一路向上,最後兩根指頭扒拉開病人的眼皮。頭頂無影燈開著。這是校醫室唯一的光源。病人無神的瞳孔裏,映照出周祁安現在的樣子:一具無頭的怪物,腦袋被連根砍斷,脖子上的神經像是茂密的電線,違反常識地垂下來。很長,千絲萬縷。沒有腦袋,但他為什麽能看見?聯係身上的疼痛感,周祁安證實了先前的想法,也是唯一的可能。正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才是自己!軀體似乎保有一定的意識,有點像是麻醉清醒,但是大部分意識還是聚焦在無名殘屍上。意識的分離導致周祁安沒有辦法召喚道具。忽然,恨意從心髒中滋生,周祁安控製不住地抬起手,竟然開始陪著校醫解剖自己的身體。“該死,他該死……”刀尖劃過另一邊的肩胛骨,疼痛源源不斷地反饋給自身。周祁安覺得快要瘋了。那種想要把自己身體千刀萬剮的念頭不斷增加。噗呲。刀沒過肉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楚。由於另一隻手扒拉著眼皮,導致握刀的手不穩,鮮血糊了滿掌心。他為什麽想要傷害自己?瞳孔中映照的無頭屍體個子有些矮,手腕處紋著十字架。打乒乓球時把腦袋打飛出去的俞天,擁有類似的紋身。周祁安終於理清了邏輯。玩家死前如果對某人懷有強烈的恨意,死後很有可能會化鬼展開報複,類似的事情他早已見過不止一次。盡管周祁安很努力地和自殘意識進行搏鬥,但附在殘軀上的終歸隻是自己的一小抹意識。和澎湃的恨意相比不值一提,而且他發現,一旦產生這種意識搏鬥,自己便瀕臨在爆發邊緣。甚至有種要飛蛾撲火襲擊校醫的衝動。校醫陰惻惻笑道:“這是來自願獻血的孩子。”除了開刀,周祁安身上還插著幾個管子在抽血。“有奉獻精神的孩子,他的身體將會做成標本……”手術台上的青年上衣被脫掉,薄而勻稱的肌肉上多出好幾道裂口,無影燈下,可以清楚看到裏麵的血肉組織。周祁安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但是可以從疼痛想象到現在的慘不忍睹。這鬼地方生存環境果然比教室惡劣了好幾倍。“世間百毒,五步之內必有解藥。”周祁安強行冷靜下來,他敢來校醫室,也是因為這句補償線索的提示,一定有什麽方法能擺脫目前的狀態。能克製校醫的東西,就在附近。由於半昏迷的自己是仰麵朝天的狀態,周祁安隻能拚命憑借記憶來回想校醫室的樣子。藥品櫃,辦公桌,還有就是手術台。這是大三樣。解藥隻是一個代指,未必和真正的藥物有關。思考的功夫,校醫還在用刀劃拉著皮膚,他的動作很遲緩,一開始是皮,現在滲透到肉,如果再耽擱下去,無疑就是骨頭。天崩開局!腦崩開局。周祁安想要深吸一口氣,吸進去的隻有涼風。看他朝辦公桌挪動,校醫還算溫和的語氣驟然拔高:“你要去哪裏?”和剛剛一樣,周祁安意識附著的軀體無法違背校醫的命令,主動停下。好,好。這麽玩是吧?“嗬……”斷裂的氣管裏竄出奇怪的血泡和風聲,就像是在笑。沒錯,如果現在有腦袋,周祁安的麵部表情一定是笑著的。他索性放棄和意識搏鬥,當他這麽做得時候,對殘軀的掌控權反而加深了。那些電線一樣垂下來得神經可以自由延伸。周祁安靜靜著配合校醫,嚐試控製著神經去代替雙手搜索校醫室。皮肉一點點外翻,一般人配合他人解剖自己軀幹,精神估計已經崩潰了,對於有麻醉清醒前科的周祁安而言,還能忍。校醫手突然向下一壓,刀鋒入骨。周祁安感受到一陣劇痛。“啊!”發出叫聲的卻是校醫。“嗬。”斷頸血管裏的氣泡又開始咕嚕嚕地冒。【骨毒】。這是在金淘淘米鋪得到的賜福,任何零距離或者負距離觸碰到他骨頭的怪物,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汙染。周祁安滿意地讚美自己:大郎,你終於可以毒死別人了。校醫手腕詭異變得烏青,一時疼得差點都站不穩。骨毒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周祁安憑借記憶,朝辦公桌走去。桌子上隻有幾本病曆,他看不見,拿了也無用,轉而又開始胡亂在抽屜內翻找著。兵分兩路,纖維似的神經延則伸去藥品櫃。神經觸碰到外物時,不同程度的刺痛順著末梢傳遞而來。周祁安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強效控製它們加快動作。漫無目的地翻找很耽誤時間,另一邊校醫突然再度慘叫,他砍斷中毒的那隻手,用僅剩的手掌重新顫抖撿起地上的手術刀:“你……”醜陋麵龐上彌漫著大麵積的陰霾。鑰匙,指甲刀,口香糖……抽屜裏什麽都有,同理藥品櫃也是一樣。“你不過是個助手,”背後校醫張牙舞爪撲過來:“叫你來幫忙,誰叫你亂翻東西的!”有限的空間內,危險急促的腳步聲不斷靠近。骨毒的汙染不是剁掉一隻手可以終結的,至少校醫不是跑過來,這給周祁安稍微留了點時間。周祁安加快翻找的速度,校醫沒有直接攻擊手術台上的自己,而是條件反射先跑來辦公桌來,看來這裏確實有重要的東西。翻到第三層抽屜,一個小牌子磕到了掌心,他微微一頓。疾風從上方傳來。周祁安憑借本能,瞬間側身躲過。“沒有頭也挺好的。”不然這一下自己還未必躲得過去。他衝到手術台,扒拉開自己的眼皮。剛從抽屜裏翻出的小牌子倒映在瞳孔裏,上麵的信息進一步傳遞到自己的意識中。校醫第二次衝過來,這一次已經避無可避得到反饋,周祁安也不躲,他把牌子高高舉在無影燈下。冷不丁看到牌子上的照片,校醫突然抱緊肥大的腦袋,下一秒脫力蹲下,哇哇狂叫著。周祁安心下一鬆,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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